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千五百艘星際戰(zhàn)艦里,其中一艘的艦橋中,包裹著黑色區(qū)塊式裝甲的拳頭砸斷機械座椅左扶手的聲音在這個超過五萬立方米的空間中回蕩著。
不同于俘獲墳某的西部聯(lián)合那盒子一樣的裝甲,這個空間里的身影身上的裝甲顯得更加貼合人體工程學,流線型的裝甲的區(qū)塊式設計讓它們能在運作中得到更高的可動性。
比起注重防御力的西部聯(lián)合裝甲,東部聯(lián)合的裝甲更像是以機動性為主。
就像是……那臺此時只能在它們的雷達上時隱時現(xiàn)的機體。
“艦長!【陣雨】已經(jīng)如同計劃進入PR2025星系二號星球的大氣層!”
“……我知道了?!?p> 如同計劃。
在一場戰(zhàn)局中,如同計劃總是一件好事。
然而,四十二歲,服役已經(jīng)二十五年的里耳德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出身東西戰(zhàn)區(qū)幸存者的漢子,在這二十五年的時間中憑借優(yōu)秀的指揮能力和戰(zhàn)術思維磕磕絆絆地爬上了一個大星系的艦隊指揮官的位置,在這個鋼鐵所主宰的星河中,卻在頭盔上戴著一頂黑色復古的軍官帽。
而也是這二十五年的經(jīng)歷,讓他對此時發(fā)生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
對【陣雨】。
早些時日……在十九年前,西部聯(lián)合的王牌根本不是陣雨。
而是一些生拉硬套人形機器人概念的,安裝著大型機械臂的戰(zhàn)艦,一些愚蠢的鐵坨子。
而所謂的陣雨,更只是西部聯(lián)合俘獲了一臺東部聯(lián)合的量產(chǎn)機改裝出來的玩意而已。
而改裝的方向更是莫名其妙,因為機械臂戰(zhàn)艦過于笨重吃了虧,就出于輕量化,高機動化的目的把這些量產(chǎn)機本就薄弱的裝甲一削再削。
而用來彌補防御力下降的,則是一系列的重型兵器帶來的破壞力提升。
一些駕駛員很難有命用的東西。
這也導致陣雨的駕駛員更替速度快的可怕。
固然,也有如同它的上一位駕駛員那樣以命換傷來達到不俗的戰(zhàn)果的例子。
然而即使如此,陣雨也不過是一臺比東部聯(lián)合的量產(chǎn)機體稍強一些的機體罷了。
本來,里耳德的打算,是利用西部聯(lián)合安插的是誰也無所謂的間諜傳遞【清風在此】的假消息,吸引西部聯(lián)合派出突擊部隊前來,而后擊中兵力將其甕中捉鱉。
當【突擊部隊】派出了陣雨,里耳德雖然稍微緊張了一下,然而對于這個獨自前來的所謂王牌,他預計在損失五臺機體的代價內就能讓它消失。
而如今?
在被擊穿后依然保持作戰(zhàn)?
連續(xù)進行二十幾次穿梭?
開什么玩笑?
東部聯(lián)合這次維修機體的功夫就技術爆炸了?
“……”
里耳德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怎樣也好,二十臺機體在陣雨手中毀于一旦,事到如今,要對抗這種東西,這邊也不得不拿出王牌了。
“……清風的情況怎么樣了?”
“按照您的吩咐,把機體維修的位置遠在了第五部隊的戰(zhàn)艦中……新的手臂還在制造中,如果要出擊的話只能暫時使用量產(chǎn)機的替換手臂?!?p> 站在它旁邊的黑色裝甲的身影立刻回應。
“露維莫呢?”
“露維莫小姐隨時都處于待機狀態(tài)?!?p> “……為了防止逗留時間過長被艦炮鎖定,陣雨沒有帶走剩下的武器。”
“這樣一來,它當下持有的只有一把冷兵器和已經(jīng)發(fā)射過的核武器……”
“再怎么技術爆炸,能夠連續(xù)空間穿梭也好,這樣的武器也奈何不了清風……”
里耳德的手指在右扶手上敲了幾下。
“讓露維莫駕駛清風出擊,把【空城】變成【角斗場】。”
“是?!?p> ……
“明白了?!?p> 一個戰(zhàn)艦中的鋼鐵休息室內,簡易的床鋪上,白色短發(fā),黑色瞳孔的人類女性看著面前落地鏡中自己發(fā)白的皮膚,綠色流線型區(qū)塊式裝甲包裹的雙手拿起了放在旁邊的綠色頭盔戴到了頭上,鎖上了頸椎處的鎖扣,站了起來。
——
“……嗯?”
干脆地通過空間穿梭進入了大氣層,星球的引力卻立刻把陣雨從穿梭用的空間中拖了出來。
“——”
調轉機身的方向,陣雨背后的推進器亮起了藍光,讓自己在即將下墜的勢頭中停了下來。
讓墳某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自己會被扯出來。
而是,陣雨能在一光年內探測到二十臺敵機信號的接收器中沒有接受,截取到任何信號。
這就意味著,這顆星球上,并沒有使用電子設備的人存在。
在這個時代,甚至可能意味著根本就沒有人存在。
即使有,也應該在深厚的地下,或者能隔絕外界信號的地方。
而不論是那邊都意味著,墳某不能立刻找到清風和它的駕駛員。
“……不太妙。”
按照墳某的設想,自己現(xiàn)在應該找到還沒有修復好的清風,將它干凈利落地綁票,然后以此為要挾讓自己剛才得罪了的東部聯(lián)合同意自己的投降。
即使自己會被關押收容,好歹也是處于了一個勢力的保護下,能夠得到一個安靜安全的學習環(huán)境。
然而找不到,抓不著清風的情況下,自己就要被東部聯(lián)合追殺,西部聯(lián)合更不會放過一個變相竊取了它們王牌還脫離了控制的自己。
南北中部?墳某都不知道往哪找。
以一級的存在等級被這個世界五分之二的勢力追殺?
“狗屎,所以我才主張不和原住民為敵……”
墳某嘆口氣。
“算了,先著陸吧,看看這顆星球是個什么情況。”
這么想著,陣雨背后的藍光一斂,墜入了云端。
“——”
綠色。
顯示屏中,白色的水分子聚合體在墜落的過程中逐漸被分開,拋到了身后,而隨之而來出現(xiàn)在墳某眼前的,是一片翠綠。
一些高大茂密的綠葉植物直指天際,它們的腳下,綠色的藻類靜靜飄蕩著。
藻類覆蓋的范圍外,清澈的液體讓下方布滿彈坑的街道暴露在外來者的視線中,只有反射的恒星的光線似有似無地掩蓋著這曾經(jīng)的災難。
曾經(jīng)的……人禍。
破損,倒塌的鋼筋水泥結構的高大樓房橫七豎八地插在淹沒它們半截的液體中,一些地衣與藤蔓植物在它們的身上盤繞,攀爬著。
而矮小一些的建筑,則徹底沒入了液體中。
液體的深度,應該是超過了三十米的。
“戰(zhàn)爭遺跡……這些植物倒是能做一些遮蓋,把陣雨的系統(tǒng)關閉后應該可以做好隱藏,這玩意防水性似乎也沒有問題?!?p> “——”
在推進器的控制下,三十米的機體慢慢沒入了透明的液體中,推進器的沖擊力與溫度讓液體沸騰,翻涌,周圍的藻類也隨著翻騰起的液體聚集到了周圍。
隨著陣雨的推進器關閉,機體徹底沒入液體中,在表面張力的作用下,藻類聚集到了它的上方,形成了一層視覺障礙。
“——”
墳某抓著自己的下半身,將其生生扭斷后,斷口重新變身出了下腹部和雙腿,以及與上半身融為一體的白色衣物,褲子和鞋子。
跟著,駕駛室的燈光全部熄滅,艙門逐漸打開,液體灌涌而入,填滿了駕駛艙。
“……”
墳某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了一下液體的密度。
“濃度并不高……甚至比一般被定義為水的液體還要低?!?p> “似乎也沒有什么對金屬的有害物質……”
墳某從駕駛室中探出了頭,腳下一蹬,離開了陣雨。
低密度的液體讓墳某很快結束了上升的趨勢,落向了液體的底部。
“……”
張望著四周,墳某并沒有看到類似海洋動物的生物體。
似乎,只有這些植物才是這顆星球唯一能生存的生物類型。
至少,如今唯一的。
走在被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的街道上,墳某在路過一個彈坑的時候彎腰掰下了一塊熔化在坑洞中的透明晶體,走向了一棟倒塌的樓房。
“——”
一步又一步,墳某踩著傾斜的樓體,離開了液體,回到了大氣的懷抱。
液體從它的自閉服中不斷流出,順著它的身體,順著傾斜的樓體回到了透明的海洋。
“——”
隨著機體內部的散熱,墳某的身體和衣物快速地干燥了下去,又往上又了幾步,墳某回過頭,坐在了一個破損的窗臺旁,向著恒星的方向抬起了手中的晶體。
對墳某而言,這么做除了讓光線更容易恍到自己的監(jiān)視器之外并沒有作用。
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墳某卻還是在這個關頭做了。
新的世界還沒有連接上,被世界的原住民盯上,被夜神的人盯上,的這個情況。
墳某,就像是在通過這個動作思考著什么。
思考著,破局的方法……嗎?
“哦,好看誒?!?p> 不。
墳某做出這樣的行為,僅僅是為了放空思想而已。
當對要做的事情一頭霧水的時候,不妨干脆不去思考它們,等待事態(tài)進一步的變化,在變化中恢復思考,再從中尋求破局之法。
它是這么想的。
說白了,就是放棄思考,逃避現(xiàn)實,等著運氣會給它帶來好的改變。
說白了,就是懶了。
……
“——”
云層在某個高速移動的物體帶動下涌動起來。
白色的機體在白色的流動下時隱時現(xiàn)。
而也許,黑夜卡諾斯并沒有說錯。
【清風,已進入二號星球?!?p> 雖然對于東部聯(lián)合,這是必然的局面。
然而,對完全不知道它們情況的墳某而言,卻只是一種【可能】。
從這個角度來考慮的話……
墳某,也許確實是一個運氣很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