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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三百,諸仙可斬之

第五十三章 朝聞道,夕死可矣

詩三百,諸仙可斬之 脊髓圓錐 4603 2023-03-01 11:43:54

  推開城主府檢閱大院的門,文添看見了烏泱烏泱的文修。

  像初春貧瘠土地里破土而出的灰撲撲的小草。

  霎時間仿佛看到唐代科舉的盛況,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百余名猶如驚弓之鳥的文修瞬間噤聲。

  宛如那深秋的瑟縮在樹上的寒蟬,一聲不吭。

  像是晚自習(xí)同學(xué)們你來我往聊得正歡,班主任推門而入,熱鬧戛然而止。

  一百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向文添,而后上下打量,韓非也在此列,卻沒有第一時間和他匯合,而是悄悄傳音道:“文添,似乎有人在針對我文修院,見機(jī)行事。”

  大家都在打量文添這個不速之客。

  青衫,發(fā)髻,草鞋。

  約莫是讀書人。

  修為不強(qiáng)不弱,云泥初期。

  文添仿佛看見大家都松弛了下來。

  估摸著是想著一介文修,應(yīng)該也翻不起太大風(fēng)浪。

  “兄弟你也是被抓來的?”一個自來熟的文修上前搭話,“哦,忘了自我介紹,承天書院,郭文脈。”

  郭文脈,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笑吟吟拱手。

  那衣衫洗得發(fā)白,但十分干凈,給人一種清清爽爽的感覺。

  “是啊兄臺,文修院,文添?!蔽奶硇χ貞?yīng),“也不知道抓我們過來所為何事?”

  “噓。”郭文脈像是聽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聞,趕忙豎起食指,放在有些干裂的嘴唇旁邊,“一會兒要是有人攀談,千萬別說你是文修院的?!?p>  “???”文添不解其意。

  難道文修院的名聲,已經(jīng)壞到了整個地步?

  仲白,墨染,韓非,到底做了啥傷天害理的行徑。

  “郭兄,可否為我解解惑?”文添一臉真摯地看著郭文脈。

  “文兄,你是有所不知。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煽風(fēng)點(diǎn)火。說大家被召集來這城主府,是因為文修院的人惹惱了西楚的貴客,尋之不得,這才弄得滿城風(fēng)雨?!?p>  “這樣?!蔽奶眢@訝于事情傳播得如此之快,“那郭兄,你怎么看?”

  還沒等郭文脈回答,不遠(yuǎn)處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已經(jīng)傳到了文添的耳畔。

  “這文修院,空有盛名!”

  “是啊,多半做了什么虧心事,躲起來畏首畏尾,一點(diǎn)沒有大丈夫擔(dān)當(dāng)?!?p>  “文修院忝列光武學(xué)院之中,這些年,可曾為文道振興做過什么?可曾寫過什么為人稱道的文章,可曾幫助光武帝教化一方百姓,都沒有!”

  “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

  文添將這些人的嘴臉,一一記在心里。

  “其實不管文修院做了什么,都不該在背后亂嚼舌根。”郭文脈嘆了口氣,“有時候也不怪不得外人詆毀文修,說我們喜歡舞文弄墨,搬弄是非,在背后嚼舌根,對同道之人尚且這樣,何況是對外人。”

  文添有些意外地看著郭文脈:“郭兄,對文修院,頗有好感?”

  郭文添擺擺手:“談不上也不至于。只是同為文修,覺得不該如此,但是出于何種道理,說不上來?!?p>  “嚴(yán)于律己,寬以待人。很多人都這么鼓吹自己,但做的時候,反而將其顛倒?!?p>  文添再無心理負(fù)擔(dān)。

  爾等輕視我文修院,就莫怪我以文道鎮(zhèn)壓爾等了。

  “郭兄,很高興認(rèn)識你。不過,為了避免麻煩,還是請你,暫時離開我身邊?!蔽奶砗醚韵鄤?。

  郭文脈不解,明明剛才和這文添相談甚歡,為何突然就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郭兄別誤會,只是為了一會兒,不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免得惹禍上身。”文添笑笑。

  “那你就是小看郭某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有人因為我和文修院的文修站在一起就對我口誅筆伐,郭某一定要好好地報之以顏色,和他辯一辯究竟是何道理?!?p>  “好。”文添點(diǎn)頭,“我去去就來?!?p>  而后,向前大跨一步。

  “諸位文道同仁,文修院文添,見過諸位?!?p>  郭文脈頭皮炸裂,這剛剛見面頗有好感的文添,實在是,生猛彪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知怎的,郭文脈感覺文添的背影瞬間高大起來。

  “在下不才,斗膽向各位坐而論道?!蔽奶砝事暋?p>  “狂妄!黃口小兒,你的師尊沒有教過你做人的道理?”

  “是啊,與我門下弟子論道還差不多?”

  “張口閉口大道,聽了也不怕讓人笑話?!?p>  “年輕人?讀書幾何?可曾著作等身?口氣太大,可別讓外人看了我們文道笑話!”

  “聞道有先后,師不必賢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諸位誰先來?”文添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fēng)范。

  “此話不錯,后生,我和你論道?!币粋€蒼老卻厚重的聲音響起。

  “馬叔,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還犯得著讓您出馬?隨便門下哪個弟子不能給這年輕人上一課?!?p>  文添心想,開口的,應(yīng)該就是燕城主口中,頗有盛名的馬為民了。

  人群中自動出現(xiàn)一條縫隙,一個老年儒生緩步走出,精神矍鑠,鶴發(fā)童顏,“瑤光城青霞書院馬為民,向小友討教。”

  “為民啊,別著急,你一個人,也代表不了瑤光城文修這一脈吧?!币粋€手搖折扇,面帶微笑的中年男人走出,“承天書院,蔣承天?!?p>  此人衣著考究,發(fā)髻挽得十分齊整,一看便是工整精致之人。

  文添挑眉,看來是郭文脈所在承天書院的創(chuàng)始人過來唱反調(diào)了。

  這馬為民在瑤光城文人心中的地位,怕是也沒有燕城主所說的不可動搖。

  “蔣院長所言甚是,今日瑤光城所有文修匯集于此,也算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除了愛民如子的燕城主,想必再也沒有人有如此能力,短時間內(nèi)將大家再度召集起來。”一個大腹便便,身著錦繡衣袍的胖文人笑呵呵走出,“在下斗膽猜測,燕城主也困頓于瑤光城文修一脈群龍無首的局面,想借此契機(jī),選一個話事人。”

  文添實在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嗤笑。

  如此會揣摩出題人意圖,不去做那考試輔導(dǎo)真是可惜了。

  “豎子,一點(diǎn)長幼尊卑都不懂!”那華服胖子走到文添面前,“做學(xué)問之前,先學(xué)會做人吧?!?p>  “你又是哪位?”文添揉著太陽穴,“若是論道,廢話少說,若是想趁機(jī)籠絡(luò)人心,還是省省吧?!?p>  郭文脈急得直跳腳。

  得罪誰不行,得罪這混不吝的周二維?

  “哼,光武帝前翰林院侍詔周二維,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不就是個從九品?”文添輕描淡寫一句話。

  “你......”周二維被人看輕,有些惱羞成怒。

  “行了,行了,周二維,別廢話了,比不比。”蔣承天催促道。

  “比,還有其他同仁要參與嗎?”周二維環(huán)顧四周,“那好,就我們了。比什么,怎么比?”

  “素來都聽聞翰林院頗有文試之策,不知道今日周侍詔可否讓我們這些瑤光城的窮酸文人,開開眼?”蔣承天陰陽怪氣道。

  馬為民也笑道:“我沒意見。”

  “那好,今日就用私下文人砥礪學(xué)問用的三比。”周二維瞬間神采飛揚(yáng)起來,顯然深諳此道,爛熟于心。

  沒等眾人詢問,周二維展開講解道:“所謂三比,比道理,比作品,比大道共鳴?!?p>  “第一比,比道理,即興演講,誰的道理在場文修贊同最多,即為勝者。這一比,考得是道理深淺,亦是口才好壞。半柱香時間,香滅話音落?!?p>  “第二比,比辯論,由三人共同指派一人出題,各抒己見,駁倒對方者勝。”

  “第三比,比文道共鳴,在場修士皆催動真靈,上連文道。誰共振的靈最多,誰勝?!?p>  “倒是新鮮玩意?!瘪R為民贊同,“誰先開始?!?p>  “那就,我來開場吧?!笔Y承天看向眾人,“就當(dāng),拋磚引玉了?!?p>  “蔣院長客氣了?!瘪R為民笑得如初冬眼光一樣溫暖。

  “我隨意。”文添對于出場順序這種東西,向來隨緣。

  “文兄,倒也別覺得他們是在讓你。其實這道理之比,先發(fā)言優(yōu)勢更大。”蔣文脈趁著自家院長還在醞釀的功夫,提醒文添道,“道理之比,講究一個先入為主,觀念一旦形成,根深蒂固。再有就是,越往后,大家也就越疲倦,再好的道理,也都有些充耳不聞?!?p>  文添笑道:“還有這么多講究?!?p>  那邊蔣承天想必已經(jīng)打好腹稿,清了清嗓子。

  數(shù)百青衫,皆閉口不言。

  這蔣承天名氣,可見一斑。

  “今日蔣某,為大家講一講這讀書做人的道理。吾輩文人,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好鋼易折,切忌做那出頭之鳥!圣賢有言,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年輕人,太早成名,不是好事......”

  “文道孱弱,唯有自保,唯有蟄伏,臥薪嘗膽,韜光養(yǎng)晦,才能看到自己文章和學(xué)問發(fā)揚(yáng)光大那一天。”

  文添靜靜聽著,細(xì)細(xì)琢磨。

  如果拋卻時代背景,談見識高低,學(xué)問淺薄,目光深遠(yuǎn),無疑是在耍流氓。

  蔣承天這道理,倒也不歪。

  就是想不到衣冠楚楚一介院長,講的居然是這“茍著發(fā)揚(yáng)學(xué)問”的道理。

  無非將就一個順勢而為,養(yǎng)精蓄銳,莫出頭,莫要爭鋒,細(xì)水長流地壯大自己的知識和學(xué)問。

  通俗點(diǎn)就是,猥瑣發(fā)育,別浪!

  半柱香燃盡,百名文修皆若有所思。

  郭文脈也感慨:“當(dāng)時就是被院長這三寸不爛之舌,忽悠進(jìn)了這承天書院?!?p>  蔣承天心滿意足地讓出了主位。

  那周二維也不知謙讓,晃悠悠上前,開口便是讀書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之事,“諸位同僚,在下不才,忝為翰林院侍詔,今日和諸位聊聊這考取學(xué)問之路?!?p>  “一介散修,飄搖無所依,動輒被武夫欺壓打殺,也不過一念之間。”周二維唾沫星子四濺,“武道坎坷,動輒隕落。文道雖艱,踽踽獨(dú)行,亦不失為一條康莊大道。陛下英明神武,愛民日子,若有幸考取功名,成為帝前文人,安危無憂不說,衣錦還鄉(xiāng)榮歸故里,也未嘗不可?!?p>  “武夫多如牛毛,而文人,相當(dāng)稀少!宣揚(yáng)圣意,教化百姓,編纂功法,昭告天下,哪個離得開我文人!諸位,莫要自怨自艾,多讀書多鉆研,我文修之前途,無比光明,其道大光!到那時,四品武夫隨你驅(qū)馳,珍饈美眷數(shù)不勝數(shù),豈不快哉!”

  周二維典型的畫餅風(fēng)格,也收獲了一群不小的追隨者。

  馬為民的理論,倒是和他本人一樣中規(guī)中矩。

  “紙上得來,終究是死知識,舉一反三,活學(xué)活用,才是自己的道理。”

  “貪多嚼不爛,書讀百遍,學(xué)問才能從書中透出來?!?p>  “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既不可死板固步自封,也不能倨傲目空一切。要多走多看,多學(xué)多問,學(xué)問才能精深?!?p>  至此,文添的三位對手都發(fā)言完畢。

  眾目睽睽之下,文添闊步上前。

  卻沒有急于開口說話,因為他還不清楚,要如何和這方世界,和眼前真幫文人,講講自己的道理。

  突然,靈光一閃,來到武極大陸以后的經(jīng)歷浮現(xiàn)在眼前。

  文添會心一笑,以極具沖擊力的話語,啥時間擾亂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他不打算做長篇大論,半柱香的時間是上限,而他,并不打算廢太多的口舌,甚至不打算鋪墊。

  惜字如金,但,字字鏗鏘。

  “朝聞道,夕死可矣?!?p>  眾人心頭如同響起一聲驚雷。

  如同驚蟄一聲雷,萬物復(fù)蘇生。

  文添稍作停頓,第二句脫口而出,如口含天憲。

  “舍生而取義?!边@是孟子曾言。

  “殺身以成仁?!边@是孔子教誨。

  三句話一出,數(shù)百文人感覺有罡風(fēng)拂面。

  渾身寒毛豎起,不寒而栗。

  許久,仍心有戚戚。

  檢閱大院里,眾人仿佛接受了一場洗禮。

  眾人的靈齊齊顫動,迫不及待透體而出,不由自主。

  一時間,筆墨紙硯,梅蘭竹菊,戒尺講臺,書籍書箱,各色文道真靈,浮于上空。

  也有心所不誠,想將靈收回體內(nèi)的。馬上引發(fā)文道責(zé)罰,一瞬間被壓得匍匐在地,無法抬頭。

  像是課堂上嚴(yán)厲的老教師,用戒尺懲戒對學(xué)問道理沒有心懷敬畏者。

  文道顫動,竟在這一院之中,占據(jù)了絕對的主流。

  在此方天地,文道為尊!

  暗中觀察的燕云碧察覺到了文道暴動,如云海翻騰,著實有些意外。

  一旁的蕭十一卻是滿臉欣慰:“寥寥數(shù)語,這場比試,勝負(fù)已分。”

  “此子不俗?!倍糯簛硪苍u論道。

  檢閱大院內(nèi),文添看眾人遲遲不發(fā)話,出言提醒道:“蔣院長,又該您了。”

  蔣承天擺擺手:“文道認(rèn)可,蔣某自愧弗如,不用比了?!?p>  周二維也是心思活絡(luò),能屈能伸之人:“既然如此,在下認(rèn)輸,不然就是自取其辱了?!?p>  只有馬為民還在琢磨那三句回味無窮的意味,喃喃自語道:“早上得知了道理,當(dāng)晚死去也未嘗不可。”

  而后搖搖頭:“這里的死,可以是為動用法,為......而死,早上得知道理,晚上可以為之而死?!?p>  馬為民眼眶里開始出現(xiàn)淚水,“舍生取義,舍取生命換取道義,殺身成仁,用生命來換取仁德?!?p>  馬為民踉踉蹌蹌上前,“我做不到,但心向往之。我認(rèn)輸,但老朽還有一個請求?!?p>  “愿聞其詳?!蔽奶硪娺@老先生悟性不錯,因此態(tài)度也還算謙遜。

  “這位小先生,見識高于我等毋容置疑,想必文修院也自有其獨(dú)到之處,只是不知道小先生可有著作?詩詞歌賦,任一即可,也不談切磋,學(xué)習(xí)探討便好。”馬為民懇請道。

  “好。”文添想起燕云碧讓自己歸心這百余名文修打算,正愁沒有手段,答應(yīng)得也算干凈利落,“那就,賦詩一首吧。”

  

脊髓圓錐

感謝追讀到這里的看官老爺,忙完這段時間,三月中旬就會按時更新了。首先保證質(zhì)量,每個字每個故事都會去好好寫,然后提提速。感謝相遇吧,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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