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拿下
李典史臉色難看。
但此人性格沉穩(wěn),還算能穩(wěn)得住。
但一旁的戶房周司吏卻穩(wěn)不住了,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跪下,辯解道:
“大人!您千萬別聽奸人的一面之詞??!”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都瞬間嘩然。
雖然周司吏的權力比胡鋒大。
但他權力再大,也只是個吏員。
而胡鋒卻是官。
一個吏員,居然在大堂之上當面罵胡鋒是奸人,這可是亂了禮法的事。
砰!
驚堂木一拍,田知縣臉色一沉,喝道:
“大膽!
大堂之上,豈容你聒噪!”
然后,目光看向胡鋒,冷聲道:
“胡教諭!
立即將事情原委說個明白?!?p> 胡鋒悄悄掃了眾人一眼,然后也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shù)牡溃?p> “小人來到縣學之后,發(fā)現(xiàn)縣學的生員根本無心舉業(yè)。
這讓卑職難以理解。
苦讀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了秀才,怎么會變成這樣?
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縣學里的教官向生員們勒索束脩和幣金。
而且索要得非常頻繁。
對于那些家境殷實者,這點子自然不算什么。
但是對于家境貧窮者,卻實在拿不出來。
而就因為拿不出銀子,咱們順安縣的教官,就強行停了生員的廩膳銀。
這導致那些生員因為生活成問題,不得已只能外出干活糊口。
自然舉業(yè)也就荒廢了?!?p> 胡鋒說話之時,悄悄打量了田知縣一眼。
他發(fā)現(xiàn)這位田知縣對于生員們的慘況是無動于衷的,唯獨是胡鋒說到教官們私自停了生員的廩膳銀的時候,田知縣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和憤怒。
胡鋒心思轉得很快,仔細一聯(lián)想,便更加清楚這位知縣的性格。
于是,在接下來的說話中,他調整了說話的重點。
本來之前他準備說出的重點,是教官們胡搞,會影響舉業(yè)。
而影響舉業(yè),就會影響你田知縣的政績。
但是看堂上這位的態(tài)度,他迅速將重點轉移到教官們欺下瞞上這方面來。
“卑職很奇怪!
這順安縣,也只有知縣大人才有權停生員們的廩膳銀子。
區(qū)區(qū)教官,究竟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教官背后有人撐腰……”
胡鋒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典史便再也穩(wěn)不住了,干咳一聲,道:
“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大人的時間很寶貴,那個給教官撐腰的人是誰,直接說出他的名字。
不管是誰,知縣大人和我,都會秉公處理的?!?p> 李典史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
要是胡鋒接下來說是他,田知縣只怕也不太相信。
胡鋒念頭一轉,便把槍口從李典史身上瞬間移到了周司吏身上,斷然道:
“是周司吏!”
此話一出,在場很多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瞬間一愣。
大家本來以為胡鋒要說的人是李典史。
但沒想到,胡鋒居然把刀子轉向了周司吏。
而作為背鍋俠,周司吏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致。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年輕的教諭,居然將刀一下子捅向了他。
昨天他拒絕胡鋒之后,胡鋒灰溜溜離去的樣子,他還記憶猶新。
那時候的他,把胡鋒當成了個軟柿子。
但是現(xiàn)在,他才驚覺這家伙簡直是個惡狼。
田知縣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胡鋒當著田知縣這么說,這簡直是想把他弄死。
周司吏急得騰一下站起來,撲上來就想打胡鋒。
一時間,大堂上亂成一團。
李典史見胡鋒挨了幾下,心中很是暢快。
但耳中卻忽然聽到驚堂木的響聲,以及田知縣憤怒的吼聲:
“大膽!
左右,給我叉出去,杖二十!”
如狼似虎的衙役撲上來,把周司吏分開,然后拖了下去。
很快!
外面?zhèn)鱽砹藨K叫聲。
田知縣非常憤怒。
他最憤怒的點在于,下面這幫人居然敢蒙騙他。
停生員的廩膳銀來勒索束脩和幣金,這件事為什么他這個知縣不知道?
勒索了銀子,為什么不給他送來?
更重要的是,一個小小的司吏,居然敢勾結教官。
此風不可長也!
要是助長了這股風氣,那以后手底下的人互相勾結,他這個知縣不就成了被架空的泥菩薩了嗎?
于是,田知縣道:
“周雄不適宜再繼續(xù)主持吏房工作!”
說完,又問胡鋒:
“還有,那個勾結周雄的教官叫什么名字?”
“楊濤!”
田知縣立即發(fā)下牌票去,著快手前往縣學拿楊濤來。
——
而此時在縣學里。
楊濤和狄紅,正在訓導宅喝酒聊天。
忽然,門被敲響,柴多滿臉諂媚的走了進來。
“先生!”
楊濤見是柴多,臉上露出一絲譏諷,道:
“你來干什么?
你不是跑去抱新教諭的大腿了嗎?”
柴多越發(fā)謙卑恭敬,道:
“先生冤枉學生了。
學生之所以昨天跟著姓胡的去縣衙,只是想替先生監(jiān)視那姓胡的。
關于這一點,楊膳夫是知道實情的。
先生要是不信,可以傳楊膳夫來問?!?p> 楊濤冷哼一聲,什么也沒說。
而柴多卻連忙掏出幾錢碎銀子,其中八錢給了楊濤,兩錢給了狄紅。
狄紅臉色有些難看。
楊濤臉上的冷意,卻瞬間緩和了很多。
柴多當著狄紅的面,如此對他,讓他非常受用。
當然,心中再受用,他卻依舊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道:
“你這廝怎么想的?
為什么給我的銀子,比給狄訓導的多?”
柴多只是低著頭,也不答。
楊濤呵斥一聲:
“出去吧!”
柴多這才走了出來。
朝著明倫堂走去。
在明倫堂里,吳勇兩人正在看書。
這兩人謹遵胡鋒的吩咐,也不出去了,就在縣學里看書。
柴多走了過來,譏諷道:
“你們兩個呆瓜!
難道還聽那姓胡的忽悠?”
吳勇兩人當然也聽說了昨日胡鋒在吏房碰一鼻子灰的事。
但是現(xiàn)在他們有什么辦法?
他們和柴多不一樣,柴多有錢可以討好楊訓導,自然能逃過楊訓導的秋后算賬。
但吳勇兩人以前連束脩都給不起,就更別提現(xiàn)在拿錢去向楊訓導求饒了。
他們只能跟著胡鋒一氣走得黑了。
吳勇雖然心中沒底,但依舊道:
“胡教諭畢竟是縣學主官!”
這話,其實是安慰自己的。
現(xiàn)在縣學里都傳遍了,胡教諭得罪了楊訓導,據(jù)說在縣學里干不長了。
假如胡教諭走了,楊訓導會放過他們嗎?
吳勇心很慌,很后悔。
昨日他聽胡鋒吩咐,去找其他生員的時候,人家就勸他,和胡教諭保持距離。
但他沒有聽。
現(xiàn)在真的是悔不當初。
但此時,他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天色很明朗,天氣很好,空氣很清新。
吳勇卻難受極了。
可就在這時,從教諭宅方向,卻傳來一聲吵鬧。
吳勇幾人一愣,都從明倫堂走了出來。
才剛到縣學泮池,便看見幾個快手正扭著楊訓導往外走。
“你們好大的膽子的,居然敢抓我?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不就是楊濤嗎!”帶隊的捕頭大咧咧的道。
楊濤一愣,又道:
“我告訴你,我在衙門里有人!”
捕快興許是聽得煩了,讓人堵住楊濤的嘴,然后就往門外拉去。
趕來的吳勇等人都看傻了。
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震驚。
楊訓導居然被衙門的人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