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可靈》

　　蘇謙陌回到獨(dú)院書房。

　　他先將羊皮紙鋪平在書桌上，又從身后的書柜側(cè)格取出一瓶清酒。

　　這時。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少爺?！遍T外可靈怯生生地喚了聲。

　　“嗯?！?p>　　聽到蘇謙陌的回應(yīng)，可靈便推門而入。

　　“少爺是要奴婢服侍沐浴嗎？奴婢去準(zhǔn)備浴湯?！?p>　　蘇謙陌靜靜地看著可靈一言不發(fā)。

　　漸漸地，可靈心里有些發(fā)毛起來，惡少他到底什么意思？

　　空氣地安靜地可怕，可靈感覺自己的雙腿逐漸有些發(fā)軟起來。

　　終于。

　　蘇謙陌開口了。

　　“不急，你先去端一個火盆進(jìn)來?！?p>　　“是?！笨伸`趕緊離開，剛才惡少的眼神太過平靜了，可她感覺比他平時發(fā)怒的樣子還要可怕。

　　出來書房后，可靈抬頭看了眼蒼穹上的皎月不禁苦澀地抿了抿嘴。

　　她今年剛剛十五歲，可自從有記憶以來，她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而活過。

　　很小的時候，她便被父母賣給了大戶人家，只是她那會兒并不知道那個龐大的宅子叫皇宮。

　　后來她記事了，因容貌精致出靈被分到一個明眸皓齒地小公主身邊做陪讀侍女。

　　記憶里，那個小公主笑起來很好看，雙頰會浮現(xiàn)出兩枚可愛的小梨渦。

　　不過，她只陪讀了半年便被一個老嬤嬤帶來了蘇府服侍蘇謙陌。

　　初見蘇謙陌，可靈其實(shí)對這個只比她大一歲的漂亮小少爺很有好感。

　　只是后來小小年紀(jì)的蘇謙陌便經(jīng)常讓護(hù)衛(wèi)毒打府上那些待她很好的侍女大姐姐們。

　　從此在可靈的眼里，蘇謙陌要比她從老嬤嬤講過的故事里最壞的壞人都要壞。

　　她一面厭惡蘇謙陌，一面又心驚膽戰(zhàn)地跟另外一個侍女小姐姐服侍著他。

　　直到某一天夜晚，可靈的肚子突然疼痛的厲害，她的哭聲吸引來了隔壁房間的老嬤嬤。

　　老嬤嬤那晚向可靈坦白，藥是她下的，這是一種慢性毒藥，她已經(jīng)喂養(yǎng)了可靈六年之久，如果不想繼續(xù)痛苦就老老實(shí)實(shí)聽話。

　　可靈記得很清楚，那一年那一晚她十一歲，蘇謙陌十二歲。

　　于是，可靈便知道了自己今后活在蘇府的唯一使命，就是幫皇宮某位大人物收集蘇謙陌的情報(bào)。

　　又過兩年，老嬤嬤離世了，她代替了老嬤嬤成為皇宮那位大人物布置在蘇府里收集蘇謙陌情報(bào)的暗子。

　　這兩年來，可靈對蘇謙陌的惡行漸漸熟視無睹，她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似乎這個惡少根本就不懂得人都是肉長成的。

　　記憶里，那個模樣清秀的侍女小姐姐，是跟她一起服侍惡少長大的。

　　可某天可靈因?yàn)槎亲犹郾辉试S回屋子休息。

　　待第二日可靈再次見到那個小姐姐，她已經(jīng)被惡少的護(hù)衛(wèi)們打到不成人樣，渾身骨頭全碎然后滿身血跡地扔出蘇府。

　　垃圾堆里的小姐姐就連呼吸都在吐血，顯然時日無多。

　　可靈哭著用自己存下來的銀兩托人幫她安排好后事……

　　從那天起，蘇謙陌在可靈心里已經(jīng)徹底化身了惡魔，她無比嫉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惜她什么也不敢做。

　　因?yàn)榛蕦m那位大人物有可靈的把柄，他們用她的家人威脅她，可靈見過她的弟弟和妹妹。

　　天真爛漫的他們臉上時刻洋溢的那抹笑意觸動了她早已塵封的心弦。

　　思索之際，一滴又一滴地晶瑩從她的臉蛋滑落，然后順著她精致的下巴低落在火盆里剛剛被點(diǎn)燃的碳火上，發(fā)出‘滋’、‘滋’、‘滋’的聲響。

　　可靈終于沒忍住狠狠咬破了嘴唇，她內(nèi)心大聲呼喊起來:

　　為什么！

　　我不過是個賤命的小丫鬟，為什么要逼我侍奉那個惡少，為什么沒人殺了他替天行道！

　　如果可以，可靈何嘗不愿意離開蘇府，即便被賣去春雪樓也比留在惡少身邊強(qiáng)。

　　可惜她不能，那位皇宮里的大人物告訴她，她今生的使命就是留在蘇謙陌身邊監(jiān)視他的一切。

　　她若暴露或者死，她的家人都要給她陪葬。

　　可靈恨賣掉她的父母，恨皇宮那個大人物，更恨蘇謙陌這個惡少。

　　但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唯一的羈絆就是那一對容貌相識的雙胞胎弟弟和妹妹。

　　聽那個大人物說她的妹妹已經(jīng)跟人定親了，是皇都外城某個員外家的兒子，就在今年冬月出嫁，好想看妹妹結(jié)婚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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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蘇謙陌用清酒第五次涂抹在羊皮紙上的時候，可靈終于回來了。

　　“少爺?！?p>　　蘇謙陌詫異地抬頭看向她。

　　只見其嘴唇微微泛白隱有血跡，眼睫毛微微顫抖，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周圍似乎還有一圈紅暈。

　　“少爺，您要的火盆，奴婢放哪呢？”可靈低垂著眼眸，白凈的小手端著火盆。

　　“放這里吧。”蘇謙陌拍了拍書桌的左上角。

　　“為什么哭？”他突然問了句。

　　可靈解釋起來，“奴婢沒有哭，是點(diǎn)燃碳火的時候被煙熏紅了眼?！?p>　　蘇謙陌不再說話，他只是一時起意好奇而已，對于背叛自己的人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在可靈的注視下，蘇謙陌開始第六遍用清酒涂抹羊皮紙。

　　可靈認(rèn)出了這張羊皮紙，就是下午大夫人拿來反復(fù)閱讀那張軍神寫來的家書。

　　她根本看不懂這個惡少在搞什么花樣，她只想盡快服侍完惡少沐浴然后返回自己的小床孤寂地躺好。

　　第十遍結(jié)束后，蘇謙陌不再涂抹，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墨汁灑在羊皮紙上，原本的字跡被覆蓋，羊皮紙變成了黑色。

　　緊接著，他雙手撐起羊皮紙放在火盆上。

　　隨著滋滋的聲響蔓延，墨汁開始揮發(fā)。

　　在可靈驚訝的目光下，羊皮紙的表面發(fā)生了變化，一行行她從未見過也不認(rèn)識的字跡出現(xiàn)了。

　　看到這里，可靈驚慌地抬頭凝視著蘇謙陌。

　　夜明珠清晰地照亮了惡少俊美的臉龐，但可靈卻愈發(fā)覺得惶恐起來。

　　今夜他敢將如此秘密告訴自己，恐怕她已經(jīng)見不到明天升起的朝陽了。

　　“撲通！”

　　可靈跪在了地上，她的雙肩顫抖臉色煞白。

　　“少爺，奴婢什么也沒有看到，求求你不要?dú)⑽?！?p>　　她還沒見到妹妹嫁人，弟弟娶妻，她現(xiàn)在還不想死啊。

　　蘇謙陌俯視著她淡漠道:“本少果然小看了你，怪不得能在蘇府隱藏這么多年，你的確要比其他人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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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場外話:關(guān)于可靈這樣的人設(shè)，以及被父母賣了還關(guān)心她的弟弟妹妹這件事。

　　其實(shí)無論是電視里，還是現(xiàn)實(shí)中，這樣的可憐人并不缺少，她出生或許沒有得到過愛，但卻沒有變壞，反而愿意把自己的愛分享給別人。

　　每次看到這種人我的心情都有些五味雜陳，或許更多的是心酸和同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