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外來客
他們一路疾行到了后山,梁興揚果然再一次看見了幻境中的那個封印,那幻境也的確是妖皇不知用什么法子做出來的,端的是纖毫畢現(xiàn),但也只是樣子像得很,在幻境中這不過是連通了地火顯著有些灼熱,可現(xiàn)下真切站在此地,梁興揚所能感受到的便是徹骨的寒意。
這當(dāng)然不是地下再無地火。
而是鳳凰觀上下的魂魄。
梁興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鳳凰觀上下才幾個人?何以能將地火都遮掩去?”
劍橫秋低笑一聲,道:“自然是因為妖皇在此事上早有準備?!?p> 他十分篤定地往前一指,梁興揚跟著望過去,便看見那洞口之前閃著一點幽藍的光?,F(xiàn)下他看見這光總是眉心跟著直跳,因為知道其后遇見的必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梁興揚走上前去,目光一凝。
他是認識這東西的,然而此前一直以為它只是存在于傳說之中,世上應(yīng)當(dāng)沒有那樣陰毒的東西,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有傷天和。
“這是魂珠?!绷号d揚低聲道。
劍橫秋在他身后哼了一聲,梁興揚這才想起來,劍橫秋當(dāng)也是知道這東西的。
原來一心要守護這一方天地的燭龍在死后會生出這樣深重的怨氣,至于如今的妖皇會用如此手段。
不,這手段應(yīng)當(dāng)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從天地大變之后世上其實再滅有這樣慘烈的死亡,所以這魂珠也一定是那時候成的。
梁興揚忽然笑了起來。
而且不是苦笑。
劍橫秋驚愕地看向梁興揚,似乎是覺得他瘋了,
然而梁興揚笑了半日,把眼角的淚光抹了抹,道:“我如今才信世上真有天助我也四個字?!?p> 這的確是天意。
若非妖皇太想將鳳凰的殘魂也放出來繼續(xù)鳳凰未竟的事業(yè),他便不會拿出這魂珠,而這魂珠如果一直都在妖皇手中藏著,梁興揚也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便只有折戟一個結(jié)局。
梁興揚平靜道:“毀了這魂珠,便是毀了他一重依仗。”
劍橫秋嗤笑道:“說得倒是輕巧,可這東西陰損至于世上從未出現(xiàn)過,其中的力量豈是你可以撼動?”
以萬萬人慘死的魂靈與怨氣熔鑄一顆魂珠,怪不得能將地火的熱全數(shù)遮掩而去。鳳凰觀的眾人只不過是成了一個引子來開啟這魂珠,妖皇的所圖已經(jīng)昭然若揭,他是要鳳凰為怨氣所浸染而后為他所用。
梁興揚還是在笑。
不僅僅是在笑妖皇反倒是把一件他必得毀去而此前竟毫不知情有這么一個存在的東西送到了他的面前,也是在笑妖皇忽然有了這樣一重布置,其實是他怕了。
這其實是很荒謬的一件事情。
高高在上的妖皇,有什么可怕的呢?怕他的一片殘魂,還是怕一兩個曾經(jīng)有過螳臂當(dāng)車想法的人族?都不應(yīng)當(dāng)怕,可他現(xiàn)在這樣做,就是在為自己找個幫手。
如果他沒有怕,緣何要找這么個幫手?
還不是一般的幫手,是盡管有怨氣侵體又自己是一片殘魂卻依舊是神明、隨時可能造反的鳳凰神女。若說妖皇想找的幫手是玄女,或還可說是燭龍原本的意愿在其中加持,可這鳳凰神女,恐怕一開始便是為了殺燭龍而來的,妖皇或許是該感激鳳凰神女的出現(xiàn)在陰差陽錯之下造就了他,可他絕不會希望以這種方式來表達感謝。
又或者,他想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有神的魂魄在其中作為祭品的。既然玄女的魂魄遍尋不見而梁興揚又忽然跳出來處處為難且還似乎摸著了些門道,退而求其次來尋鳳凰神女的殘魂便也順理成章。
似乎還是后者更可信些。
梁興揚又上前了兩步,他自問也不是沒有見過相似的景象,當(dāng)初鬼妖身上所帶的怨氣就宛若能沖霄漢,當(dāng)時他還為此很是頭疼了一番,然而如今見到眼前這顆魂珠,才曉得什么叫做小巫見大巫。
這怨氣是如淵似海深不可測,梁興揚只在前面站著便覺出一點涔涔的冷汗來,但他卻是沒有半分要退卻的意思,依舊伸出手去,似乎要握住那顆定魂珠。
劍橫秋也感受到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面對旁人的膽識,心中生出的不是譏誚之意,而是一點欽佩之情來,尤其此前這還是他百般看不起的一個。
他一向只當(dāng)梁興揚不過是師父在失去他之后所找到的一個影子,現(xiàn)下卻發(fā)現(xiàn)這被他當(dāng)成是影子的家伙倒很是敢為天下先。
劍橫秋當(dāng)然不打算明著表現(xiàn)出自己的欽佩之情來。他只是伸出手去試圖將梁興揚拉住,但或許是因為他實在是心中還有些顧忌,出手還是慢了一步。
但在梁興揚的手將要碰到那定魂珠,至于已經(jīng)覺出背上的寒毛在根根豎起的時候,他的手被一把攥住了。
那是一只顯得有點蒼白的手,他對梁興揚顯然不算是客氣,手上簡直是迸出了一點青筋。
梁興揚有些愕然地回望了一眼來者,神情便顯得更為愕然了。
藍玦站在那里,神情顯得不大好看。
梁興揚幾乎要以為這是又一個幻境了,且不得不說這幻境似乎做工太過粗糙了些,連與他相熟的究竟是哪一只孔雀都忘了。
不過梁興揚腕子上傳來的觸感卻是真真切切的一片溫?zé)?。梁興揚看著藍玦一時沒有說話,藍玦似乎也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有些吃驚,也好半晌沒有說話,然后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你是瘋了么!”
梁興揚有些戒備地望著藍玦。
他和藍玦現(xiàn)下簡直可以說是仇人,若不是他的算計,沒準藍玦還是好好地坐在城主的位子上,等著有朝一日繼任孔雀一族的王,他先前在那慶典上鬧出那么大的動靜,想必妖皇已經(jīng)降罪于藍玦,連同孔雀族的位置也都已經(jīng)被藍玉重新設(shè)法奪回去了。
單看藍玦現(xiàn)下這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便知道他是吃了不少苦頭,這可是孔雀最難容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