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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dāng)世

第二十七章 紫霄殿中酬雙劍

道門當(dāng)世 葫蘆不是瓢 3368 2022-10-25 23:46:52

  劉師兄盤桓一陣,解答許多,待晚間這才離去。薛振鍔受了傷本就疲乏,癱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陣便沉沉睡去。

  轉(zhuǎn)過天來,因著行動不便,非但免了早課,便是差遣也停將下來。劉師兄與呂師兄一早到訪,呂師兄親自給薛振鍔換了藥,又揉搓跌打藥酒。

  呂師兄無愧杏林妙手之稱,那藥粉敷在傷患之處,清清涼涼的,便是絲絲縷縷的痛楚也壓了下來。

  待換過藥,呂師兄匆匆離去。薛振鍔記掛著殷素卿,便朝著劉師兄打聽了一番。

  劉師兄所知不多,只說坤道院中自有安排。

  薛振鍔想著,殷素卿本就是帝女,想來也不會被苛待,便將此事暫且放下。

  他又想起師祖所言說法,揣測大略應(yīng)是獎勵,只是不知這等獎勵到底是功法,亦或者是丹藥。

  昨日聽了劉師兄一席話,薛振鍔對此方道門修行倒是有了個粗略認(rèn)知。概括而言不過一句話:靈機(jī)雜亂,修行不易。

  薛振鍔本就不是個執(zhí)拗之人,就想著既然修行不易,那不如好好做個凡俗。只盼著祖師賜下靈丹妙藥,解了自己肺癰之苦,再學(xué)上三招兩式的功夫、道法,而后回返家中,安心做自己的紈绔子弟。

  突地想起婢女曉蝶對自己的情意,兀地就是心頭一熱。

  劉師兄吃過午飯便離去,薛振鍔在房中無聊,起身習(xí)練了紫霄六字訣,又翻了翻道藏,及到晚間便沉沉睡去。

  這一晚輾轉(zhuǎn)反側(cè),許是白日里想的太多,以至心頭燥熱,閉上眼便有模糊身形在身前舞動。時而是嬌柔的曉蝶,時而又成了英氣十足的殷素卿。

  ....

  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是一樁好事,能人道,起碼不用擔(dān)心日后美好生活了。

  金烏西沉,玉兔高懸。

  眨眼便是匆匆十余日。

  這日牛二準(zhǔn)時送來飯食,與往日不同,這夯貨臉上止不住的喜色。

  薛振鍔打趣道:“牛居士,如此喜氣洋洋,莫非是好事臨頭?”

  牛二大咧咧一拱手:“托小道長福,灑家年前說不得要動上一動?!?p>  薛振鍔暗忖,牛二已然是飯頭,再往上都是道士擔(dān)職。如此說來,這牛二豈不是要從火工居士轉(zhuǎn)為道士?

  薛振鍔當(dāng)即結(jié)子午訣拱手道:“如此,倒要恭喜師弟了?!?p>  牛二瞪著牛眼眨了眨,說道:“咦?不想竟要稱小道長為師兄。”

  薛振鍔樂了:“怎地聽著還不樂意?”

  牛二憨笑:“怎會不樂意?灑家聽聞達(dá)者為師,小道長先入門墻,灑家來日就稱小道長為師兄啦。”

  薛振鍔打趣道:“師弟來日可自稱貧道,這灑家……”

  牛二犟道:“灑家生來家貧,可是窮怕了。當(dāng)了道士還要自稱貧道,何時才能當(dāng)員外?不成不成,還是自稱灑家的好?!?p>  薛振鍔一陣無語,對紫霄宮遴選道童之制頗為疑惑。此等覺悟低劣的憨貨,是怎地混進(jìn)道門的?

  薛振鍔吃將起來,順帶問詢紫霄宮中情形。加之這些時日從劉師兄、呂師兄處掃聽到的,倒是在心中略略整合出了雛形。

  內(nèi)外勾連,私放魔修,這等要命之事,必然引得宮中上下震動。

  當(dāng)日都管阮德功發(fā)配北武當(dāng)真武廟,跟著不過三日,都廚陳德齡因貪墨事發(fā),徑直被除籍催單;又過三日,老住持辭去住持之職,歸朝天宮榮養(yǎng)。其后內(nèi)莊頭、齋主、庫頭、堂頭相繼去職。

  略略對照,去職數(shù)人竟全數(shù)都是都管一派。

  紫霄宮中如此動作,理應(yīng)翻江倒海,可偏偏卻一片靜謐。去職之人紛紛認(rèn)命,生不出半點違逆之念,蓋因師祖向求真坐鎮(zhèn)其間。

  煌煌大勢之下,任你鬼蜮伎倆,通通一言掃之!

  薛振鍔心中激蕩,他過世之前本就是集團(tuán)副總,自然掌過權(quán)力。品嘗過權(quán)勢美酒,這一世雖說生了憊懶之心,想當(dāng)個富貴閑人,可那般美妙滋味又怎會輕易放下?

  看著祖師向求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薛振鍔只看到四個大字:以勢壓人!

  什么都管、都廚,什么堂主、莊頭,十方堂中種種算計,在真修面前全然不值一提。因著所有人都知曉,十方堂依真修而建,沒了真修,哪里還有紫霄宮的香火鼎盛?更遑論天家青睞!

  動蕩之際,唯有老都講雷打不動。據(jù)聞師祖曾屬意老都講繼任紫霄宮住持,兩次勸慰,盡數(shù)被老都講搪塞過去。

  一日晚間,討教過后,薛振鍔禁不住好奇曾問過老都講,怎地不接任住持。

  老都講老神在在言:“貧道此生研讀道藏,既不通庶務(wù),修行也難有寸進(jìn)。所幸于道藏還算有些見解,不如以此長都講諸弟子。若來日有弟子因此得益,貧道也算有所成?!?p>  薛振鍔肅然起敬,其后再去討教,恭恭敬敬執(zhí)弟子禮,聽講道藏愈發(fā)用心。

  匆匆又是幾日,已然是延康三十三年的臘月,薛振鍔傷口早已愈合,只左臂不大使得上力,聽呂師兄言,恢復(fù)起來還要一月左右。想來是傷了肌肉之故。

  這日薛振鍔靜極思動,也是掛念殷素卿,一早用過早飯,便匆匆去了趟后山竹林。

  只可惜風(fēng)吹竹林,積雪飄散,唯佳人杳杳。

  許是半月前一場春夢之故,這二十余日伙食早已恢復(fù)如初,照說薛振鍔早已不需狩獵補(bǔ)充血食,可偏偏總是想著與殷素卿燃起篝火,吃肉喝酒的情形。

  盤桓一陣,薛振鍔悵然若失。心知上次之事非同小可,便是殷素卿再發(fā)脾氣,身邊護(hù)衛(wèi)也不敢放其獨(dú)行了。

  也不知何時才有相見之期。

  待其回返,知客師兄尋上門來,略略聊了兩句,隨即將一封家書奉上。

  薛振鍔送走知客師兄,關(guān)了房門展開信箋,卻見書信是父親薛珣書就。內(nèi)中言辭切切,舔犢之情溢于言表。

  薛振鍔看罷書信,心中頗為古怪。上次接了外祖書信,當(dāng)日就給父親寄了書信??雌鋪硇牛谷恢蛔植惶?,想來那信箋還未曾寄到?

  此身殘存記憶里,薛珣平素不茍言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學(xué)先生。想來若看到自己信箋,被自己兒子這般打趣,只怕要暴跳如雷。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叩響,開門便見王師兄行色匆匆。

  “王師兄?外間寒涼,快進(jìn)來敘話?!?p>  “不了,師弟快換了衣服隨我來,師祖在紫霄殿中等著你。”

  “哦?那師兄稍待?!?p>  薛振鍔趕忙去穿外衣,心中略有猜想,只怕此番是應(yīng)了師祖所說的‘說法’。

  隨王師兄匆匆趕赴紫霄殿,剛?cè)氲猛ピ?,迎面便見東道院門中轉(zhuǎn)出兩名坤道。

  其中一坤道身形高挑,腰懸佩劍,目光掃將過來頗為銳利,看著便是個練家子;另一人身形嬌小,裹了大氅,昂首而行自有一股貴氣隨身。卻正是二十幾日不見的殷素卿。

  薛振鍔腳步一頓,那殷素卿也身形一停,隨即這女子俏皮的眨眨眼,便快步跟那護(hù)衛(wèi)朝紫霄殿行去。

  薛振鍔估算行程,出口道:“師兄,快走兩步,莫要讓師祖等急了?!?p>  “哦哦,正是如此?!?p>  催促之下,王師兄加快腳步,不過須臾,四人便匯聚石階之前。

  薛振鍔結(jié)子午訣稽首道:“師姐近來可還安好?”

  殷素卿忍笑道:“勞師弟掛念,近來倒是無事,只是有些悶。師弟呢?傷勢可曾痊愈?”

  薛振鍔揮動左臂,笑道:“完好如初,今早還去竹林下套來著?!?p>  便是此時,那高挑護(hù)衛(wèi)道:“薛公子,莫要再引得公主出走,若再有事故,便是你父也擔(dān)當(dāng)不起!”

  殷素卿臉色驟變,叱責(zé)道:“安貞,本宮可曾要你多嘴?”

  “殿下,卑下職責(zé)所在,不得不說?!?p>  殷素卿咬緊牙關(guān),頗為惱火,轉(zhuǎn)過頭來卻只是滿眼的無奈。

  薛振鍔若有所思,想來此一遭事故驚動了今上,這護(hù)衛(wèi)必定是今上所遣,是以根本就不聽殷素卿吩咐。

  好好一場小別重逢,生生被這不識趣的護(hù)衛(wèi)攪合了。二人再無攀談心思,只悶頭拾級而行,轉(zhuǎn)眼進(jìn)得紫霄殿中,抬眼便見師祖向求真趺坐蒲團(tuán)之上,閉目念念有詞。

  想來,師祖是在修靜功吧?

  不料,待稍近了一些,薛振鍔耳朵尖,就聽得師祖念叨著:“虧了虧了,但不給又說不過去……”

  薛振鍔雙目圓睜,扭頭看向殷素卿,卻見殷素卿一無所覺。莫非只自己聽到了?

  “師祖,弟子已將振鍔師弟帶到?!?p>  “真人,殿下到了?!?p>  向求真睜開眼,便笑容滿面,撫著禿頭道:“來了便好,今日貧道定要給你等一個說法。”

  他先行看向薛振鍔,說道:“臨危不亂,斬殺魔修,望振鍔來日振我真武聲威?!甭月哉惺?,便有一柄寶劍自柱下飛來。落入手中婆娑一番,說道:“此劍名寒月,乃先代道玄真人佩劍,便以此劍贈與振鍔?!?p>  薛振鍔見那寶劍頗為古樸,料想內(nèi)中必有玄妙,當(dāng)即稽首接下。

  掌門真人又看向殷素卿:“殿下性子剛強(qiáng),乃女中豪杰,貧道有一劍名飛火,便以此劍贈與殿下?!?p>  “謝過掌門真人?!?p>  向求真續(xù)道:“另,老道連開了兩爐,總算煉得一爐暖馨丹,殿下旬日服一丸,可保寒毒輕易不得發(fā)作?!?p>  殷素卿再行謝過,突地張嘴道:“掌門真人,弟子一心向道,不知可否收入門墻?”

  “殿下!”

  “噤聲!真人面前,哪有你放話的余地!”

  護(hù)衛(wèi)被呵斥得不敢言,向求真卻頗為高興,繞有深意的看了薛振鍔一眼,隨即笑道:“我便料想應(yīng)是如此。德玉師侄,貧道為你尋個徒弟如何?”

  就聽真武神像之后傳來女聲:“何用師伯代為找尋?貧道觀望月余,素卿心思通透,且有鴻鵠之志,早已起了收徒之念?!?p>  說話間,便見一面容好似四十許的坤道行將出來,目光看向殷素卿,笑道:“只是素卿身世顯貴,不好入籍,莫不如算作俗家弟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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