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舉人

　　但也僅僅只是想想而已。

　　就目前來說，胡鋒心里清楚他和這位千金小姐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可以說，兩人完全處于兩個世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人就像是兩條平行的線，永遠也沒有相交的那一天。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宋小姐他爹居然會來大壩村。

　　還是來給胡鋒的堂兄賀喜。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宋員外來的目的，并不單純，只聽宋員外道：

　　“胡世兄，不知令郎婚否？”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愣。

　　這什么意思？

　　胡云海一征之后，道：

　　“犬子年齡尚小，還不曾考慮此事?！?p>　　宋員外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甚，道：

　　“不小了！

　　令郎乃龍駒鳳雛，將來成就未可量也。

　　然自古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有‘家齊’，才無后顧之憂，方可放開手腳去‘治國平天下’?！?p>　　“這……”胡云海被宋員外說得一愣，“宋老爺，您這是……”

　　宋員外有些不滿的道：

　　“世兄，就稱呼小弟青羽，莫要如此生疏?！?p>　　又道：“是這樣的，小弟膝下有一女。

　　若世兄不棄，小弟愿與世兄結(jié)成個親家，也算是小女修來的福氣。”

　　此話一出，現(xiàn)場一陣嘩然。

　　什么玩意？

　　堂堂的宋員外，居然要將女兒下嫁給胡石？

　　天爺！

　　這胡石哪里修來的福氣。

　　漫說是大壩村的村民，就算是胡康這等人物，此時聞得此言，也是一陣錯愕。

　　錯愕之后，升起的便是如潮水般的嫉妒和羨慕。

　　是！

　　胡石現(xiàn)在確實了不得，已經(jīng)考上了舉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但他再厲害，也只是舉人而已。

　　宋員外家財萬貫，勢力強大。

　　其和兗川府的推官關(guān)系莫逆，上面有人罩著，又有家財萬貫。

　　可以說，在整個吳鉤縣，宋員外絕對是一棵大樹。

　　是一棵就連知縣都要忌憚幾分的大樹。

　　而胡石呢？

　　他雖然考上了舉人，擁有了做官的資格。

　　可要是單憑一個舉人身份，將來除非政績極好，且上有人罩著，否則想有太大成就，也是不可能的。

　　對于宋員外這等大佬來說，一個舉人學歷而已，是完全不值得他嫁女兒的。

　　所以此時聽到宋員外的話，包括胡康在內(nèi)的人，都震驚了。

　　而胡鋒，心中一時間，也有些五味雜陳。

　　但他性格沉穩(wěn)，很快便想明白了宋員外的打算。

　　“這位宋員外看來是極其看重我堂兄。

　　也是，堂兄如此年輕就考上了舉人，這進士之位，也是極其有望的。

　　是絕對的潛力股?！?p>　　胡鋒暗道，要是胡石和宋小姐成親，在宋家財富和勢力的幫助下，將來飛黃騰達，必然是指日可待了。

　　對于宋員外拋出的橄欖枝，胡石并沒有拒絕。

　　其實，胡鋒覺得他也沒有什么理由拒絕。

　　宋小姐長得天姿國色，家里有錢有勢，換誰都拒絕不了。

　　胡鋒心中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就調(diào)整過來了。

　　本來在他心里，宋小姐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這里插一件事，胡鋒的大娘余氏，也就是胡石他娘，把胡鋒養(yǎng)的那些雞用來招待各方賀喜的人。

　　事后卻沒給錢。

　　余氏并非第一次做這種事，她是個很喜歡占小便宜的人。

　　以前窮的時候，她就經(jīng)常到胡鋒家來蹭飯。

　　這么說有些難聽！

　　但事實是，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想吃飽飯是很困難的。

　　自己都吃不飽，要是還有人經(jīng)常來蹭飯，那是很過分的。

　　而且，余氏做這種事，是單向的。

　　也就是說，只能她來胡鋒家吃，要是胡鋒去她家，接待的只能是冷火冷灶。

　　這些事，積少成多，讓胡鋒對這位大娘本就有些意見。

　　而現(xiàn)在，六十多只雞，足足價值兩千多文。

　　用了之后居然也沒個交代，這讓胡鋒忍不了。

　　蔣芳勸胡鋒：

　　“不就是幾兩銀子嗎？

　　你至于如此？

　　你堂兄現(xiàn)在是做老爺?shù)?，還有宋老爺這等家財萬貫的岳丈，難道還短你這幾兩銀子？

　　莫斤斤計較！”

　　胡鋒能理解老娘的想法。

　　現(xiàn)在的胡石，已經(jīng)是飛黃騰達的大人物了。

　　別人攀附還來不及呢，胡鋒要是因為這些小錢惡了胡石，那是得不償失的。

　　可胡鋒卻不這么想。

　　要說胡石家，現(xiàn)在是不缺銀子的。

　　就是幾百兩也拿得出來，更何況只是區(qū)區(qū)幾兩。

　　胡石的性格，胡鋒很清楚。

　　他和他娘不一樣，這是個很驕傲的人。

　　他一貫看不上胡鋒，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就更不用說了。

　　要是他知道雞的事，那么肯定早把錢送來了。

　　幾兩銀子而已，他絕不會丟這個面子。

　　但現(xiàn)在也沒送錢來，那么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胡石壓根不知道這事。

　　胡鋒舍得這筆錢，但他不想做好事不留名。

　　但他必須要讓胡石知道這件事。

　　所以，在胡石準備舉家搬到縣城之時，他找到胡石。

　　隱晦的暗示了此事。

　　胡石聞言，淡淡的從兜里掏出十兩銀子甩給胡鋒，道：

　　“不用找了！”

　　胡鋒面色平靜，沉默了一會兒，卻只取走三兩。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事后，胡鋒反思了很久。

　　但反思的結(jié)果是，他認為自己沒做錯。

　　——

　　日子就這樣繼續(xù)過著。

　　胡石次年參加會試，沒中。

　　于是以舉人身份入國子監(jiān)繼續(xù)深造。

　　而胡鋒，繼續(xù)在縣學里苦熬。

　　沒多久，胡石的親弟弟胡明也入了學。

　　胡鋒又苦熬了數(shù)年，終于等到了成化二十二年。

　　這一年，是丙午科的鄉(xiāng)試。

　　胡鋒經(jīng)過數(shù)年的苦讀，已經(jīng)耗費了他所有的力量。

　　但是，能不能考中，說實話，他心中是一點底都沒有。

　　多少皓首窮經(jīng)的秀才，都白發(fā)蒼蒼了，卻依舊沒考中。

　　他胡鋒怎么有信心？

　　“考不中也無所謂，若真考不上，我還繼續(xù)養(yǎng)雞，至少幾年前的實驗證明，夢境中的知識，確實是有用的?！?p>　　這便是胡鋒此時的心態(tài)。

　　夢境中的那些知識，只要應用出來，至少求一世富貴是沒問題的。

　　因為心態(tài)上平和，再加上他所學淵博，可以說天文地理、兵法韜略、自然科學，他都有所涉略。

　　所以在這次鄉(xiāng)試中，發(fā)揮得很好，尤其是那一篇八股文章，做得非常之好。

　　題目——必也使無訟乎！

　　訟有不待聽而自服者，為政者實使之然也。（破題）

　　解釋：有不用審理而老百姓自己順服的時候，這其實是由當政者的政治措施實現(xiàn)的。

　　夫曰無訟，自下言之也；曰使無訟，自上言之也。此亦我夫子所心冀之者耳。（承題）

　　解釋：所謂沒有訴訟，這是從老百姓的角度上講的；說讓訴訟不存在，這是從當政者的角度上講的。這也是孔子心中所期望的境界。

　　從來國雖治不能去刑，主雖賢不能廢法（起講）

　　解釋：自古以來，國家雖然太平安定，卻不能沒有刑罰。

　　君主雖然賢明，卻也不能廢除法律。

　　……（第一股）

　　……（第二股）

　　……（第三股）

　　……（第四股）

　　……（第五股）

　　……（第六股）

　　……（收題）

　　這幾年來，有些士大夫認為老百姓訴訟太頻繁，這是人心不古的象征。

　　胡鋒卻并不認可這種觀點。

　　他在這篇八股文中，提出了應當健全法制，當政者應當依法治國。

　　胡鋒在夢境中，知道了依法治國的重要性，他結(jié)合大明朝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依法治國的具體措施。

　　這篇文章，在劍南布政司一眾考生中，自然算不上最優(yōu)秀的。

　　但其觀點具有很強的可實施性。

　　所以主考官皺眉想了想，也把胡鋒錄了榜。

　　至此，胡鋒終于考上了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