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辰千使結(jié)完賬之后,一人一機重新走在了無人的街道上。
相較于低著頭思考著自己情況的墳某……不如說,自從相遇之后就時不時開始想著事情發(fā)呆的墳某而言。
“我可以問你在想什么嗎?”
旁邊這個含著牙簽,八字胡隨著他隨意的步伐抖動的三十二歲男性就顯得無所事事的多。
雖然相遇沒多久,但是墳某直接明了的行為模式已經(jīng)讓辰千使多少掌握了相處的方式。
基本上,這個【前輩】都很好說話,也是有問必答的。
前提是,要問。
“嗯,實際上從剛才開始,我突然聽不到其他人的名字了,我剛才誘導你們說出名字來確認的時候只能聽到一些屏蔽音,你有什么頭緒嗎?”
如同他想的一樣,墳某抬起頭看向走在街道內(nèi)側(cè)的辰千使,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就像是也不管他能不能懂,能不能解決,總之先把話說出來一樣。
“原來你剛才那么說是為了這個……還有其他癥狀嗎?”
“沒有,我的疑問就出在這里,如果伴隨著對姓名的聽說障礙出現(xiàn)了什么伴生問題的話,反而能得出一些結(jié)論,像這樣戛然而止反而給我整蒙了?!?p> “嗯……”
辰千使撓了撓鬢角。
“從我的角度來看,首先這種情況是和超自然力量有關(guān)沒錯?!?p> “嗯?!?p> “而如果不論你的修為產(chǎn)生的超自然力量抗性的話,這樣的情況可能來自于三種情況,一個是你自己,另一個是你的敵人?!?p> “第三種呢?”
“……可能是我所屬的那個多管閑事的力量者組織?!?p> “它們會對陌生力量者動手嗎?”
墳某回憶著那個毫無精彩之處的小樓。
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影響自己,沒有四級以上的存在是做不到的。
那里會有這樣的存在嗎?
“我不知道,但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實際上,第三種具體來說應該是所有對你有所關(guān)注的強者。”
“這樣的強者很多嗎?”
墳某回憶著它在這個世界釋放四級存在的樣子。
它之前的兩次四級觀測,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了五級存在的方向上,并沒有仔細地去感覺與自己同級的存在,這么大的動作卻一定會被其他四級存在查覺到。
但是都到了四級,會這么小肚雞腸地來因此整蠱自己一下嗎?
……
說不好,四級存在又有內(nèi)世界級的能力又不能從世界脫身好像是更容易變得無聊。
“與其說多不多,畢竟你也說了,我們在這個世界的行為方針是對普通人的退讓,所以像你一樣不知道啥時候就會突然冒出來釋放一下壓力的力量者誰也不知道藏了多少?!?p> 辰千使攤了一下手。
“嗯……”
墳某低下頭又摸起了下巴。
比如說某墳嗎?
某墳?
“▉▉▉,你說一下某墳試試?”
“我這邊倒是能聽到你喊我……某墳又是誰?你不是說自己叫墳某嗎?”
“嗯……這種代號一樣的【名號】我卻能聽到和說到。”
墳某打量著街道,指了指旁邊綠化帶里四米多高的樹木。
“八字胡,這是什么?”
“這是銀杏?!?p> 立刻明白了墳某的意思,辰千使說出了植物的學名。
“怎么樣,能聽到嗎?”
“能?!?p> “這樣的也不在干擾范圍嗎……什么家伙會在發(fā)動力量影響的時候特地區(qū)分學名和人名???”
“足夠無聊的話,不是不可能?!?p> “真的假的……”
一人一機走到了一個地鐵站旁,停下了腳步。
已是黃昏,有些刺目的光輝透過稀疏的建筑隨意地著揮灑在街道上,將一棟棟樓房,一顆顆草木的影子延伸到了街道的另一頭。
“接下來我要坐地鐵去七環(huán),你呢?”
“……”
辰千使的問題讓墳某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大多情況下,我也沒想過【之后要去哪】……只是走,然后走到罷了。”
它抬起頭,從街道的影子看向了宇宙的盡頭,維度的終點,二者之外的世界壁,世界壁外的【間隔】。
大多東西,它都看得到,大多地方,它也去得到。
所以,它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也沒有誰問過這樣的問題。
而當真的有人提起,卻讓它感到了些許迷茫。
這一絲迷茫,被辰千使看在了眼里。
“……那要不然你跟我來?咱們?nèi)ニK???p> “我們的交易內(nèi)容只有吃飯,現(xiàn)在飯已經(jīng)吃完了?!?p> “你那是交易嗎,你那是威脅,哎喲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那家伙被你嚇壞了我還被收容部的人一通盤查問我對人家做了什么!”
“對不起?”
“是啊你就是對不起我啦,所以你得來陪我喝點酒聽我倒點苦水?!?p> “……”
墳某看著辰千使,像是從他虛假的怒氣下看出了什么。
一些,善意。
礙于面子不好直接表達出來的東西。
“……好。”
一個字,決定了二十九環(huán)地鐵站的監(jiān)測系統(tǒng)將要經(jīng)歷干擾排查的命運。
——
時間來到了晚上十點半。
這座中天市里,熱鬧的地方仍然保持著活力,冷清的地方依舊維系著沉寂,仿佛太陽的起落,日夜的更迭也僅僅是這個城市的【外景】。
第七環(huán),相對于偏遠的二十九環(huán)要更加的接近中心地段,也因如此,這里的人就更加的忙,忙到這里在在黑夜中仍然散發(fā)著白晝一般明亮的多彩光芒。
忙于工作,也忙于享樂。
而在東七環(huán),辰千使亦同時面臨著兩種忙法。
相較于街道,他此時所處的地方顯得并沒有那么亮堂,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些昏暗。
不遠處,晃眼的燈球閃爍著對肉眼稱不上友好的七彩光線,燈球下的舞臺上,打扮略顯夸張的男人正在打著碟,幾個穿著暴露的女性激情地跳著舞,臺下,四十三個男男女女聚集著,躁動著。
穿著灰色西裝的辰千使坐在一個幾乎坐滿人的吧臺前,端起手里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鮮紅的酒液。
“好喝嗎?”
“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歡喝這個?!?p> “那服務員,給我來一杯芒果汁兌橙汁兌西瓜汁兌草莓糖漿兌牛奶,調(diào)成一杯礦泉水?!?p> “你來找茬的吧?”
身旁,提出無理要求的白色身影開始和吧臺后的調(diào)酒師爭辯怎么把這些東西做成水。
這里是一家地下夜總會。
按辰千使的計劃,他不應該在這里。
逛一圈后在路邊大排檔吃燒烤喝大酒才是他想帶墳某去的。
然而,計劃還沒有實行,他在秘法廳所屬的小組的組長就給他布置了任務。
秘法廳確認到,在這個夜總會出現(xiàn)了幻化成人形后勾引普通人進行性行為,抽取對方靈魂的怪異。
對方的下手很有輕重,每個受害者都只抽取到不傷及健康的程度,也因此一直都沒有暴露。
直到最近,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突然將一個受害者的靈魂生生抽走了一半,受害者的母親求醫(yī)無果,開始病急亂投醫(yī),最終引起了秘法廳的注意。
按照規(guī)定收取了相應的委托費用之后,秘法廳把這項任務發(fā)布到了公告欄上。
秘法廳并不是慈善組織,而是一個需要資金來運作,需要資金來為力量者發(fā)放報酬,以驅(qū)使這些超脫常人的存在解決同樣超脫常人的事件的組織。
避讓普通人的行為模式?jīng)]有讓它們面臨困境,一避并不代表再避,在這個時代,屁大點事也會被上傳到網(wǎng)絡上,更何況和普通人最感興趣的超自然現(xiàn)象有關(guān)。
每當為好事的客戶解決了問題,他們就成了最好的廣告。
事實上,僅僅中天市分部的秘法廳,每天需要處理的大小事件就超過五百件,手下更有超過兩千名力量者。
秘法廳的力量者,無一例外都是神裔。
并不是不能擁有其他力量,異能者,魔法師,修士,以及各種冷門力量者都可以加入,但是前提是,他們必須要擁有神裔力量。
對于這個帶著篩選意味的規(guī)定,辰千使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反正對他來說,只是他滿足了需求,能討一口飯吃的職業(yè)而已。
而此時他在做的任務,在秘法廳收取了委托金的一成并公布出來后,仍然有著三萬六千索的報酬金。
經(jīng)過組長接取,再按組內(nèi)出力分成后,辰千使作為主要行事人能拿到三萬索的報酬。
索的全稱是索多瑪,是這個國家的通用貨幣名稱,據(jù)說有著罪孽的意思,也算是符合【錢】的名字。
“……”
趁著墳某和調(diào)酒師聊的火熱,辰千使看了看四下無人注意自己,低下頭從西裝的內(nèi)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塑料袋。
那是一袋五只的鹵雞爪。
這樣的一袋,花了辰千使的五索錢。
下午的飯也只吃了一百四十索,不到這次任務報酬的0.5%。
“——”
金色的文字浮現(xiàn)在了辰千使的手掌上,塑料袋里本來已經(jīng)冷掉的的雞爪開始發(fā)熱,一絲若有若無的鹵料香味飄了出來,卻又被夜總會里濃重的煙酒味蓋了過去。
然而,世界上總是不缺鼻子尖的家伙。
“吃什么呢?給我掰點?!?p> 墳某立刻放棄了和調(diào)酒師無謂的爭辯回過了頭。
這明顯的動作也引起了調(diào)酒師的注意。
“啊?!?p> 隔著塑料袋捏起一只雞爪的辰千使還沒來得及放進嘴里,就被二者的【配合】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位客人,請不要在吧臺吃這帶著味道東西,會影響其他客人品酒的。”
調(diào)酒師的嘴臉明顯地抽了一下,像是差點沒忍住擺出臭臉。
“對……對不起?!?p> “就是,你怎么能做出給別人添麻煩的事?!?p> “你也是,飲料調(diào)不成水就是調(diào)不成,請不要給我添亂?!?p> “誒……”
……
夜總會的角落,一個碩大的多肉植物盆栽旁,兩個身影灰溜溜地縮到了這里。
“都怪你,我們被攆開了,在這里可就不好觀察那個妖怪了?!?p> 墳某把手一抱,看向辰千使。
“……你在說什么東西,明明你愿意的話隨手就能把人家拽出來,還非要玩過家家消遣我?!?p> 辰千使提起塑料袋,用一只手掩著塑料袋口散發(fā)的氣味,另一只手把一只雞爪塞進了嘴里,隨著小型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又垂下了雙手。
“呼……”
“為什么你吃雞爪會吃出抽煙的樣子啊?!?p> “可能因為我天生來的帥?!?p> “屁吧,你還不如我?guī)??!?p> “你在說什么呢機器人。”
“年輕人都覺得機器人帥的?!?p> “人家那機器人可不會穿的這么嚴實,說到底人家那機器人就不會穿衣服?!?p> “不……不穿衣服,何等不知廉恥。”
“你是這種角色嗎?”
“機生在世什么角色都要當一當,現(xiàn)在我要去當年輕人了,我會注意情況的?!?p> 說著,墳某放下手,走向了聚集的人群。
“……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就是機器人的腦回路嗎?”
看著它的背影,辰千使從兜里掏出了另一個塑料袋,把整根雞爪吸進了嘴里,咕嚕了一圈之后往新的塑料袋里吐出了一根光禿禿的骨頭。
“不過,幻化……還真不太好找,理想情況的話應該是能讓對方自己找上我……不知道我的氣質(zhì)夠不夠【受害者】。”
再次提起裝著雞爪的塑料袋,推了一只進嘴里,辰千使再次吐出了一口帶著鹵味的氣。
“呼——嗯?”
仰起頭的瞬間,他的眼角突然掃到了一抹白色。
在……盆栽的另一邊。
“——”
辰千使立刻回過了頭。
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莫非連墳某都啊那家伙應該察覺了也懶得說。
而仔細看去,那一抹白色的正體是一名年輕的女性。
戴著黑白分層的圓帽,穿著高領(lǐng)長袖的修身連衣長裙,勾勒著纖細的身姿,棉線與布料交織的裙身上遍布著螺旋裝的黑白方格,裙底下方只能看到一雙棕色的布靴。
女性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歲,白凈顯瘦的臉龐被長長的斜劉海遮住了左邊,另一邊的前發(fā)卻被從耳朵上方束到了腦后,露出了灰色的瞳孔。
本就特別的打扮,更是有著特別的發(fā)色。
一頭長達一米二的長達垂到了這位一米六六的女性的臀下,從頭頂?shù)桨l(fā)稍呈現(xiàn)出由白轉(zhuǎn)黑的過渡色。
這樣的女性,正彎著腰,直勾勾地盯著辰千使手里的雞爪。
“……”
“……”
而也許是察覺到了辰千使的視線,她也抬起了頭。
“這是什么?”
指了指雞爪。
“……是鹵雞爪。”
辰千使把塑料袋提到了她的面前。
“要吃吃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