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距離只有一厘米
韓冪始終不給馮廣健麻醉券。
馮廣健無語,把袖子卷了起來:“姑奶奶,你有選擇的,我沒有,別怪我了!”
韓冪害怕地問:“你想要干什么?”
馮廣健把伸到韓冪的腰間,距離半個手臂遠(yuǎn):“我要撓你癢。”
韓冪語氣復(fù)雜:“求求你不要,我最怕癢了。”
馮廣健說:“好,那你把麻醉券給我?!?p> 韓冪搖頭:“死也不給?!?p> 馮廣健快瘋了:“你又求我別欺負(fù)你,又不給我麻醉券?”
韓冪說:“總之我不會給你麻醉券,你也不許欺負(fù)我。”
“憑什么?”
“還有三分鐘!”金敏浩在門外大喊。
韓冪看上去很害怕,像只柔弱的貓咪,但她卻很堅定,似乎根本不在乎馮廣健的手放上來。
她是女生,也是大明星,馮廣健雖然裝作強硬,但一想到真要撓她癢,又很不好意思。
可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因為時間轉(zhuǎn)瞬而逝,終于,馮廣健咬緊牙關(guān),下定決心,將手輕輕放到韓冪的腰上。
她的腰很細(xì),仿佛河畔細(xì)柳樹一般。
馮廣健非常容易就碰到了肋骨
一時間,他有些不知所措。
韓冪“嚶”得一聲,蹲到地上,忍不住生氣,憋不住想笑,掙扎著想從馮廣健的手中掙脫出來。
這一扭一動,將馮廣健也拽坐在地。
或許是由于不想讓韓冪逃離自己的控制,也或許是怕她突然跌倒,摔傷自己。
馮廣健的手箍得更加緊,不但能清晰得感受她的肋骨,甚至能感覺肋骨隨著呼吸起伏。
“哈哈哈哈……你敢……欺負(fù)老板,哈哈哈哈……是不是……不想混了!”
韓冪想要裝得嚴(yán)厲些,奈何她被抓的更緊更癢,所以還是抑制不住地笑。
她不想癢,也不想笑,想要擺脫這種狀態(tài),于是更用力地掙扎。
而她越掙扎,馮廣健就越不想讓她逃脫,抓她的手就越用力,甚至幾乎將她抱住,于是她就更癢,更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我不敢了,哈哈哈哈哈”
馮廣健說:“那你把麻醉券給我?!?p> 韓冪說:“哈哈哈哈哈……就不給……哈哈哈”
馮廣健無奈,手指在她的肋骨和腰間上下抓撓,他既想要讓她難以忍受,又怕使她受到傷害,因此,手上的動作不敢輕,也不敢重,仿佛彈一架買不起的鋼琴,十分糾結(jié)。
“哈哈哈哈哈……”
韓冪在笑,也在掙扎,她不想笑,想遠(yuǎn)離馮廣健,可對方的手好像牽在狗脖子上的繩索,可長可短,卻絲毫不肯松開。
“你……你饒了我吧?!彼χ箴?。
“你把麻醉券給我?!彼f:“給我立馬放開你?!?p> “我……不?!彼f。
馮廣健只好手上用力。
韓冪像一只離開水的魚,妄圖求生,劇烈地?fù)u擺。
馮廣健的雙手緊緊抓住她,如同幌金繩困住孫猴子。
他的手依然在肋部抓撓,
如此不斷拉鋸,韓冪終于受不了的,她的笑聲中帶著哭腔:“哈哈哈哈……我給你……哈哈哈……饒了我……”
馮廣健立刻松開手,但為了防止她逃跑,手輕懸在她腰上。
笑聲終于止住,韓冪像宛如剛剛做完劇烈運動,喘著粗氣,靠在他身上,疲憊地說:“你個混蛋……”
她好輕,好像全身沒有幾根骨頭。
她好軟,仿佛一懷溫柔的春水。
她好香,好甜,如同上等的柚子剝開皮,果汁爆炸,酸甜甘醇,芳香濃郁。
馮廣健魂不守舍,
“怎么不說話?”韓冪拍了他一巴掌,抬頭問。
馮廣健驚醒,急忙低頭,這才猛地發(fā)現(xiàn),他和韓冪距離好近。
他鼻子幾乎貼上她的鼻子,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唇與唇之間,似乎只有一厘米。
他和她對視著,她的眼中還殘存淚花,眼睛更加晶瑩,宛如寶石。
她吐氣,他吸氣,他能感受到她帶著體溫的喘氣,好暖,好香。
四條腿交叉在一起,兩人一動不動,誰也沒說話,好像過了很久。
某一瞬間,韓冪似乎想湊得更近,徹底打破那一厘米距離。
馮廣健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想迎接她,一頭撞上去,更熱烈地感受她溫暖和呼吸。
他馬上要行動,韓冪沒有絲毫抗拒,似乎也在期待發(fā)生些什么。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所有的溫柔。
金敏浩大喊:“還剩最后一分鐘?!?p> 馮廣健猛然驚醒,急忙撒開韓冪,掙扎著站起來,滿眼不知所措。
“我……我……我……”
韓冪也起身,整理衣服,捋順長發(fā),似乎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般,晃動著手中的麻醉券:“兩張都還在我手里哦。”
馮廣健像剛剛犯錯的懵懂男孩,不知道該如何接茬。
有人跟著喊:“鑰匙找到了,快,快讓開。”
緊接著,只聽“咔噠”一聲,金敏浩跟隨攝像機一起進(jìn)入待客室。
韓冪見狀,遞給馮廣健一張麻醉券:“算了,不難為你,拿去吧?!?p> 馮廣健連聲道謝,剛要去接,只聽金敏浩大聲道,
“時間到!馮廣健沒有麻醉券,不準(zhǔn)使用麻醉劑!”
馮廣健頓時血壓沖天:“我去!”
所有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包括韓冪。
節(jié)目繼續(xù),接下來的內(nèi)容是分組拍攝。
韓冪在隔壁病房拔除智齒,馮廣健則真的要無麻醉殺滅神經(jīng)。
原本以為,這只是節(jié)目的噱頭,或者“競爭”的動機,可當(dāng)馮廣健真的聽到,金敏浩和醫(yī)生囑咐不要麻醉時,差點瘋了。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會疼死的!”
“醫(yī)生說了,很多孩子做根管治療,都是不打麻藥的。小孩都能忍受,你忍不了?”金敏浩道德綁架。
“我忍不了!”馮廣健不吃這套。
金敏浩硬的不行,改變思路來軟的:“咱們先試試,先不打麻藥,看你能不能抗住,如果扛不住,就再麻。”
馮廣健說:“那不用試了,我肯定扛不住。”
金敏浩問:“你就不能勇敢一點兒?”
“說的什么屁話!”馮廣健大怒:“你就非要拍?”
金敏浩一臉理所當(dāng)然:“你教我的,真人秀,真人秀,貴在真實。說不打麻藥,就不打麻藥,這是對觀眾的承諾。今天欺騙觀眾,明天觀眾就會拋棄你!”
“你還挺有理!”馮廣健說:“真實也要有個度,不打麻藥做手術(shù),觀眾會害怕,會反感,絕對不會開心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金敏浩說。
“反正我不,要試你來試?!?p> “可是……”金敏浩左右為難。
一方面,他極其想向觀眾呈現(xiàn)不打麻藥殺滅牙神經(jīng)的過程,震撼觀眾,震撼廣告商,以此取得一鳴驚人的效果。
另一方面,馮廣健不同意,他又不能按頭給馮動手術(shù)。
這時,博士主任,今年四十多歲的吳東旭醫(yī)生,佩帶口罩帽子,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
“病人還沒準(zhǔn)備好嗎?”
金敏浩向他解釋一番。
“哦,原來是這樣?!?p> 吳東旭說:“你想展現(xiàn)無麻過程,但馮廣健先生怕痛?!?p> 他看向馮廣?。骸安∪伺峦春苷B铮駝t也不會發(fā)明麻藥了?!?p> “聽聽,這就是博士?!瘪T廣健說。
“但是,有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p> 吳東旭說:“節(jié)目是給人看的,聽說你們是搞笑節(jié)目,那一定會用很多兒童觀看?!?p> “小孩子得蟲牙特別多,可是得了蟲牙有什么后果,孩子不清楚,家長也不清楚。”
“你來做根管治療,就是向孩子和家長展現(xiàn)得蟲牙的治療辦法,告訴他們,這有多么疼,多么難。”
“如果你打了麻藥,輕輕松松做完手術(shù),那小孩子看到會覺得,蟲牙也沒問題,往手術(shù)床上一躺,也不會疼,一會兒就好了?!?p> “可問題在于,小孩子不能打麻藥,當(dāng)他們來到醫(yī)院,要無麻做手術(shù)時,就會疼的要命?!?p> “不但疼,還會難過傷心,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被大人欺騙了。他們會認(rèn)為你的節(jié)目是騙人的,不再信任你,也不會再看它?!?p> “所以……”
吳東旭說:“你想打麻藥當(dāng)然可以,但是這樣的話,這部分的節(jié)目,我建議還是不要播了?!?p> “可如果不拍根管治療和拔智齒,那之前的內(nèi)容就都沒有意義了?!?p> 馮廣健大聲反對。
吳東旭搖搖頭,走向手術(shù)室,他邊走邊說:“那是你們節(jié)目組應(yīng)該考慮的事,跟我這個口腔大夫沒啥關(guān)系。”
馮廣健呆愣楞站在原地,他不是什么道德感超高的爛好人,一聽說“騙人”就無法接受,可是影響到節(jié)目聲譽和風(fēng)評,他實在接受不了。
因為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做一款真誠的好節(jié)目。
要付出自己的牙神經(jīng)嗎?
馮廣健陷入沉思。
金敏浩敏銳的捕捉到馮廣健的猶豫,很多情況下,猶豫其實就是代表同意。
果然,馮廣健咬了咬牙,看向金敏浩:“那我就先不打麻藥了!”
“太棒了!”
金敏浩喜形于色,他和馮廣健一樣,也想做出一款好節(jié)目,他想向觀眾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可以展現(xiàn)的,“最接近”真實的情況。
他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希望嘉賓能付出最多,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做出好節(jié)目,然而這些有代價。
代價就是,像馮廣健這樣的嘉賓會很難過,甚至很痛苦。
但沒有辦法,觀眾喜愛,嘉賓舒服,很多時候只能選擇一樣。而他無疑會選擇觀眾。
當(dāng)然,一切的前提是安全,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別得意!”
馮廣健咆哮:“如果節(jié)目效果不好,你也給我滾來殺神經(jīng)!”
“遵命!”金敏浩笑得很開心。
就這樣,馮廣健無痛登上了手術(shù)床。
據(jù)說當(dāng)天從牙科門診傳出來的慘叫聲震耳欲聾,把其他科室的病人、大夫、護(hù)士全都吸引了過來,大家都很好奇,醫(yī)院里還管殺豬?
韓冪甚至牙都不想拔了,滿嘴是血的跑過來,參觀馮廣健的慘狀,樂得像只鴨子,嘎嘎笑個不停。
這姑娘似乎特別愛看馮廣健受苦,馮廣健越疼越難過,她就越開心。
當(dāng)然,殺滅牙神經(jīng)只是根管治療的第一階段,未來還有六次,金敏浩打算全部跟拍下來,作為節(jié)目主要內(nèi)容的補充。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把把今天的內(nèi)容做好,以應(yīng)對下周的招商會。
終于,當(dāng)天的節(jié)目錄制在馮廣健一聲聲的慘叫中落下帷幕。
他是牙也疼,頭也疼,嗓子也疼,腰也疼。
頭疼是因為牙疼刺激,腰疼是因為不斷蛄蛹,只有嗓子疼,則是因為他一直在大喊大叫。
當(dāng)他從手術(shù)床下來時,金敏浩、編輯、攝像師等,紛紛鼓起了掌,“啪啪啪啪——”那場面,就像在為一個戰(zhàn)爭英雄致敬。
當(dāng)他捂著嘴,艱難地從手術(shù)室離開時,每個見到的工作人員,都會對他露出笑臉,送上親切的問候,
“辛苦了!”
“今天受罪了!”
“要好好休息??!”
這些招呼代表著感謝,感謝他為大家?guī)砜鞓?,感謝他為節(jié)目拍攝做出的付出。
更代表攝制組對馮廣健的認(rèn)可和奉獻(xiàn)。
金敏浩甚至還抱了抱馮廣健,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馮廣健想起來,殺滅殺神經(jīng)的間隙,他偶然看到,在一旁觀察攝像機的金敏浩,似乎比他還要緊張,還要痛苦。
這些都是自然反應(yīng),大家是一個team,馮廣健是team的頂梁柱,頂梁柱遭罪,金敏浩自然心慌。
畢竟嘴上說“錄制節(jié)目要付出”是一種情緒,真正看到朋友受苦則是另一種情緒,當(dāng)然,大家都是為了節(jié)目好,這些話都不用說出口,互相都懂。
離開門診前,馮廣健特意去和韓冪打招呼。
韓冪乖乖的躺在手術(shù)室,眼神很迷離,似乎是“麻醉太深”,神游天外了。
他其實很想問問,之前在等候室,兩人彼此靠近的那一瞬間,究竟意味著什么?
可一想到兩人間的差距,他就覺得搞笑。
他和韓冪距離太遠(yuǎn),她是演員,是明星,國民度數(shù)一數(shù)二,粉絲數(shù)量上千萬,放個屁也會成為新聞頭條。
他呢?“丟臉控制器”擁有者,約等于啥也不是。
任何關(guān)于他們倆的感情話題,都像是癩蛤蟆垂涎天鵝肉的另一種現(xiàn)實比喻。
只能隨緣。
他心緒復(fù)雜地回了家。
他想趕緊休息,因為金敏浩告訴他,會很快把試播集剪輯出來,要他一起來公司審評。
可就在他到家沒多久,就收到一個微信好友請求,對方備注是,“你美麗的老板”。
馮廣健心跳不已,他知道那是誰。
通過之后,韓冪立即發(fā)來一條微信,
“剛才你是不是想親我了?”
馮廣健愣住,這種話題能這么輕易問出口?
“……”
“省略號什么意思!”
“你膽子挺肥?。 ?p> “對不起……”馮廣健發(fā)。
“光嘴上說對不起有屁用?!?p> “那該怎么辦?”馮廣健問
“嗯……”
“我還沒想好,”
“我這段時間要去拍戲,”
“等我回來”
“看我怎么收拾你!”
“(^?^)”
韓冪發(fā)完表情,就不再說話。
馮廣健卻懵了。
這算什么意思?
看文字好像不開心,可為什么最后的又發(fā)了個“笑”的表情呢。
他陷入了長久的思考中,恍然間意識到一件事,很多問題,丟臉控制器好像排不上用場。
馮廣健突然想起什么,切換到“發(fā)現(xiàn)”菜單,果然,朋友圈亮著紅點,頭像正是韓冪。
她剛剛發(fā)了條自拍,照片里,她臉部高高腫起,正淚眼婆娑地看著鏡頭,靠近牙齒的部位貼了張紅色的愛心,配文則是:
今天拔掉一顆智齒,但老天爺賞賜了另一顆新牙。
馮廣健隱隱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他猶豫片刻,輕輕點了個贊。
巧合的是,朋友圈的贊,也是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