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黃永禮來的那個場務，臉色慘白，喃喃自語：“壞了！壞了！害死我了！”
剛剛呵斥黃永禮的是洪進寶，那可是程龍的師兄。
現(xiàn)在是1982年，這位在港城影視圈的地位非常高，程龍喜歡別人叫他大哥，而他就是大哥大，大哥中的大哥。
片場隨意插話，本來就是大忌。
場務色迷了腦子，只想著討好梅，忘了叮囑兩人。
梅嚇了一跳，拉拉黃永禮的胳膊，鼓起勇氣對洪進寶道：“我們以后注意。”
“你們不是劇組的人，否則一定予以懲罰?！?p> 洪進寶瞪下黃永禮，回頭瞥下程龍：“你說呢？”
“師兄！”
程龍爽朗一笑：“話都給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么啊！”
“不過?！?p> 他深深看了一眼黃永禮：“你剛剛說的點子，可以試試?！?p> “準備道具，拿個痰盂?！?p> 程龍是導演，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痰盂來了，里面當然放的是清水，他騎上車子，瘋狂踩動腳踏板。
到了痰盂處，前輪嘎然停下，程龍做了和電影里播放相似的動作，由于是第一遍，沒有那么流暢。
但即便如此，他已經(jīng)覺察到妙處，示意攝影再來一遍。
“他照你說的做了？”
梅滿臉驚訝，瞥下黃永禮，很是自豪。
接著她仰起頭，斜睨洪進寶，替黃永禮出氣。
“哈哈！”
洪進寶笑了，走過來輕拍黃永禮的肩膀：“你有個好媳婦啊！”
梅走路時略有點兒拐，他是過來人，又是動作導演，猜到了原因。
“嗯？”
再仔細瞅了一眼梅，洪進寶遲疑著問黃永禮：“這不是你們家隔壁……”
“??！”
梅也反應過來，指著洪進寶道：“你是洪叔叔？好像比上次來又胖了？”
說完之后，她覺察不禮貌，臉頓時紅了。
“洪叔叔？”
洪進寶愣了愣，摸了摸臉：“我有這么老嗎？”
“你是這小子的媳婦，還是叫我?guī)熜职?。”他鄭重其事對梅道?p> 師兄！
這種稱呼一般都是師弟叫，黃永禮盯著洪進寶，隱隱有個猜測。
沒見剛剛程龍也喊師兄，于占魁的弟子才有資格。
就在此時，程龍拍完痰盂那個細節(jié)，徑直走來，一邊喝水，一邊打量黃永禮。
看到梅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不愧是房事龍，黃永禮心中起了警惕，表面上卻沒表現(xiàn)出來。
程龍滿臉戲謔，看向洪進寶：“師兄剛剛明著斥責，其實卻是在維護。我猜著有貓膩，原來你們是熟人??！”
“小子！”
他大大咧咧道：“剛剛的點子不錯，等會兒要劇組給你個紅包。”
程龍大方是出了名的，紅包至少里面有一千。
“給的少了！”
洪進寶撇撇嘴，指著黃永禮道：“見面禮就這么點兒，以后人家不會叫你師兄的。”
師兄？
程龍一愣，再次打量黃永禮：“他這個年齡，不是咱們……”
“你去丑國拍《殺手壕》，沒見大師姐嗎？”
洪進寶滿臉嚴肅，指著黃永禮道：“他就是大師姐代師父收的最后一名正式弟子?！?p> “師父跟著大師姐去了丑國，再沒有正式收過弟子。阿禮算得上師父的關門弟子，咱們都是師兄??！”
關門弟子？！
程龍早先有所耳聞，喃喃自語：“不是說他身體虛弱，我看現(xiàn)在……”
“咳咳！兩位師兄！”
黃永禮立刻彎了腰，臉上泛現(xiàn)病態(tài)紅：“病根兒還在，但比以前好些了。”
一個程龍，一個洪進寶，都是大腿，當然要緊緊抱住，他叫師兄叫得很順口。
“比以前好多了?！?p> 洪進寶滿臉欣慰：“去澳城拍戲前，你非常虛弱，現(xiàn)在能出來看我們，應該還好?！?p> “師弟！”
程龍臉上露出親近的笑容，再不多看梅一眼。
特么師弟媳婦都惦記，那他早就臭大街了。
跟著于占魁學武時，程龍年齡最小，師父的大女兒于素秋經(jīng)常照顧他。
現(xiàn)在她領進門的小師弟，程龍自然要照顧。
“什么都別說了?！?p> 程龍想了想，徑直對黃永禮道：“我看你很有靈性，來師兄這里做編劇吧?！?p> 剛剛黃永禮提議使用痰盂，足以證明他對細節(jié)把控的敏銳。
成家班現(xiàn)在有編劇，可是不介意再多養(yǎng)個人。
自家小師弟，慢慢培養(yǎng)就是。
“不行！”
“我想去寶師兄那里?！?p> 可結(jié)果出乎意料，洪進寶和黃永禮異口同聲，說的話不一樣，可都拒絕了程龍。
兩個師兄，可想而知，后面還有其他師兄，黃永禮只能前面加個字，以示區(qū)分。
“為什么？”
程龍盯著洪進寶：“你照顧小師弟多年，也該輪到我了?！?p> “不行！”
洪進寶斬釘截鐵道：“你現(xiàn)在走冒險路線，班底都往這個方向努力。阿禮自幼體弱，不容易融入進去?！?p> “還是跟著我吧?！?p> 他瞥了黃永禮一眼：“正好阿禮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你！”
程龍瞪眼，很快頹然道：“寶哥說得有道理，我還是給師弟弟媳紅包吧?！?p> “謝謝龍師兄！”
黃永禮擺擺手：“龍哥真要照顧我，能讓我倆跟著劇組學習一段時間嗎？我們兩個什么都能做，不怕吃苦?！?p> “嗯！不錯！”
“很好！”
洪進寶和程龍相互對視，不約而同點點頭。
沒有因為是小師弟，而提各種要求，黃永禮這份兒腳踏實地，得到兩位師兄的認可。
“我會跟他們提一下，你可以去任何組?！?p> 程龍非常爽快：“不打擾他們工作的前提下，你隨時可以問人。”
說完他又叫來那個場務，帶黃永禮他們倆跟其他人照面。
場務沒了剛剛的意氣風發(fā)，無論是地位，還是才華，黃永禮都碾壓了他。
再在梅面前學孔雀開屏，不是自取其辱嗎？
而留在屋內(nèi)的程龍和洪進寶，看著黃永禮離開，面色突然變得凝重。
“小師弟中氣十足，不像體弱之人?。 ?p> 程龍?zhí)岢鲆蓡枴?p> “或許有什么了不得的際遇吧。”
洪進寶擺擺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答應過大師姐，就一定要照顧他?！?p> “師兄平常那么忙，不如讓他跟著我?！?p> “你管得住自己嗎？”
“師兄！”
程龍滿臉悲憤：“我剛剛和阿嬌注冊結(jié)婚，不至于……”
“哼！難說！”
洪進寶眼中盡是鄙?。骸澳憬?jīng)常犯男人常犯的錯誤，還是別給你機會了?！?p> “我會盯著你！”
他說得大義凜然。
熟不知多年后，程龍一直沒離婚，而洪進寶自己則換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