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激將
想到這里梁興揚不由得笑了笑,這讓涂山月看他神情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一個突發(fā)了神經(jīng)病的病人,因為她說她要去天劍山便幾乎等同于她說她是要去送死,梁興揚花了大力氣把她救下來,卻在聽到她要去送死的時候露出了笑容。
“你要是不想我活著,其實當初不必救我?!蓖可皆碌?。
她不是在抱怨什么,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梁興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笑會被理解成什么。
他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問一問你介不介意多個幫手?!?p> 這下涂山月確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梁興揚果然是瘋了。
她以為梁興揚會勸阻她,那樣的話她會拿出很多理由來證明自己非去不可,又或者他們兩個人萍水相逢她的死對于梁興揚來說并不算什么,所以梁興揚不會阻攔她,只會說早知如此他其實不用救人。
但是現(xiàn)在,梁興揚卻說要和她一起去。
一起去天劍山,這無疑是在說一去送死。
梁興揚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神情,笑問:“你這神情,好像我是說要去死?!?p> 兩者其實相差不大,涂山月如此腹誹,卻一時間不好直白地說出來。梁興揚想了想,似乎也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便很誠懇道:“我知道這很像是送死,可真不是,我從前便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去天劍山,所以做了很多功課?!?p> 涂山月猶豫了一下,道:“你要去天劍山做什么?”
不是她異想天開,現(xiàn)下就開始想著如何從天劍山平安歸來至于要分配戰(zhàn)利品,而是她所要的東西是那樣稀少,或許天劍山中就只有那么一份,如果梁興揚也要的話,她當然只能一個人去,還要提防著梁興揚成為她的對手。
梁興揚猶豫了一下,這點猶豫落在涂山月眼里讓她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想,當下便琢磨起該怎么把梁興揚給勸住,只她自己也很清楚,梁興揚看上去并不是一個能夠聽勸的,難道她賭運氣就是這樣不好?涂山月覺得有些氣餒。
卻聽梁興揚道:“我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但應該是天劍山中的淬劍石,總歸與你的所求沒什么妨礙,咱們可以各取所需?!?p> 涂山月總算放心下來,這一路當然會很艱險,只是若路上同行的是個競爭對手便會更為艱辛,她現(xiàn)在放心雖然為時尚早,卻也是因為剛才一番驚嚇太過,現(xiàn)下聽見梁興揚如是說,一顆心落下簡直恍惚間要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天劍山中的東西納入囊中了。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她和梁興揚都算得上是大妖,可這一行之中不只有他們兩個,還有一個神思混亂的蕭寒衣和一個幫不上什么忙的小妖玄靈,難道要把這兩個也一并帶上?
那顯然是去送死,可不帶上的話又該如何安置他們兩個?想來玄靈是個不安分的,而現(xiàn)在蕭寒衣有了那樣的記憶,也不可能聽她說些什么。
眼見著涂山月又愁眉苦臉起來,梁興揚卻像是洞悉了一切一般輕笑一聲。
“我知道你有些什么顧慮,若是信得過的話,便都聽我安排,我們或許會死,他們卻會毫發(fā)無傷?!?p> 這一句話便切中了涂山月的心思,涂山月的確覺得自己是沒什么的,但是蕭寒衣不能死,她花了那么大的工夫殺了那么多的人只為了保住蕭寒衣的命為蕭寒衣復仇,若是蕭寒衣死了那一切就都付之東流。
只她依舊是很謹慎地問道:“什么法子?”
梁興揚卻沒立時答她,先指了指馬車內(nèi)昏迷不醒的玄靈道:“你的迷藥似乎勁兒太大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解藥?”
涂山月?lián)嶂约菏稚系闹腑h(huán),低低道:“有的,可是她真的能聽你安排?我可不覺得你們之間是那樣的關系?!?p> 梁興揚苦笑:“玄靈的確是個不服管束的,不過這一次我很有信心,況且她只是性子別扭了些,并不是一味胡鬧。”
涂山月原本以為梁興揚和玄靈乃是一對眷侶,后來發(fā)覺不是如此還在心里暗自鄙夷了梁興揚一陣子,覺得他仰仗著自己的實力強勁許多便將玄靈幽禁乃是一件為她不齒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又覺得這也不大像,梁興揚的語氣里有些寵溺的意味,卻太像是一個前輩對著自己不諳世事的后輩,總歸絕不像是對著一個強取豪奪來的情人。
玄靈醒過來的時候一時間不知道今夕何夕,她的胳膊被自己的睡姿壓得有些麻,此時一面活動者一面爬起來望著馬車四壁,心想自己怎么忽然這樣有錢了?從前她從不在人類之中停留太久,身上理所當然沒有什么錢,每回要復仇殺人都要坑蒙拐騙才會有些資產(chǎn),這樣華麗的馬車還真沒遇見過,一時間幾乎以為自己是被什么人給綁架了。
總算她看見涂山月還記得先前發(fā)生了什么,是自己被一杯茶水給迷倒了。這對她而言可是奇恥大辱,她從前在凡人之間偶有廝混,也在那荒山野嶺的黑店里走過幾遭,那些人看她一個孤女端出來迷藥的時候可都被她給識破了,沒想到竟在涂山月這里折戟。
當下她跳起來就要動手,涂山月吃了一驚,不過還是把玄靈給格住了。玄靈的手段在涂山月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玄靈自己滿面通紅要再動手的時候卻叫梁興揚給叫住了。
“先前只是為了叫你不要來攪擾?!绷号d揚道。
玄靈愣了一下,回過頭去惡狠狠地問:“那藥是你給我下的不成?”
梁興揚沒答話,只道:“眼下有個好玩的事情要交予你,你愿意還是不愿意?”
這語氣分明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來哄騙,更叫玄靈火冒三丈,當下便答道:“不愿!”
梁興揚挑眉,道:“此話當真?可我覺得你一定會對此十分感興趣的?!?p> 說實話玄靈還真有些好奇,可梁興揚這么一說反倒是叫她更不愿意屈服,仿佛只要點頭應是就是叫梁興揚看了笑話去一般,把頭一擺道:“當真!”
涂山月以為梁興揚便要鎩翎而歸,卻見梁興揚沖她眨了眨眼睛。
她心思通透,一轉(zhuǎn)之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玄靈這性子顯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梁興揚那幾句話是為了把她的興趣勾引出來,剩下的還得看涂山月。
涂山月心想原來繞來繞去這破局的法子乃是在自己身上,可是也沒有要責怪梁興揚的意思,她多少也知道了梁興揚心中所想,倒是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玄靈在蕭寒衣面前自然足夠自保,如若敗露對玄靈也不會有什么損傷,至于蕭寒衣到時候若憤然離去,玄靈大抵有辦法能一路跟上,而看梁興揚也自有能尋到玄靈的本事。
于是涂山月垂下眼來。
她這一垂眼便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架勢,但也不是一味地只叫人同情,更有點其中曲折不欲與外人道也的感覺。玄靈看了這個哪里忍得住,眨一眨眼便問道:“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此事原是我要來拜托你,只是想著你我萍水相逢畢竟唐突,才請他來說項?!蓖可皆螺p聲嘆道?!凹热还媚锊辉敢?,那便也罷了?!?p> 玄靈本就很好奇梁興揚所說到底是何事,不過是需要一個臺階。眼下聽得這話當即跳了起來——直接撞上了車頂棚。
梁興揚眼觀鼻鼻觀心不叫自己笑出來,怕把玄靈刺激得又起了性子,而涂山月雖說是心中壓著這許多事,卻也不禁展顏一笑。玄靈倒是不覺得涂山月這是在嘲笑,揉著自己的腦袋訕訕道:“我本以為是他在作弄我呢,你只管說,我看咱們兩個便很有眼緣,你說出來若我能做到,當然不會推辭?!?p> “我要入天劍山。”涂山月道。
玄靈一愣,以為涂山月是要她陪同前去,心想自己雖然也很好奇天劍山的傳說卻并不想死,和梁興揚去妖族的地盤尚且有生還的把握,畢竟自己聲名不顯雖然跟在梁興揚身邊卻也不會惹來什么注意,到時候梁興揚要真是出了事情自己一走了之倒也來得及,可若是去了天劍山那可真就是十死無生了。
她正要措辭拒絕,先前的話說那樣滿如今又要退縮自己卻也覺得面上無光,正躊躇間又聽涂山月道:“我知道這太唐突,可蕭郎如今這幅模樣醒來定要去尋緝妖司的人,我不放心他如此,只想著以幻術蒙騙他一二,讓他以為姑娘與他乃是兄妹,叫姑娘替我看顧一陣子,若我真死在天劍山里,再放他離去也不遲?!?p> 這比起入天劍山卻是簡單了許多,玄靈心頭一松,拍著胸脯道:“你只管放心,此事便交給我了,只是......”
她一時間有些卡殼,總不能問涂山月只是如何知道她是死是活。
梁興揚適時接過話來道:“我也要去一趟天劍山,所以若是什么時候血符解開了,你便可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