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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生一夢

第四十章 葛生

符生一夢 迦藍(lán)颯 5281 2022-11-01 12:52:18

  城外的亂葬崗,因這幾日史、楊、蘇幾家的滅門之禍,尸首早已堆積成山。

  那幫載尸的十人衛(wèi)隊(duì),松散失落地走在崎嶇泥濘的土路上,他們無一不想趕緊將這趟差事走完,整日和這陰氣甚重又沒有油水的運(yùn)尸打交道,感覺晦氣極了。

  一位小兵藏掖不住內(nèi)心的憤懣,“你說,他們趕上那幾個死鬼家的好東西那么多,都不知分上兄弟們幾件,今日知道郭家油水不多,倒派咱們前來,怎得如此欺負(fù)人!”

  “還不是他們那幾隊(duì)攀上了太后弟弟的高枝,”另一個帶頭的嘴歪到了腮邊,“別急,咱們一會兒再好好翻翻,指不定能有好寶貝,我就不信了,一個大名鼎鼎的節(jié)度使竟不及那幾家的十分之一。”

  這時,打頭的馬匹因踏上一塊薄冰,止不住腳下旋轉(zhuǎn)著打滑,令身后的屠車幾乎掉了個頭,一具緊緊擁著嬰孩的女性尸首滾落于地,一聲清脆的磕碰聲響,吸引著這對戍衛(wèi)爭先恐后地圍了上去。

  “這鐲子質(zhì)地鮮亮極了!”

  “如此磕碰都無裂紋,肯定是上品!”

  “看來,這女子是個主事人物,不如把她衣服扒了,指不定藏著的都是好東西!”

  “你這色胚,連尸首都不放過,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為首的幾人便將那女子手腕上的瑪瑙鐲子擼下,又要撕扯她的衣服,企圖將她身上的首飾配件倒翻一遍,其中一人嫌她拼死抱在懷中的孩子礙事,便抬起腳想要順勢踢到一邊。

  腳掌還未落下,一把簪子便直直從他背后飛入,他驚愕地望著自己已被木簪穿透的胸膛,還未回過頭看清兇手臉龐,就已只撐不住,轟然倒下,斷了氣息。

  瞬間,整支隊(duì)伍如同驚弓之鳥,紛紛拔出腰間的武器,驚見遠(yuǎn)處飛蓬著散亂短發(fā)的家伙策馬步步逼近,其中兩個自詡隊(duì)伍中武功最為了得之人,也有樣學(xué)樣地對準(zhǔn)那來勢洶洶之人,甩出自己的刀劍。

  那人靈巧地將身體蜷伏在馬背之上,兩支劍快速翻滾交織著,貼著頭頂飛過,下一瞬,她精準(zhǔn)地用長劍左右一檔,已如磁鐵一般吸引著呼嘯而過的尖刀,穩(wěn)穩(wěn)落于掌心。

  兩支刀與空氣凌厲地摩擦聲過后,它們便如同反叛的兵士,從那人手里飛馳而出,匯聚成一把似乎早已被確定飛翔路線的鋒利剪刀,依次擦過不遠(yuǎn)處幾近目瞪口呆的戍衛(wèi)青筋凸起的脖頸,與飛濺的鮮血一起,旋轉(zhuǎn)出如優(yōu)美花瓣的翩翩舞姿。

  最終,它們絞殺了賜予罪孽與束縛的主人,釋放了作為刀劍本應(yīng)榮辱、實(shí)則屈辱的憤懣,升華了各自碌碌無為卻又結(jié)局閃光的一生。

  下馬之后的安歌,再也沒有方才勃發(fā)雄奇的英姿。

  她如失掉了魂,撥開散落地上的那些曾經(jīng)頤指氣使的戍衛(wèi),在那具已了無生息的女子身前“撲通”跪下,一聲長嘯響徹天空,“嫂——子——!”

  哀鳴驚起了林間一片烏鴉的歡騰,驚悚而又悲涼。

  一位僥幸躲過死劫的衛(wèi)士捂著不斷冒血的肩膀,挪著抖動的腿,絕望而又無助地跌跌撞撞逃離,姍姍來遲的夏虞侯對上他失魂落魄的眼神。

  一把似乎已在血水中浸泡幾天幾夜的刀劍,此時明晃晃地從其背后偷襲而去,那人僵硬地望了一眼墜落于沙地的發(fā)髻夾帶著一層血肉模糊的頭皮,尖叫一聲,便一下子昏厥不起。

  將郭氏全族家眷共計(jì)十余口人整齊地碼放在車上,夏虞侯已近精疲力竭,他通紅著雙眼望向安歌,卻見她毫無倦意,不斷奔走,依次將每一位男女老幼的衣襟整理平整,又用絲絹一絲不茍地將他們的臉與手擦拭干凈。

  “當(dāng)初,你們被符昭序逐離符家軍,我一人孤立無援的時候,是郭氏全家給了我北上救父的希望?!彼哉Z之間已全然沒有方才令人可怖的失控與暴虐,整個人像是被緩緩落下的夕陽披上一層溫馨的薄紗,優(yōu)雅而靜謐。

  “昭華……”夏虞侯望著這些倒在血泊之中的無辜亡魂,抑制不住地嗚咽起來。

  “噓——他們?nèi)易钕矚g安靜,不要吵到他們?!卑哺铚厝岬厥疽庀挠莺钹渎暎粶I水沖刷得浮腫的眉眼升騰著微笑,似乎陷入曾經(jīng)的溫暖回憶,“夏叔你聽,有鴿子盤旋的聲音……你知道么,當(dāng)我那時聽到鴿子的飛鳴和孩子的歡笑聲,我便喜歡上了他們這一家人?!?p>  “來,我?guī)銇碚J(rèn)識認(rèn)識。”安歌拉著使勁憋著不哭出聲來的夏虞侯走到那位抱著嬰孩的女子面前,“夏叔,這是柴榮大哥的夫人劉氏,是我見過這世間最賢惠、最溫婉的女子,沒有比柴大哥更矯健倜儻的風(fēng)云人物能夠配得上嫂子,也沒有比嫂子更體貼知心的女子能夠配得上柴大哥,他們本應(yīng)是這世間最珠聯(lián)璧合的佳偶……卻還是敵不過亂世烽煙的摧枯拉朽,幸福散滅之快,如冬日落在掌心的雪花,尚未看清,便已融化得無影無蹤?!?p>  夏虞侯哭喪著臉,想到這段時日接觸到的豐神俊朗又性情謙和的柴榮,內(nèi)心頓時揪成一團(tuán)。

  她使勁吸著鼻子,故作巧言笑兮地將夏虞侯拖到一位身材頎長的少年身邊,“這位是柴榮大哥的長子宜哥,當(dāng)年還是一個梳著總角的頑童,如今已長這么高,眉眼氣質(zhì)越來越出眾,他小小年紀(jì)便十分機(jī)靈,有次差點(diǎn)把我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也是我為騅兒親選的夫君,當(dāng)初他見到騅兒的第一日,便吵著鬧著長大后娶她為妻?!彼壑幸粧叨^的神采突然黯淡,“夏叔你說,如今騅兒已經(jīng)長大,他怎么忍心就此食言了呢……”

  忽然,她失了魂一樣在宜哥身側(cè)的小女孩跟前癱倒,她望著那副失了色彩的小臉,依稀可以看出這兩三歲的女娃生前是怎樣的粉雕玉琢。

  “嘻嘻……”安歌突然升起的笑容十分詭異,指著女娃如蓮藕一般胖乎乎的手腕上閃爍著光芒的一枚銀鐲,“你快看,這是我兩年前送給她的雕花珞飾七彩銀鐲,我與她素未謀面,竟不知她出落得如此可愛可憐,這銀鐲當(dāng)初還是崇訓(xùn)娘親送我的……可是,如今崇訓(xùn)、婆婆、娃娃竟然都不在了,我與崇訓(xùn)努力爭取過的幸福、大哥嫂子渾然天成的琴瑟和鳴、郭家扎根在心底的踏實(shí)溫暖,全都不在了!”

  夏虞侯憐憫哀傷的眼神掃過這些無辜老幼的瞬間,無意間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已不見那具昏厥在地的士兵身體,心頭頓時掠過一絲擔(dān)憂,“昭華,那人……那人不見了,他定是回城搬救兵去了,我們得想想辦法,下一步該如何應(yīng)對。”

  “怎么殺過來的就怎么殺回去!”安歌眼角充盈的紅斑于此時顯得異常可怖,她咧著開裂干涸的嘴唇邪氣發(fā)笑,“劉承祐能背棄君臣之道不仁不義,我也能摧毀他駕馭天下的春秋大夢?!?p>  “你究竟要怎么樣?”夏虞侯阻攔住她的去路,“郭氏下場田地這般慘烈,你此時更要將符家安危置于首位啊。”

  安歌憤恨的聲音直沖云霄,“你還不懂嗎?劉承祐既可對郭氏如此,便也能對符家如此!他的心里早已恨透了咱們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異姓兵族,狡兔死、走狗烹,不過是假以時日而已?!?p>  “可……”

  “咳咳……咳咳……”

  夏虞侯勸阻之言尚未開口,那排尸體中便傳出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女性呻吟聲,雖然虛弱至極,卻著實(shí)令人毛骨悚然。

  安歌卻已循著聲音來源撲上前去,那是一張令人驚喜而又從心底略顯畏懼的臉。

  她的身體雖因懷孕而變得略有浮腫,而蒼白的瓜子臉如同初見時一樣纖瘦,吊眉依舊清雋如煙,薄唇猶顯風(fēng)波流轉(zhuǎn)。

  安歌粗略檢查了她背后的刀傷,雖深卻不致命,便趕忙握起她冰冷的手心,試探著問道,“尾槿,你可還活著?”

  尾槿顫抖著睫毛,拼勁全身力氣將眼睛張開一條縫,望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凸肚,嚅著嘴無聲地張翕,安歌從她口型中一下子讀懂她的哀求,“救救我們……”

  安歌見狀,立刻收起綿延不絕、百轉(zhuǎn)千回的悲戚與傷感,當(dāng)機(jī)立斷,與夏虞侯于此地兵分兩路,由夏虞侯立即護(hù)送尾槿到達(dá)安全地帶就醫(yī),而自己,在這片略顯荒蕪的亂葬崗旁,尋覓著為這些不是親眷、勝似親眷的郭家全族,一個令自己稍顯慰藉的妥帖安置,她絕不容忍他們走得這般悲慘凄涼。

  “昭華,逝者已矣,我很擔(dān)心你的安危?!毕挠莺顚⑻撊醯奈查拳h(huán)在馬上,徘徊著遲遲不肯離去,“很久之前在欒城,我環(huán)著毫無知覺的你,而忍冬就如同你現(xiàn)在這般,站在馬前與我告別,那個場景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而今時今日我不想重蹈失去戰(zhàn)友、只顧自保的覆轍,我想留在這保護(hù)你,昭華?!?p>  “忍冬姐姐當(dāng)時一心祈求死得其所,你放心,我不是她,我會活著,只有活著才能親自手刃了他們,只有活著,才能和世間的熱血男兒一起,在千瘡百孔的中原大地,重新堆砌起浩渺無邊的錦繡江山!”

  說著,她含淚露出虎牙狡黠一笑,揮舞著刀鞘朝赤烏白兔尾間用力一擊,馬兒被鞭策得如同離弦之箭,一騎絕塵,向遠(yuǎn)方飛馳而去。

  “想必當(dāng)時她也是這般催促你走的吧?!卑哺柩鐾t的天空,細(xì)語溫言,感悟著天人永隔之后依舊刻骨銘記的心有靈犀,“忍冬姐姐、嫂子,我好想你們?!?p>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dú)處!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dú)息!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於其室!

  靜寂的亂墳崗,細(xì)長尖銳的樹枝沙沙擺動,猶如一只只夜幕降臨后,就要傾巢出動的仙鼠,舞動著它們長得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天空的翅膀,盤旋著伺機(jī)而動。

  如今這里只剩安歌一人,陪伴著那些曾經(jīng)鮮活、如今已悄無聲息逝去的生命。

  然而,她并不覺得一絲害怕。

  腦中全部所思所想,都是該如何為眼前的他們,尋得一個安全而又體面的短暫去處。

  或許,不多時,官兵就要來了。

  想到這些,她只得硬著頭皮,略顯笨拙地驅(qū)趕著這座特殊的馬車,一步步緩慢而又艱難地向遠(yuǎn)方的未知走去。

  步云天下新奇地看著身旁這只俊秀而略顯柴瘦的棕色馬匹,幾近挑逗般地企圖和它拼起腳力來。

  它饒有心計(jì)地在那匹棕馬面前肆意馳騁,后者因背負(fù)著身后巨大的負(fù)重,根本無法趕上它的腳步。

  幾番挑逗過后,那匹棕馬終究還是動了怒,拉著滿車的尸身,撒開腿瘋瘋癲癲地與步云天下競逐起來。

  “快停下!”走在棕馬身旁、小心駕馭的安歌被它忽如其來的加速剮蹭到一旁,她見高聲呼喚無用,又將食指與拇指環(huán)了個圈放在口中,吹起了響亮的哨子。

  步云天下回頭看到甩在身后很遠(yuǎn)、正在急火中燒的安歌朝自己憤怒地跑來,總算是乖乖地停下腳步,好似一個頓悟知錯的幼兒,低垂著的頭幾乎要伸到泥土里。

  可是,那匹棕馬的瘋勢卻未曾就此止住,它似乎對這片地形十分熟悉,歡脫地飛奔著前進(jìn),安歌生怕它用力過猛,弄斷車轍,連忙心急如焚地跳上原地等候自己的步云天下,狠狠地朝它的尾巴甩了幾鞭以作訓(xùn)斥。

  當(dāng)她大汗淋漓地勒住韁繩后,才發(fā)現(xiàn)此時的棕馬正帶著車身,安然無恙地停留在不遠(yuǎn)處一座被廢棄的小型寺宇之前。

  那寺院圍墻與主殿墻身已略有斑駁,但能依稀看出當(dāng)時修建之人的細(xì)致用心。

  安歌慢慢走進(jìn)正殿,一座地藏王菩薩高座臺上,身披金黃色天衣,俯視蕓蕓眾生,左右兩側(cè)的匾額謄寫著,“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桌前的油燈似乎也有許久未曾添置香油,供桌上的香梨瓜果也已早被風(fēng)干得不成樣子,她正暗自喟嘆,卻瞥見左右兩側(cè)的墻壁之上,密密麻麻懸掛著的盡是藍(lán)底白字的細(xì)長布幡。

  安歌以為其間大字不過佛經(jīng)偈頌,走近一瞧,卻發(fā)現(xiàn)一副四行詩文,“舟行次符離,我子死阿十。臨之但驚迷,至傷反無泣”,其余的用肉眼粗略掃過,滿墻面皆是“英靈、德輝、溫厚”等追念詞語。

  腳下一個不小心,差點(diǎn)踢倒靠墻而立的木桌,好在她反應(yīng)極快,迅速接住了幾乎墜地的一塊蛛網(wǎng)密布的牌位。

  借著窗外透過的十分熹微的光線,木牌上的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大漢魏王左衛(wèi)上將軍同平章事劉氏承訓(xùn)之位。

  “原來竟是你……”安歌眼前立刻浮現(xiàn)起那個清風(fēng)霽月的高大身影,還有那句他臨別之時贈予自己的信任與期許,她用袖子擦拭著被灰塵封存已久的牌位,滿目傷感空念,“魏王,若你還在,世間定不是這般模樣。”

  院外,步云天下仍舊不時用驄毛和口鼻逗弄著那匹俊秀的棕馬,而后者只是忽閃著眼睫,安靜而留戀地呆望著這座廟宇,不理會其他。

  “一定是你帶我們過來的吧?”安歌上前輕輕梳理著它打結(jié)的毛發(fā),踮著腳,在它耳旁輕聲問道,“謝謝你幫我找到這么好的地方?!?p>  那棕馬眼里閃著晶瑩的淚花,嘴里“嗚嗚”的叫著,額前白粽相間的絨毛微微顫栗,像是一位終于找到母體的孩子,委屈得令人動容。

  “你之前一定是一直跟著他吧,陪他走南闖北、掃平天下?!卑哺钃崦橆a,心臟緊貼著它的頸,悉心聽著它口中的嗚咽,不住地點(diǎn)著頭,似乎能夠讀懂它的滿腹想念與不甘,“嗯……嗯……他走后,你就被迫和那些皇宮的戍士待在一起,他們粗魯鄙俗,根本不是你的伯樂,如今也再不能上場拼殺,竟淪落到如此境地。”

  安歌靜靜地聆聽著它的傾訴,連一旁原本活躍不已的步云天下,也就此受到氛圍的感染安靜下來,一點(diǎn)點(diǎn)感受著它身上神秘出眾的氣質(zhì)。

  “嗯,我知道,這里是魏王靈柩離開汴梁后,短暫停留祭拜的佛堂,這站之后,他就要獨(dú)自一人魂歸故里去了。你是在這里送別的他,所以你記得這里,心里一直惦記這里。”安歌說著,便抬手將套在其的轡背上的流環(huán)取下,車身與馬匹就此分離,“如今,你重回自由之身,便去代他看看這個偌大的天下吧?!?p>  那棕馬似是懂得世人言語一般,頗為留戀地眨巴著雙眼,側(cè)著頭看了眼殿宇之上高高端坐的地藏王菩薩泥塑,便再也不回頭地一路朝前狂奔而去。

  疾風(fēng)掠過,像極了那些早已毫無知覺的人們來去匆匆的一生。

  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竹批雙耳峻,風(fēng)入四蹄輕。

  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

  安歌心中默念著這首杜甫所著的《房兵曹胡馬》,頗感撫慰,縱然跨越生死、挫骨揚(yáng)灰,卻有一種念、一片拗,一念執(zhí)著著戀戀情深,頑強(qiáng)抵抗著戚戚緣淺。

  暫且將郭氏一家的尸體安頓好后,她跪拜在地藏王菩薩面前,連磕了三個響頭,朝高高在上的神靈、朝英魂已歸的魏王、朝靜默枉逝的眷友。

  夕陽西下,已至最后殘存的光線,恰巧落在菩薩普度眾生的眼眸之上,穿越神思與迷惘,沉淀在安歌無比篤定而決絕的心田。

  “皇帝斬殺郭氏老幼,伯父如今勢必同樣身處險(xiǎn)境、生死不明,于今唯有符安歌一人可深入虎穴、孤身犯險(xiǎn),愿得你們在天之靈庇佑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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