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連心煞
衙門
深夜的衙門外寂靜無人，只能依稀聽得衙門里面?zhèn)鱽砉陌鹬?，想來?yīng)該是更夫在守夜。
李儀和張松竹大搖大擺的走到墻邊，輕身一躍，便越過墻頭，進(jìn)入衙門內(nèi)。
“竹子，衙門將尸體都停在殮房，孫蔭的尸首想來也在其中?，F(xiàn)在雖然是晚上，但是后堂里面應(yīng)該也有住人，也有更夫守夜，切記不要驚動他們?！?p> 只見張松竹輕輕點頭，隨后躡手躡腳的再衙門內(nèi)搜尋起來。
雖說衙門占地不大，可畢竟房間眾多，一時半會想找到殮房也不容易，李儀和張松竹找了許久，最后還是李儀聞到了一股子濃郁的尸臭，順著臭味才找到殮房。
“李兄，八成就是這里了，孫蔭的尸首應(yīng)該就在里面?！?p> 張松竹見李儀頷首，推開房門便走了進(jìn)去，現(xiàn)在正值盛夏，哪怕是午夜天氣也是燥熱的，可這殮房里卻陰冷無比，張松竹呼吸時甚至有水汽浮現(xiàn)。
“竹子，眼下正是盛夏，可卻如此之冷。雖說殮房會做一些保存尸體的措施，但效果應(yīng)該也不可能這么好吧?！?p> 李儀即使身體素質(zhì)很好，可進(jìn)入這個房間內(nèi)，身體也是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李兄，這定然是有鬼怪，人死后心有執(zhí)念，怨氣累積不散，引月華之力，便會轉(zhuǎn)變成陰氣。這陰氣是世間極為陰冷之物，可按常理來說，一般的鬼魂能讓人感覺到一絲涼意，怨氣就已經(jīng)極重了，可這鬼魂所化的陰氣竟能使人如墜冰窟……”
就在張松竹說話的功夫，李儀的眼眉上已經(jīng)結(jié)上一層白霜，二人也被凍得臉色發(fā)白，牙齒也被凍得打顫，發(fā)出抖抖簌簌的聲音。
“李兄，此地不宜久留，趕緊……”
沒等張松竹說完，剛剛大開的房門突然關(guān)閉，見狀張松竹嘆了聲氣，口中念念有詞，隨后他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突然間，漆黑的房間內(nèi)響起幽幽的哭聲，此聲音似女子怨懟，又似嬰孩啼哭，聲音不大，卻從四面八方襲來，聞?wù)咝闹斜瘧Q，聽者涕泗橫流。
隨著哭聲的襲來，李儀和張松竹只覺一陣暈眩，二人再一睜眼，面前景象已是截然不同。
在一間破舊草屋內(nèi)，李儀站在一破舊床榻前，床上一個面容精致的女子正挺著肚子，在床上分娩，這女子的手死死拽著床角，口中咬著塊麻布。
“??！”隨著女子的一聲大喊，屋內(nèi)也響起了另一道聲音，那是嬰兒初生時的啼哭。
此刻的女子看上去十分痛苦，渾身的痛感讓她的手臂不停的抽搐，伴隨著微弱的燭火，李儀能看到她的臉上滿是汗水，眼角含淚，可嘴角勾起，面帶微笑。
李儀認(rèn)得這個女子，她自然是李儀此次前來衙門探查的目標(biāo)人物，孫蔭。
不知不覺間，李儀眼前的畫面再次一轉(zhuǎn)，還是在草房內(nèi)，仍是夜晚，只是與剛才不同，此刻的草房內(nèi)并沒有點燃燭火。
“哇……”這個聲音李儀熟悉無比，正是剛才孫蔭誕下的嬰兒的哭聲。
在哭聲傳出后，房間內(nèi)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音，隨后只聽見孫蔭輕柔，溫和的說：“寶兒，別哭，娘喂你喝奶……”
很快孩子的哭聲便止住，然后便是一陣溫柔的兒歌傳來。
“稀奇古怪牛，耳朵大過頭；頭在前頭走，耳朵在后頭……”
孫蔭的歌聲很輕柔，好似富有魔力，很快孩子便不再吵鬧，輕笑了幾聲后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隨著孩子進(jìn)入夢鄉(xiāng)，李儀眼前的景象如同鏡子般破碎，不過馬上李儀便再次看到畫面，只是此時便不再草屋內(nèi)，而是在田壟中。
只見孫蔭頭上圍著黑色頭巾，身上穿著破舊麻布衣服，頂著正午烈陽，在田間耕作，在毒辣的太陽下，孫蔭的汗珠好似流不完一般，匯聚在她的下巴上，滴落在地上，可馬上便又蒸發(fā)了。
而在田邊，有一個用木頭支起來的小棚子，棚子下的地面上被墊上了厚厚的毯子，毯子上還有一條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涼席，孫蔭的兒子便躺在其中。
就在孫蔭忙于耕作時，她的兒子似乎有些淘氣，從棚子內(nèi)爬出，想要鉆入田間。
“寶兒，娘干完活就來陪你，別出棚子，日頭烈！”
就在孫蔭放下農(nóng)具，跑向孩子的時候，李儀的眼前焚起了熊熊火焰，頃刻間便將眼前畫面焚燒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草屋內(nèi)，孫蔭躺在破舊床榻上，而秦正則是匍匐在上，而孩子則躺在孫蔭精心布置的小床里。
“砰！”大門被人踹開，張玉從門中走了進(jìn)來，怒目圓睜，大聲的質(zhì)問著。
“孫蔭！你個賤人！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
張玉大聲的質(zhì)問好似使得眼前的幻境變得不穩(wěn)定，秦正和張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孫蔭的兒子被殺死，血液甚至濺到了李儀的臉上。
聞著濃郁的血腥味，李儀和張松竹從幻境中驚醒，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jīng)雙目含淚，情至深處已經(jīng)無法遏止。
哪怕孫蔭做的事情再污穢，她對孩子的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所以才造就了張玉記憶中，孫蔭跪地求秦正饒過孩子的畫面。
可眼前的幻境中，孫蔭的神態(tài)無比驚慌失措，與張玉記憶中的惺惺作態(tài)截然不同。
不過想想也是，記憶本來就帶有人的主觀色彩，張玉見此情景，哪怕孫蔭再真誠，在他眼中也是虛偽至極。
“連心煞，至親之人血濃于血，死傷皆有所感，生則同悲俱喜，死則心血相連，活人見之，既入幻境?！?p> “咚！咚！咚！”只聽得周圍傳來陣陣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聲，李儀眼中傷慟絲毫未消，可卻強(qiáng)行止住淚水，環(huán)視四周。
漆黑的房間內(nèi)無一絲光亮，可李儀還是能看見在房間深處，有一個身穿大紅嫁衣，懷中抱個嬰兒的身影。
“寶兒，娘對不起你，娘太自私了，娘雖然不能救活你，但娘能陪你，一直陪你……”
孫蔭的聲音哀怨中夾雜愧疚，森冷至極，哪怕是道士的張松竹聽到也有些膽怯，不過隨后孫蔭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