帝都文薇商盟分部位于南坊大街。文君和易風揚信步走至門外,抬頭看看;里面迅速來人迎接。主管李能八百來歲,身材瘦矮,佝僂著身子,分管帝都商盟生意盡心盡力!出了大門細細看了她一眼,恭敬:“不知道是掌柜前來,小老兒有失遠迎。還請掌柜見諒!”文君眼神撩過,沒有喜怒之色,“給我準備一間清靜的房間,放好文房四寶。再把所有關(guān)于人界海外的古籍卷軸拿到房間去?!崩钅苎劬Χㄗ。瑳]弄懂她是何意,文君翻起白眼道:“沒聽明白了嗎?”明不明白!李能突兀地點頭回答,冥想掌柜前些日子來可不是這樣的!怎么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又瞥一眼易風揚,腦海嗡嗡作響。難道掌柜的看上了他?隨即遙遙頭問她還有沒有其他吩咐。文君側(cè)眼看向他對李能說:“聽他吩咐!他有什么要求你就去辦。”李能沖他淺笑一會兒,鼓勁:“掌柜放心,小老兒但憑這位公子差遣?!币罪L揚抿嘴:“好了!你去忙你的。晚些時候見?!蔽木聊踢M了商盟。李能趕緊招手叫來店里伙計低聲吩咐今兒做事麻利些。然后轉(zhuǎn)身詢問他需要他做些什么,他好安排手下人準備。易風揚眉梢皺起,舒緩:“給我來一壺酒,三四個好菜!還有白米飯!”李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易風揚看著他出乎意料的眼神詫異:“有什么問題嗎?”李能長吁口氣,道:“當然沒有問題!這就讓人給您準備。里邊內(nèi)堂稍坐一會兒?!迸闪嗣镉嬤^來領(lǐng)他去內(nèi)堂,剛走沒兩步,他回頭問道:“最近帝都有什么怪事發(fā)生嗎?”李能張大眼睛,思索少頃:“怪事!啊!沒有什么怪事,都挺正常的?!币罪L揚嗯了一聲,跟著伙計去了內(nèi)堂。李能干巴巴地愣在原地,眼神恍惚,仿佛大病初愈。哀嘆掌柜的咋看上了他該不會是春心蕩漾想嫁人了吧!也對,老掌柜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年來全是掌柜的一人撐起文薇商盟。有個男人幫襯總會輕松很多,只是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不過能讓掌柜看上的人,不會差到哪里去了。想著嘿嘿一笑,左右看看街上往來行人。
易風揚邊走邊回憶熱鬧喧囂的長街,人來人往,不多時略感黯然神傷。假使我沒有那么多曲折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可能活得另有一番滋味,神采飛揚。而這些對此時的他來說,顯得太過遙遠與不切實際;隨波逐流在浪潮中時刻提醒自己活成喜歡的模樣。沒忍住悄然嘆息,笑的那樣無奈。到內(nèi)堂沒坐一會兒,酒、菜、米飯已經(jīng)上齊,等用完餐后,頓覺精神飽滿許多。差使伙計帶他去文君所在的房間,到門口敲了兩下門,里面?zhèn)鞒鰢绤柭曇??!拔乙?,你自己看吧!”易風揚笑兩聲,道:“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哇!好吧!你接著查閱?!彪x開內(nèi)堂,路過拍賣大廳,里面坐滿了人,嘈雜而沸騰。易風揚本想找個角落看看,想了想止住了這個想法。還是去逛逛街吧!天色不算太晚,很久沒這么悠閑了!今天得好好看看人世繁華。帝都大致和神、鴻兩都相隔甚遠,導致稍有不同!熱鬧到是無有不及的,隨處可見巡邏地修士。帝都規(guī)矩法令相對嚴苛,進城得繳納費用,算是人身安全保障費。
甘泉府宋氏一族及百器山莊朱氏一族聯(lián)合共治帝都,長年駐扎大量修士,對外開疆拓土,對內(nèi)不遺余力鎮(zhèn)壓叛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雖與天都相距三千里,卻極少往來。多年來帝都數(shù)次獨善其身,不插手三都之事。任用地利優(yōu)勢不斷出海探索海外秘密,不可謂不是苦心孤詣。南坊大街街口,一老說書先生正說到精彩環(huán)節(jié),引來不少人聚集聽他講書。易風揚來了興趣擠進去津津有味地聽了會兒,老書生聲音非常洪亮,紙扇經(jīng)綸,生得一副伶牙俐齒。聽他妙語連珠如臨期境,忽然聲音壓低:“當時正是月圓之夜,翠玉峰頂兩個絕世高手為爭奪帝都第一美人‘秦欣“大戰(zhàn)一個晝夜,雙方互不相讓,殺招連連,好一番生死爭斗。必要你死我亡,否則絕不停手。哪一夜冷風呼喊整個山頭,一直到天明時分;搏殺進入了立見生死的時候,兩人具已紅眼。”老書生講到這里突然頓住,戛然大笑,瞇著眼睛掃過圍攏眾人。嘿嘿地問道:“你們猜后面怎么著了?”肯定死了一個唄!不用腦子想都該知道。你這老書生就會打啞謎吊大伙胃口!老書生揶揄:“唔!哈哈哈!下次揭曉答案。”一個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文質(zhì)彬彬地說:“嗨!這檔子事兒我可真聽我姥爺提過,不滿各位?!蹦哪憬又v講!人群里喊話。老書生讀了一輩子書,沒尋著個安穩(wěn)地方度日。隔三來街口說一段書,賺些柴米錢,每每說到精彩之處,總會托著下次再說。好像說完了下次便沒人來捧場!那人先看了眼老書生,聲明不是搶他的飯碗,請他不要介意。接著清清嗓子道:“傳言這位秦欣秦姑娘真真的是千秋絕色,悅目佳心。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上人!”繼續(xù)往下說之時有人插話:“你說得是真的嗎?那人那么漂亮的人!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人群里追隨附和的聲音漸多,那人面露難色,尷尬解釋說聽他姥爺說的?!澳闵俸a了,還是聽老書生說?!蹦侨税@一聲,想這真是他姥爺說的,也沒有胡謅亂扯。自覺不能說下去了,低頭站到了一邊去。老書生得意地瞥他一眼,像在告訴他不是誰得能勝任說書的,只有如他一般聰明睿智且腹有萬卷的才勉強可以。
老書生哈哈一笑,伸手捋順黑白相間的胡須,故作高深:“兩位絕頂高手都死了!”話音剛落,當即引得一片嘩然,人群里嘰嘰喳喳各有說辭。怎么可能都死了呢?一定又是老書生賣的關(guān)子,好在下次來個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又一村。易風揚不禁一愣,脫口問他:“怎么可能都死了呢?如果兩人都死了,哪位秦姑娘怎么辦呢?或者秦姑娘最后的歸宿是什么呢?”老書生眼神顫顫巍巍地落在他身上,拿扇子敲打自己的腦袋。面色沉了下來,尖銳:“秦欣殺了他們,自己消失無蹤??赡芩懒耍赡軟]死!沒人知道她的歸宿如何?!崩蠒荒樐兀袂槲⒄?。老書生不會是逗眾人高興才這樣的吧!人群里微末之聲被他捕捉,過了一會兒,老書生微吟:“你們說的對!僅供玩笑,書中有真就有假,世人認假不認真!欲知后事請聽下回分解。”說完紙扇刷一聲張開,提起身邊的破爛口袋轉(zhuǎn)身離去,面容憔悴,滿頭青絲。身影很快被人潮淹沒,適才聚集的人依依不舍地散開。還想再聽他說上一段荒唐不經(jīng)的事情。有人嚷嚷:“這老書生今兒沒喝上兩盅酒,要不然說得更不知個深淺!”易風揚聽著有意思,便向他去的方向深深看一眼,負手慢步前行,時而東張西望,時而心無旁騖。
有關(guān)翠玉峰的傳聞歷來不少,改天無事時到可以上去瞧瞧。走了一個多時辰,漸漸沒了雅興,買上十串不同口味的冰糖葫蘆和杏仁松籽折回文薇商盟。自信這些文君會喜歡的!到了門口李能已經(jīng)迎了過來,著急:“公子去了何處?掌柜的正到處找您來著??伤慊貋砹?”易風揚打量他慌亂眼神,瀟灑自若:“找我!帶我過去。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搖搖頭驚悚道:這時候找我肯定沒好事的!指不定要我?guī)退黄鹂茨切┚碜凇?p> 砰砰鐵環(huán)扣響,文君手忙腳亂:“門沒鎖,可以進來?!币罪L揚緩緩推開門,房內(nèi)案桌放滿典籍卷軸,把人影都給淹沒。儼然是書山一座!“我說文大小姐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嗎?”文君從案桌后面走出來搖搖頭清醒清醒,發(fā)梢凌亂?!拔蚁脒@么勞師動眾嗎?誰叫你不幫我想想辦法。我只好這樣慢慢的看啦!”易風揚把東西遞到她面前,李能親自送來一兩杯沏好的茶。他端起來細啄一口,漫不經(jīng)心:“這個!你慢慢找,我在這里喝茶挺好?!蔽木浜邇陕暫莺莸氐伤谎??!岸冀o你買吃的賠罪了,還要我給你翻哪么多的卷宗。門都沒有!”文君冷冷地注視著他,破口:“哎!誰叫我是文薇商盟的掌柜!多費點時間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這些典籍年代久遠,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文君挽起衣襟坐在椅子上開始認真翻閱,一目十行,速度飛快。易風揚拿手撐著腦袋,鎮(zhèn)靜:“挺有那么回事,祝你好運。我先睡一會兒。”卷軸殘片篇幅巨大,一直看到深夜仍還有很多未看,遺憾的是眾多記載海外文獻里面并沒有明確記錄,大多含糊其辭。確切地說是忙了大半晚一無所獲。即使是遠古時代殘本,也只是寥寥幾字?!昂M鈨措U,勿擅自出海,有蠻荒遺族?!背嗽贌o任何突出字眼,俱是模棱兩可。似乎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易風揚走過來眼睛微瞥,抖擻精神:“不用再找了,不會有結(jié)果的。海外算是四都禁地,遠古人族都極少涉足;即便近千年四都修士不斷開掘靈脈,意圖打破海外的未知。眾多人族修士一茬去了又去,無人歸來,哪來什么準確記載!不過是一些修士或讀書人的浮想聯(lián)翩。休息一會兒吧!你已經(jīng)翻閱了許久。”文君滿是失落,咬著嘴唇發(fā)呆。
“先去外面吃點東西,也別灰心喪氣。文獻里沒有記載或未曾記載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能是因為海外勢力會給四都帶來危險才不愿意讓人族后輩去發(fā)現(xiàn)深入?!蔽木ь^唏噓:“看來得另想辦法嘍!哪群怪人可是一股隱藏在黑暗里的勢力,哪天突然來了都不知道就麻煩大了?!薄胺判?現(xiàn)在的四都不至于脆弱的不堪一擊。何況有危險總是好的,居安思危,方能長久!”千年時光亦使歲月蹉跎,想來帝都的夜市應(yīng)該很漂亮!文君膚白若雪,風姿綽約,清麗秀雅。在房內(nèi)躑躅徘徊,沒了平日的從容冷靜!“你這樣是想不出什么好辦法的,聽我的去外面走走!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數(shù),非人力之所能及呢?縱然你絞盡腦汁也是徒勞。”
文君眼神嚴肅地看向他道:“如果你覺得悶的慌可以出去透透氣,沒有人阻攔你!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責任、擔當。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樣高深的道法修為,想來即來,想走即走!能憑心意喜好而活!人界四都,有千千萬萬的平凡人。”“能憑心意喜好而活!趕我走嗎?只想讓你冷靜一點,喪失了冷靜你怎么去處理這些事情!罷了,我向來憑心意做事,在你們眼里我的所行所為都是錯的!沒關(guān)系,對錯于我而言都是一樣?!痹捯羧曰仨懺谖輧?nèi),燭光閃躲!人影已經(jīng)不見,文君懊惱地坐在案桌前猛地抓起書籍卷軸朝地面氣憤的摔去。目光冷冷清清,看著地上的典籍悶聲:“是我錯了嗎?我也需要理解支持!我不是什么超凡脫俗的人?!?p> 六塵島大帳。大祭師矢野春山、二祭師騰田比、三祭師筱義和等以及其他祭師長老齊聚大帳內(nèi)。鐵盆里火光燁燁,陰森氣氛充斥整座大帳。海風呼呼刮撫,蓬布噼啪作響,潮水更遞以綿綿不絕的后勁侵蝕海灘涯岸。他們每個人臉上都無比沉重,又飄浮著一縷興奮,那是勝利的喝彩,那是成功后的激動。這是天和部族蓄謀已久的計劃,久到連他們自身都忘記是何時萌生的念頭!從念頭產(chǎn)生,中間歷經(jīng)多次變更起伏,始終朝著哪個方向矢志不渝地前進。經(jīng)營至今,條件日趨成熟!今晚召開部族重大會議,同時對四都展開蠶食鯨吞。壯大天和部族,光耀逝去神明。火盆里的火苗愈燃愈大,把內(nèi)心的放肆一一釋放出來,不加任何掩飾!眼睛里倒映著無窮欲望貪婪……
大祭師矢野先用余光掃視眾人,一派精明干練,城府極深的神情。呼吸都經(jīng)過反復思量,每個眼神都充滿殺意和冷酷無情,似乎生命于他毫無意義,只是實現(xiàn)計劃的兵卒!當真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歷史大概由成功者撰寫,自然正大光明華麗而光鮮。好一會兒后,他干咳嗽兩聲顯示至高無上地威嚴,繼而緘默:“時至今日我族的希望終于來臨——攻取四都的條件已然妥當。各位有什么不同想法的可以提出來,一起探討!”一名尖嘴長老奸滑:“還等什么!大祭師您趕緊發(fā)布命令。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只想快些攻入四都將哪些世族修士的精血吸個干干凈凈一滴不剩。他們的血一定比海妖的好喝!”其他長老桀笑:“我要他們做奴隸供我玩耍?!薄白バ┧`靈的姑娘練功!呵哈哈哈~~”
三十多人在大帳內(nèi)嚷嚷不停,盡情暢想攻入四都后的美好景象,飄飄然不知所以。二祭師騰田比斜視他們一眼,干癟嘲諷:“哼!各位該清楚一件事情,我們還沒攻入四都哩!癡人說夢與異想天開并無二致?!北娙耸帐傲隋谙耄瑢⒛抗鈪R向大祭師矢野春山身上,期待他能帶領(lǐng)他們完成青衫計劃。他們已經(jīng)準備就緒,隨時能渡海過去殺一個措手不及。在眾人的目光里,矢野春山瞳孔深陷,如同一個沒有底的黑洞。沉默籠罩了大帳!這一瞬間,時空好似靜止了無數(shù)次!良久他才陰沉著聲音開口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我族謀劃多時,一定能夠成功!”眼神落向哪熊熊火焰上,一字一句:“現(xiàn)在我說一下具體任務(wù)?!彼腥苏局鄙碜?,聚精會神地凝視著他?!袄隙?、老三各領(lǐng)十位長老七千勇士三日后夜間潛入帝都,我要帝都一夜之間成為一座死城;斷了四都出海門戶!不要一個活口,事成之后帶走所有寶物立刻返回島上。絕對不能貪功念戰(zhàn)!另外,三日后舉行隆重祭典,為出征勇士壯行。”其中一人問道:“大祭師,小人有一事不明白。請大祭師視下。為什么要先占帝都而不是天都?天都可是四都最具實力的,一旦拿下天都,其余三都必然望風而降?!薄澳銌柕煤芎?,相信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問。但我不準備回答你,日后你會知道的?!薄笆堑?,大祭師。”“你們還有什么疑問嗎?”經(jīng)過一番問答才算偃旗息鼓,眾人有序退出大帳各自下去準備。
(漫漫長夜,滿天星辰。涼風微微,穹頂孤崖。)——2022.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