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只有皮拉受傷的世界
返回夜之城的路上。
相比于任務(wù)開始時,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壓抑氣氛,這會兒十分熱鬧。
三輛車的車載音響里循環(huán)播放著武侍樂隊的經(jīng)典曲目。
皮拉搶過瑞貝卡的霰彈槍當成話筒放在嘴邊,鬼哭狼嚎的跟著音樂一起唱歌。
十個拍子九個掉隊,還有一個正在掉隊的路上。
如果說強尼銀手的聲音是荒野里奔行,仰天嘯月的狂野黑狼,那皮拉的聲音就是著急上廁所,跑到一半褲腰帶折了,只能拽著褲子夾緊膝蓋,一步一步蹣跚前行的膀胱炸裂者。
開車的朵莉歐差點沒被煩死,腦子里一度產(chǎn)生了人造車禍,同歸于盡的念頭。
最后是瑞貝用手槍抵著皮拉的頭讓他住嘴,才讓一車人幸免于難。
奪回自己的鐵膽,白皮蘿莉一臉嫌棄的擦槍布清理槍口。
“混蛋!槍上全是你的口水!”
“吶吶吶,哥哥的嗓音難道還不足以彌補你受傷的……的……心靈。”
皮拉后半句話說的有點卡頓,因為他的臉被鐵膽的槍口懟住了。
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投降了,瑞貝卡才沒有大義滅親,人道毀滅自己的哥哥。
相比于這一輛車上,另一輛車的氣氛只能說不那么尷尬。
原本的人員分配是,贊恩和薩沙一輛車,結(jié)果等關(guān)晟上車以后,贊恩突然說自己和曼恩好久沒見了,要去敘敘舊,然后干脆利落的跑路了,只留下車內(nèi)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覷。
和喜歡的人單獨相處時,薩沙反而正常了,害羞這種表情對賽博朋克來說更像是曇花一現(xiàn),要不是真的喜歡對方,一向雷厲風行的妹子又怎么會羞澀呢?
車內(nèi)只有動感的音樂聲和強尼銀手狂野的嗓音,關(guān)晟把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的開始敲動。
作為鋼鐵直男,上輩子能脫離母胎solo的局面是上蒼垂青,想讓他主動出擊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薩沙先開了口:“你喜歡強尼銀手嘛?”
關(guān)晟看了妹子一眼,笑著點點頭:“當然喜歡,武侍樂隊的頭面人物、魅力超凡的夢想家、心懷理想的反叛者以及公司的頭號死敵,哪怕是不喜歡強尼銀手的人,談到他也會帶著敬意?!?p> “是因為他炸了荒坂塔嘛?”
“是因為他給了人們希望?!?p> 關(guān)晟看向妹子的眼神無比認真:
“哪怕這絲希望很快就伴隨著新荒坂塔的建立而消失了,但誰都無法否認,當黑色建筑被炸成碎片的瞬間,那個搖滾小子就是所有賽博朋克心里的神?!?p> 薩沙抿抿嘴,對于強尼銀手的事跡,不說全世界吧,最起碼夜之城的人都知道,一個公然高舉大旗反抗公司的精神領(lǐng)袖。
哪怕各種資料上都將其黑化成萬惡不赦、不可饒恕的恐怖分子,依然無法阻擋一眾狂熱粉絲對他的追捧。
想和喜歡的人拉近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一個共同愛好。
這時候薩沙只要表現(xiàn)出驚喜和仰慕,表示自己也是強尼銀手的死忠粉,那她大可以和關(guān)晟暢談偶像話題,然后悄然拉進關(guān)系,但薩沙沒有這么做。
“其實,比起強尼銀手,我更喜歡南希?!?p> “南希?武侍樂隊的鍵盤手嘛?是個勇敢的家伙,值得尊重?!?p> “你,你說什么?”
薩沙懵了。
南希是武侍樂隊的鍵盤手,樂隊風光無限的時候,她正飽受家庭暴力的困擾,爛人男友反復(fù)折磨她,為了遮掩傷痕,她畫著各種連非主流群眾都難以接受的妝容,一度被評為武侍樂隊的毒瘤。
直到有一天,生命遭受威脅的南希選擇反抗,爭執(zhí)間把人渣推下了樓,自己也鋃鐺入獄,失去了鍵盤手,武侍樂隊被迫在2008年解散。
很多狂熱粉絲們不在乎南希是為什么而反抗,也不在乎她是否飽受苦難,他們只在乎鐘愛的武侍樂隊因此消失了。
無數(shù)的人在咒罵南希,說她是毒瘤、武侍樂隊的棺材……
直到強尼銀手召集隊友在荒坂塔對面開了一次免費演唱會,那個素顏下驚艷了世界的女人才用自己的魅力才讓那些黑粉閉上了嘴。
作為一個理智的人,薩沙想過關(guān)晟的各種態(tài)度,喜歡、厭惡,或者不在乎,唯獨沒猜到關(guān)晟會說出值得尊敬的話來,這種評價……一般是留給強尼銀手的。
“你好像很驚訝?”
“有點,我以為強尼的死忠粉不會喜歡南希,畢竟她導(dǎo)致了武侍解散……”
關(guān)晟搖搖頭:“武侍解散是遲早的事,強尼銀手人格魅力非凡,粉絲多的能塞滿夜之城,但他是個爛人,自大、狂妄、毒舌?!?p> “克里?歐羅迪恩知道吧?武侍樂隊的吉他手兼職主唱,訪談節(jié)目里他親口說過,在武侍的時候,不止一次有過一槍崩了強尼的想法。”
“在我看來,南希是勇敢者,能反抗爛人男友,不管是不是有意把人推下樓的,她都展現(xiàn)了自己的勇氣,和強尼銀手分毫不差?!?p> 薩沙咬著嘴唇,如果說之前對關(guān)晟的喜歡是來自于對強者的崇拜,現(xiàn)在她是真的從心里產(chǎn)生好感了。
……
三輛車駛?cè)胪\噲龊?,眾人勾肩搭背的走進了來生。
門口的保安看見來人的時候,不自覺的勾了勾嘴角,黑色的墨鏡擋住了他眼中的笑意,故作莊嚴的抬起手擋住了要跟著眾人混進去的瑞貝卡。
“未成年禁止入內(nèi)。”
曼恩幾人微笑不語,徑直走進了大門。
他們認識來生門口的守衛(wèi),這家伙叫埃默里克,有個女兒,離婚后跟前妻搬到地球另一邊生活了,想見面只能視頻。
不善表達感情的漢子每次都喜歡用粗劣的笑話跟女兒聊天,曼恩過去不止一次看見過他躲在角落里滿臉傻笑。
瑞貝卡和埃默里克的女兒樣貌相仿,所以他格外喜歡逗這個合法蘿莉玩。
什么未成年禁止入內(nèi),都是借口而已,夜之城的法律根本沒有明文規(guī)定過幾歲才叫成年。
十八?開玩笑,2075年的賽博世界平均壽命不到四十歲,十八已經(jīng)算中年男人了好嘛?
十五?幫派里的不少新生代甚至還不到這個年紀。
非洲軍閥就曾說過:一個十四歲孩子槍里射出的子彈和四十歲男人槍里射出的子彈一樣致命。
瑞貝卡顯然無法理解這種玩笑方式,呲著小白牙滿臉怒意:“開什么玩笑?我早就成年了!”
“嗯哼?你看著奶味兒還沒散干凈呢。”
出于報復(fù)妹妹那一巴掌的心理,皮拉從門內(nèi)探出頭來:“是啊是啊,她現(xiàn)在還每天都要喝一杯奶制品飲料?!?p> “滾吧!混蛋!”
瑞貝卡無比暴躁,直接掏出了手槍對準埃默里克:“看大門的!趕緊!讓我!進去!”
沒用埃默里克出手,旁邊立刻有四個傭兵掏出槍來對準了白皮蘿莉。
幾個傭兵現(xiàn)在有點想笑,架槍嚇唬人的時候常有,但是低著頭架槍是什么情況,這小姑娘有一米四嘛?感覺豎起來還沒有狙擊槍高……
一把霰彈槍,一把精準步槍,兩把沖鋒槍,四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瑞貝卡卻完全沒在怕,依然用粉瞳瞪著埃默里克。
皮拉“歐呦!”一聲怪叫,直接走了,不出意外的話,再僵持個十幾分鐘,埃默里克就率先服軟放人進來了。
但關(guān)晟出手了。
千替……開啟。
雙手插在瑞貝卡腋下,舉小貓一樣把蘿莉送到了酒吧里,放在吧臺的座位前坐好。
然后關(guān)閉千替。
瑞貝卡手里依然舉著槍,一臉“殺氣”的看著埃默里克……等等,埃默里克呢?
詫異的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這里好像是酒吧里面?
“啊哈!我進來了!”
白皮蘿莉高舉雙手歡呼了一聲,隨后一把抱住身旁的恩人,腦袋在關(guān)晟肩膀上蹭了蹭。
吧臺里的克萊爾一臉笑意,分別在眾人身前擺好各自最喜歡的酒,用關(guān)照小妹妹的語氣說道:“瑞貝卡要來點什么?還是鮮果奶嘛?”
一巴掌拍在吧臺上,白皮蘿莉舉拳抗議:“南威爾啤酒!原釀麥芽!”
克萊爾當然記得瑞貝卡上次喝的是什么,鮮果奶不過是小玩笑。
她可記得埃默里克第一次和這個女孩兒對上的時候,兩個人互相舉著槍在酒吧門口站了快兩個小時,要不是埃默里克故意上廁所把人放進來了,估計倆人得站到第二天早上。
沒等克萊爾把啤酒打開,瑞貝卡上半身直接探進吧臺里,搶過了啤酒,小白牙輕輕一咬就把瓶蓋起開了。
“咕嘟咕嘟……”
一口氣喝了個痛快,白皮蘿莉舉瓶高呼:“關(guān)晟萬歲!”
雖然這歡呼聲在酒吧里略顯突兀,但其他傭兵只是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皮拉拄著吧臺,嬉皮笑臉的看向克萊爾:“美女,有調(diào)酒的杯具嘛?我給你演示一下怎么調(diào)情,哦不,調(diào)酒如何?”
克萊爾眼神瞟了一眼皮拉下面,撇嘴一笑:“你多大啊。”
鼻梁上的墨鏡滑落了一半,皮拉沒想到來生的美女這么豪放,剛想開口,卻聽見紅發(fā)美女又說了一句話:
“沒做手術(shù)之前,我比你大。”
“嗯?!!”
皮拉的墨鏡掉到了腿上,他發(fā)誓如果眼珠子能摘下來,他的那兩顆肯定已經(jīng)滿地滾了。
克萊爾眼神中充滿蔑視,翻譯成語言的話大概表示的是“小菜雞”。
曼恩等人哈哈大笑,紛紛舉杯歡呼,隨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關(guān)晟把子彈杯放回吧臺,感受著口腔里傳來的松子香,向酒保問道:“怎么樣,我的酒有沒有賣出去???”
克萊爾翻了個白眼,換了個中號杯子,又給關(guān)晟調(diào)了一杯酒。
隨后才開口說道:“一杯都沒賣出去?!?p> 這句話提醒了發(fā)呆的皮拉,只見這位技術(shù)專家敲了敲吧臺:“現(xiàn)在就賣出了,給我來一杯‘關(guān)晟’?!?p> 說完還用“兄弟夠不夠意思,給你沖成績”的表情跟關(guān)晟挑了挑眉。
全然沒注意,曼恩和朵莉歐用看死人的表情看著他。
皮拉剛才在因為那句“比你大”而陷入呆滯的時候,沒看見克萊爾調(diào)酒的過程,自然不知道這杯“關(guān)晟”代表著什么。
薩沙和瑞貝卡倒是看到了,但她倆只愛喝啤酒和碳酸飲料,對于伏特加、原汁龍舌蘭什么的僅限于聽說過。
曼恩和朵莉歐可是看到了,還認出來了。
灰雁伏特加、金酒、原汁龍舌蘭、百加得朗姆酒……四種烈性基酒,這是奔著火化的節(jié)奏去的啊。
克萊爾倒是無所謂,她雖然不會給別人推薦,但是有人找死非要試一試,還是要成全的。
為了防止皮拉看不清過程,她特意把四種酒瓶擺在了身前,然后當著皮拉的面開始調(diào)酒。
這四個酒瓶擺上吧臺的時候,皮拉臉上的笑容就一點一點轉(zhuǎn)移到了其他人臉上。
一份灰雁伏特加、一份金酒,一份原汁龍舌蘭,三份百加得。
臥槽!還踏馬用火機點上了!別拿過來!別拿過來啊!
心里的怒吼并沒有用處,克萊爾穩(wěn)健的把一滿杯燃燒的“關(guān)晟”放到了皮拉面前,輕輕抬手,示意可以喝了。
“咕嚕…”
皮拉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轉(zhuǎn)頭看了看關(guān)晟,目光中滿是驚悚:你口味挺重?。?!
關(guān)晟臉上掛著和皮拉剛才一模一樣的微笑,伸手接過克萊爾遞來的火機,點燃了自己的酒。
嗯……關(guān)晟點燃了關(guān)晟,聽著就刺激。
“干杯?!?p> 舉起舞動的火焰,一飲而盡。
“干杯?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說出如此冰冷的話?這是干杯嘛?這是要干死我??!”
皮拉心里是苦澀的。
向來沒有后悔習(xí)慣的技術(shù)專家破天荒的開口問了一句:“能退了嘛?”
“呵呵,不行。”
只有皮拉受傷的世界——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