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爭執(zhí)

　　……

　　“老板娘，這個內(nèi)衣多少錢？”

　　“我看看，這件是我專門進的好貨，55一件?！?p>　　“55？這么貴阿，30行不行？”

　　“美女，哪有像你這樣講價的，最多便宜兩塊，再少我連進貨錢都賺不回來了?！?p>　　“40，40行不行？”

　　一間售賣中老年衣物的雜貨店，兩名中年婦女正在交鋒。

　　一番唇槍舌劍，足足爭執(zhí)了小半個小時，

　　最終，

　　才由模樣稍顯年輕的婦女，心滿意足的以48的價格外加順走一雙襪子告終。

　　“唉～”

　　看著婦女匆忙離去，唯獨害怕她反悔追回襪子的背影，

　　那一名相貌偏蒼老的婦人，不由發(fā)出一聲嘆息，用著布滿凍瘡的雙手，開始整理貨架上被撥弄凌亂的衣物。

　　午后的陽光，照射進屋內(nèi)，依稀可見婦人年輕時姣好的面容。

　　可佝僂的背部，蠟黃粗糙的皮膚與人爭辯時刺耳的大嗓音，卻成為了人們口中厭惡的黃臉婆。

　　“老媽～老媽～～”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離著半條街，婦人都能聽見自家兒子那鬼哭狼嚎的大叫。

　　笑容不由浮現(xiàn)在堆滿皺紋的臉上，婦人扶著腰間，還沒等挺身走出店外。

　　“老媽，你看誰回來了！”

　　冷風迎面，

　　蘇晨朝氣蓬勃的扎進店鋪，驅(qū)散死氣沉沉的氣氛，給冷清的店鋪助入了新的活力。

　　“翔翔回來了？”

　　婦人熱情上前，

　　打量林煒翔，溫和道：“真是越長越好看了，晨晨可沒少跟我念叨著你，現(xiàn)在工作的怎么樣了？”

　　“阿姨好?！?p>　　林煒翔忸怩的回道：“還...還不錯。”

　　“什么叫還不錯，媽，你是不知道，翔翔哥現(xiàn)在可厲害了！”

　　蘇晨手指筆畫，亢奮說道：“他都已經(jīng)當上職業(yè)選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英雄聯(lián)盟，每個月能掙一萬多呢?！?p>　　“哦～翔翔有出息了，以后你爸媽估計能享清福了?！?p>　　婦人笑容不變，只是禮貌性的贊嘆一句，心中則對蘇晨的話，壓根不信。

　　林煒翔前兩年才被學校開除，

　　跟父母大哭大鬧說是要去外面上班打拼，一個初中文憑都沒有的孩子，能每個月掙個萬把塊？

　　“老媽老媽，我能不能也去打職業(yè)呀？我……”

　　“晨晨，你在說什么？！”

　　嚴厲的聲音，

　　瞬間讓沉浸在美好幻想的蘇晨，回歸到現(xiàn)實。

　　“老媽...我...我”

　　單親家庭的蘇晨，

　　看到老媽憤怒的眼神，一下子想到小時候被掃把猛抽的痛苦，嚇得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

　　同為被害人的林煒翔也咽了口唾沫，

　　腳步后挪，

　　朝著蘇晨丟下一句，“你跟阿姨慢慢說，我在外面等你”，急忙溜之大吉。

　　雜貨鋪內(nèi)，僅剩下二人。

　　“老媽，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自覺在朋友面前失去面子，

　　蘇晨心中的膽怯也被取代，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說？你還想說什么？！”

　　婦女胸腔起伏，用手指抵著蘇晨的腦袋，“我每天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給你吃好穿好，

　　就是想讓你安心學習，將來考一個好的大學，給自己找條出路，不用再像我一樣辛苦！

　　可你又在跟我說那什么狗屁游戲，你對得起我嗎？”

　　“我怎么就對不起你了！！”

　　冰涼的指尖不停地戳著腦袋，長久堆積在心底的委屈，終于爆發(fā)出來。

　　蘇晨第一次伸手拍掉婦人的手掌，眸子泛著淚花，大吼道：“別人家的小孩要這要那，可我問你要過什么？

　　每到周六周日，我也都來幫你看店，賣這些內(nèi)衣雜貨，你知道我遭受過同學們多少白眼嗎？

　　可我又說過什么？！”

　　“我要去打職業(yè)！我就要去?。　?p>　　發(fā)泄似的吼完最后一嗓子，

　　蘇晨沒有發(fā)現(xiàn)婦人額蹙心碎的樣子，憤怒沖出店鋪，

　　頓時看到周圍指指點點的路人，

　　愣了下又屈辱的低頭，大步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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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跑了多遠，

　　胸腔快要炸開的蘇晨，

　　看了一眼前方的紅燈，雙手撐膝，眼眶通紅，大口喘息起來。

　　“晨晨，晨晨，別跑了，你別跑了?！?p>　　后方跑的直翻白眼的林煒翔，挺著圓圓的小肚腩，手臂搭在蘇晨后背，快要窒息了。

　　“翔哥，你說我媽為什么那么不可理喻？”

　　蘇晨抹著眼角，聲音沙啞，“我打職業(yè)，明明是想賺錢讓她不用那么辛苦，

　　怎么在她的眼里，我卻變成了一個好逸惡勞的廢物？”

　　“哎呦晨晨，阿姨才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亂想。”

　　林煒翔認真道：“就連我老媽，聽說我去打職業(yè)也是100個不同意，我爸更是直接拿皮帶抽我。”

　　“最后我還是騙他們?nèi)ヅ笥呀榻B的工廠，才放我出去，

　　哪怕是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在打職業(yè)，還以為我在外面上班。”

　　“叔叔真的用皮帶抽你？”蘇晨吸著鼻子，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當然是真的?！?p>　　攬住蘇晨肩膀，

　　林煒翔笑道：“好了，反正董哥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招人，這段日子，你每天勸勸阿姨，肯定沒問題的?！?p>　　“走，哥請你去上網(wǎng)happy?！?p>　　……

　　轉(zhuǎn)眼間，

　　二人重新來到了小黑吧，這也是林煒翔曾經(jīng)的大本營。

　　人一到，

　　瞬間受到老板和學生的熱烈歡迎，爭先恐后的過來合照問好，詢問他打職業(yè)的狀況。

　　旁邊的蘇晨露出羨慕之色，對于職業(yè)生涯，更是十分向往。

　　很快，

　　二人找了連坐，開始雙排。

　　蘇晨可以說是被林煒翔一手帶入坑，以往就曾在一起排位，觀看比賽，默契非常。

　　如林煒翔的打法，

　　主要是跟目前LPL國產(chǎn)第一ADC‘狂小狗’的風格相似，

　　十分的激進兇悍，英雄池也是：盧錫安、薇恩和伊澤瑞爾玩的最好。

　　蘇晨更不必說，

　　打法是學習曾經(jīng)的偶像諾言，

　　偏愛控圖保下，二人一起排位的效果，完全是1+1大于二。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連勝，餓了就吃翔哥點的外賣。

　　不知不覺，

　　窗外的天色，逐漸變得漆黑如墨。

　　“嗷～”

　　贏下了第七局的勝利，

　　蘇晨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哈欠，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渾身微顫，“11點了？！”

　　“11點怎么了？”

　　林煒翔反倒是越來越精神，絲毫不見疲憊，“往常這才是我們訓練的開始，今晚包不包夜，一起沖分？”

　　“翔哥，我應該包不了?！?p>　　先前的怨氣，早已隨著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蘇晨扭頭看向窗外，欲言又止的說道：“往常我都是十點回去，現(xiàn)在那么晚了，我害怕再不回去老媽擔心?！?p>　　“這樣阿…”

　　林煒翔從口袋里的真皮錢包中，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蘇晨道：

　　“晨晨，你打車回去安全一點，我朋友說過會來找我包夜，就先不陪你了。”

　　“不用了不用了，翔哥，我家離得不遠，跑步十幾分鐘就到了?！?p>　　蘇晨連忙擺手拒絕。

　　說罷，

　　不等林煒翔回話，直接起身告別離開。

　　寂靜道路旁，

　　昏黃路燈散發(fā)微光，香樟樹倒映婆娑樹影，寒風掠過，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呼～”

　　伸手把羽絨帽戴到頭上，

　　蘇晨把拉鏈拉到最高，不讓冷風鉆進脖頸，心事重重地埋頭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

　　“下雪了？”

　　細小的雪花劃過眼前，

　　蘇晨抬頭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伸手撣了撣胸前，卻發(fā)現(xiàn)左側(cè)凸起的商標，動作緩緩慢了下來。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

　　這是前不久，

　　老媽去進貨時給自己帶來的名牌羽絨服。

　　光是進價就有1100，網(wǎng)上正常售價得賣2000多。

　　蘇晨當時也被嚇了一跳。

　　由于從小被灌輸家里很窮，他對超過50塊的襯衫，80塊的鞋子，200塊的羽絨服…

　　從來不敢多看，

　　久而久之，心底也變得有些敏感。

　　“我記得老媽的羽絨服，好像從我小學都時候都開始穿了吧？”

　　蘇晨抿著嘴巴，眼睛又有些發(fā)澀，抬頭看向前方。

　　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家門口，

　　對比漆黑的四周，中間的房子依舊是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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