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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藏白云竇

第三十章

卷藏白云竇 九哦哦四 3324 2022-10-31 21:05:41

  “聽說了嘛!蕩威將軍府里的云竇小娘子早些時候已經(jīng)定親了呢!”

  見那說話的女子,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露著恨不能傾其所有、把自以為華麗的衣裳、精美的飾品全數(shù)堆積在自己身上的良苦用心,只是可惜了那些好東西,被活生生給糟蹋了。

  “這種雜牌將軍府里的小娘子,我是一概不識的。今日這個,明日那個的,倒也熱鬧!”

  一聽這語氣,便知這位女子不是出身于皇親貴胄,便是來自于達(dá)官顯要,自有她目空一切的依憑吧!

  坐在身后、俯著身子、提起話頭的那位,聽了這話,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那不等于在說自家府上連雜牌都夠不上嗎。于是偷偷翻了一個白眼,拾起卑微的身子,轉(zhuǎn)而斜往左邊說道:

  “聽說青府里的云竇小娘子,開春就要成婚了呢!”

  “我與云揖小娘子頗為熟識,豈能不知!班琺小娘子,我勸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聽這語氣,自帶喝止之意,暗有痛斥之心。且看這挺拔的坐姿,利落的裝束,不怒自威的神態(tài),便知一二了:這位小娘子定也是個喜好舞槍弄棒之人。

  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瞧見了班琺小娘子那副裝神弄鬼的模樣,便知其肚子里準(zhǔn)沒憋什么好貨,非屎即尿的,哪個正常人愿意去當(dāng)這把夜壺?

  眼見這回又沒遇著好臉色,還自討了一頓沒趣,心里面就氣不打一出來,若是在府里,早把桌子掀翻了,順道找個茬毆打下人了。如今畢竟在公共場合,不好發(fā)作,于是矯揉造作地咳嗽了兩聲,端了端坐姿,整了整儀容,好像如此這套流程下來,便能把丟掉的臉面撿回來、重新煥發(fā)光彩似的。

  這種人的優(yōu)點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而苦苦支撐這僅有的優(yōu)點的,則是無盡的惡意。只見她偷偷地把小坐墩往右側(cè)稍稍挪了一下,湊過身去,對著右手邊坐著的那位說道:

  “你可知道,為什么好長好長時間,都沒有看見云竇小娘子了嗎?因為她一直和相好住在具國呢!”

  “真是不知羞、不識躁??!我聽說,沒有定親之前,便已鬼混在一起了呢!”

  那搭腔幫調(diào)的,從面相上來看,即可斷定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百搭子,也就是說,無論誰、不論何時、不管扔什么話頭過去,她都能輕輕松松地接住,甚至還能與你有來有往、接接打打好幾個回合呢!

  “楚遮小娘子,說得在理呢!我還聽說,那相好竟然只是一個耕農(nóng)而已!”

  班琺小娘子如遇著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抓住話尾,急不可耐地繼續(xù)說道。

  這就好比一個在野外垂釣的人,等了好幾個時辰都不見可憐的七星鵝毛浮漂動那么一下,突然某一刻看見一粒鵝毛浮子在水里吃上吃下,那興奮的勁兒就噌的一下上來了,那感覺可真是讓人分分鐘上癮吶!

  “那豈不是連央郡街頭那些自恃清高、胡言亂語、妄想著一朝得官授爵的酸腐士子還不如!”

  楚遮小娘子陰陽怪氣、一臉不屑地說道。

  “可不是嘛!活生生成了近來央郡城內(nèi)的一大笑柄呢!”

  說完這話的班琺小娘子,這回笑得連耳垂上的一對鎏金嵌玉耳環(huán),都晃蕩地?zé)o所適從了呢!

  “話又說回來了,青府不過是從具國逃亡而來的喪家之犬。旦國哪一位高門望族的公子,會愿意娶她進(jìn)門呢?也就只能尋這些鄉(xiāng)野村夫了!”

  楚遮小娘子說這番話的時候,所顯露出來的那份洋洋得意,好似如意郎君已如探囊取物一般,唾手可得了呢!

  果然是棋逢對手分外爽,這倆人,你打我接,你接我打,話說得一句比一句過狠,一句比一句過癮呢!

  “據(jù)說,最近青府還尋得了失散多年的大女兒,喚作云卷什么的,說不定今日也會忝著臉一起過來呢!”

  這班琺小娘子當(dāng)真是包打聽呢!怪不得坊間傳言她養(yǎng)了不少閑散人等,成日想法設(shè)法收買有關(guān)城中各家小娘子起居生活的小道消息,并以此為樂呢!真是雞鴨畜生,各有所好?。?p>  “倒要看看是什么貨色呢!”

  楚遮小娘子輕蔑地說道。

  “云卷小娘子、云竇小娘子、云揖小娘子,你們可過來了,我都快無聊死了,干等了好長時間了呢!”

  只聽得坐在班琺左手邊的那位小娘子,歡欣雀躍起來,連著招呼道。

  “松束小娘子,還是這么英姿颯爽呢!直叫人忌妒!”

  云竇甜甜地笑著夸贊道。

  “可不是嘛!連箭術(shù)都勝我一籌了,真是氣人吶!”

  云揖笑嘻嘻地說道。

  三人依次在松束小娘子左側(cè)入了座,便打開了話匣子,不停地說道起來,連初來乍到的云卷都時不時插上幾句渾笑話來,四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好不歡快!

  或許是受了她們四人旁若無人嬉笑打鬧的感染,面朝窗戶坐在這間屋子里的,一眾小娘子也不像先前這般局促不安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七嘴八舌地紛紛嘮起嗑來了,感覺屋子里都熱乎乎了不少呢!

  “今日這穰福樓果真是熱鬧非凡呢!”

  云卷小娘子本來還在因彤縣的事耿耿于懷,如今也暫時忘卻了煩惱,心情暢快淋漓了不少,不由地稱贊道。可以這么說,云卷小娘子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這么開懷大笑過了呢!

  “我就說吧!這可是旦郡一年一度的觀豐雪、祈豐年活動呢!”,

  云竇小娘子樂呵呵地說道。

  “松束小娘子,你可知曉今年為何早早就選定了今日?若照往年慣例,不是應(yīng)該看著天空飄起了雪花之后,才到此觀禮的嗎?”

  云揖疑惑不解地問道。

  “就在上個月,城中來了一位方術(shù)之士,善于夜觀天象,長于預(yù)測風(fēng)云,精于趨利避害,通曉吉兇禍福。”,

  松束小娘子津津有味地說道,

  “但此人行事殊為怪異,凡是登門造訪者,一概置之不理,還宣稱,行事但憑因緣際會,七日一卦方是順天應(yīng)命?!?p>  “然后呢!”

  云卷、云竇、云揖三位小娘子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異口同聲地追問道。

  “前幾日,他在自家小院門口的圍墻上貼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蠟月初九有大雪”,可不就是今日嘛!”

  話音剛落,便聽見有人興奮地喊道: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云竇小娘子聽了,立馬抬頭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如約而至的漫天雪花,如柳絮般胡亂紛飛,竟有好些飄進(jìn)屋里來了呢!落在光滑的黑漆楠木桌案上,晶瑩剔透,甚至可以看得清它俊俏的模樣,云竇小娘子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挑逗,有一種沙沙的觸感、涼涼的寒意,這便是冬日精靈的內(nèi)心獨白吧!

  屋子里一下子歡騰起來了,吃酒的吃酒,談笑的談笑,一派其樂融融的祥和氛圍。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猶如一團(tuán)團(tuán)越搓越大的棉花,砸在屋頂上、樹枝間、田地里、池水中、和冒雪趕路的行人的草氈帽上。

  眼前的茫茫大雪,不正預(yù)示著又是一年到頭時嗎?此刻,云竇小娘子不由得想念起了遠(yuǎn)在具國的白無瑕、蒯鐲、諸葛絳和盧鰲,不知道她們過得怎么樣呢!又想到隔壁房間里,也正在凝望著窗外雪景的步且,此情此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可能與我的所思所想差不多吧!就這么想著,想著,想著,內(nèi)心深處猶如挖掘到了一股活泉一般,一下子,暖流噴涌而出,弄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快活、無一處不幸福!

  正在興頭之上的雪勢越來越大,并沒有一絲一毫停下來歇息片刻的意思;街面上不愿融化的積雪,也已不知不覺埋沒掉匆匆行人的腳踝;眼見著天色昏昏沉沉,屋里的一眾小娘子紛紛起身,帶著淺淺的醉意,慵懶的倦容,準(zhǔn)備各自回家。

  “你看云竇小娘子那自我陶醉模樣,真不害躁,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全城笑柄了,竟還有臉來這種場合!”

  那班琺小娘子臨走了,看見云竇小娘子那幸福滿滿的樣子,又不知道打翻了她心里的什么壇壇罐罐,惡意滿滿地說道。

  “可不是嘛!丟人現(xiàn)眼!我看她那相好,定是自慚形穢,不敢跟著過來了吧!”

  楚遮小娘子鄙夷地說道。

  這倆人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敢情明擺著不怕被云竇小娘子聽見呢!

  “啊~”

  “啊~”

  只聽得一陣咣咣當(dāng)當(dāng),桌案上的杯盞碗碟散落了一地,應(yīng)聲而倒的則是班琺和楚遮這兩位小娘子。

  原來是云竇和云卷小娘子,趁著那不積口德的兩位囂張跋扈地路過身旁之時,暗暗下腳,把她們給絆了個五體投地,正在有序離席的各家小娘子瞧見了這番情景,紛紛大笑了起來。

  由侍婢攙扶著顫顫巍巍起身、早已惱羞成怒的兩人,如何肯罷休,瘋了似地?fù)湎蛟聘]和云卷小娘子,可她們哪里知道,一個從小受苦受難,內(nèi)心堅毅,另一個,這兩個月來與步且在田豐村耕前鋤后,力氣也長了不少呢!根本就不需要身后的云揖和松束小娘子出手,一把便將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兩人推了個人仰馬翻,摔了個四仰八叉,引得原本準(zhǔn)備離去的小娘子們紛紛放慢了腳步,看起熱鬧來了。

  在隔壁聽到吵鬧聲的步且和星流再也顧不上眼前的這些繁文縟節(jié)了,一溜煙地就跑過來了。步且走在前頭,二話不說,牽著云竇小娘子便離開了穰福樓。等扶上馬車,坐定了之后,步且憋不住打趣道:

  “想不到小娘子這么兇悍呢!”

  緊跟著出來的,是星流和云卷小娘子。

  等云揖上了車,那匹頗通人性的良駒便歡快地踏雪飛奔了起來。

  一陣陣的歡聲笑語,隨著駿馬奔馳,偷偷地跑出車廂,在蒼茫天地之間,皚皚白雪之中,追逐打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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