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完傳說后震撼了許久，就連雙目都漸漸呆滯了起來。
秦長生沒有打擾少年，而是和少年一樣席地而坐。
兩人就這樣休息了許久，不過顯然他暫時還沒有要放過少年的意思。
眼見少年眼里神采恢復了許多后，他便一抬手，石子迎面而去。
少年本能般的用右手化勁接了下來，轉頭望向秦長生問道。
“做什么？”
秦長生起身，拍了拍衣身上的灰塵。
“還沒結束，這回用上氣勁你再來看看，不限招式?！?p> 少年頭疼，嘴角抽搐的說到。
“你是鐵打的嗎？一身橫練完全不疼的樣子...”
雖然嘴上有些不太情愿的樣子，可少年還是站起了身來，定神凝視后便發(fā)現(xiàn)了秦長生的周身已經(jīng)凝練起了那股極為奇妙的氣韻。
剛才對練的三式確實對他有所幫助，可對于氣勁和那種子的說法，他還是覺得極為模糊，甚至就連本身會用的推氣封穴的方法都有些不確信了起來。
秦長生也不著急，給足了少年準備的時間。
“不用思慮過多，雪師傅教過你的運氣之法都能有助于你的感悟?！?p> 少年沉下呼吸，運氣置腹，周轉于四肢百骸，氣動而力動，仔細感受著呼吸的節(jié)奏。
拳掌功夫確實不是少年的強項，可惜此刻也沒有趁手的長槍能使用，不然他倒也能憑借云櫻的絕學來搏一搏勝負。
不過今夜對練也并非比武，勝負倒也沒什么重要可言，秦長生的用心少年自然是明白的。
心底一橫，兩道氣勁流轉于掌心之中，不隱不顯。
秦長生微凝雙眼，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片刻間便如同風雷一般迅疾襲來。
少年不敢大意，雙掌齊出與之僵持在了一起。
此時若是被常人看見定要覺得奇特怪異，兩人明明是拳掌對拼的模樣，可兩手之間卻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碰撞到一起的感覺。
若是之前，全力以赴的秦長生是一頭不可觸其鋒芒的猛獸，那此時的少年便成為了能與猛獸搏斗的勇士，這讓少年驚喜萬分，就在剛才都還只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
少年既然能與之抗衡，自然變得信心十足了起來。
只見他嘴角微笑，痛快的喊出聲來。
“全力！”
接踵而來的是秦長生的拳頭和一個好字。
少年用勁施展開來無浪定風掌的招式，頓挫之間威力無窮，擊打在秦長生周身流轉的氣韻上發(fā)出如同煉錘敲鐵一般的金石之聲。
秦長生也毫不留手，除卻金羽拳法外，似乎還包含著一些佛門的掌法。
就像是現(xiàn)在打來的這一掌，收臂蓄勁的同時化拳為掌，步法輕微躍起，右手拇指屈附于掌側，借助身形的助力，自右上而下，如同金剛憤怒一拍，這正是佛門武學金剛掌中的一招，名為金剛一怒。
少年不敢硬接此招，側手柔勁，太極化力才勉強將力道轉向了身側，同時攪亂了秦長生的些許重心。
可秦長生不會就此罷休，右手一震如同金鐘怒喝，同時左手化爪，如同金雕利爪一般抓向了少年的脖頸。
少年反應迅速，低身滑溜的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抓，自身的雙手微放，半抗半躲的化開了這一震的功力，而后便死死的纏住了秦長生的右手腕，成功限制住了其部分行動。
低身蓄勁，太極精髓中的靠勁此時施展正是良機，力道由腳掌而起，經(jīng)由雙膝最終傳遞到右肩，自下而上的撞向秦長生的胸口。
若是此情景提前一些到來在剛才兩人對練之時便好，那時兩人還未動用氣勁，少年憑此一撞，興許還有些獲勝的可能性，此時確實是糟糕了些，少年氣勁正勉強的運轉于雙手掌心，單靠肩膀力道根本無法破開秦長生周身流轉的氣韻。
一擊無效，秦長生左手反而抓住了少年的手臂，猛力一按，破壞了少年平衡的同時還給了自身扭轉身形的力量，右腳微微觸地便旋身出左腳來下踢，又是倒圓月的踢法。
少年踉蹌一步，背后正是空虛之時，若是中此一踢怕是又要落敗了，哪怕是接了下來，等到秦長生落地屈腹連踢之時，他于側面同樣也沒法抵抗。
眼看就要落敗，少年咬牙，奮力用勁，總算是勉強轉過了身形，以膝硬抗的同時右掌拍了出來。
一陣灰塵飛揚過后，秦長生被拍飛數(shù)丈，他身形受限，同時也沒想到少年就是硬抗也要拼著來拍他這一掌，不過效果確實絕佳。
至于少年則是被狠狠的擊倒在了地面，右膝劇痛無比，一時之間都無法起身了來。
眼瞅著秦長生步步走近，他連忙招手喊道。
“唉唉唉，站住，不來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p> 秦長生當然感覺了出來，最后一掌前面威力十足卻后繼不足，很明顯少年已經(jīng)到了極限。
他稱贊了一聲說到。
“不錯，這次堅持到了一刻鐘?！?p> 少年躺在地上閉目養(yǎng)神，很是鄙夷的說到。
“知道了，一段時間沒見，你就真變成了個鐵人似的?！?p> “我現(xiàn)在可是動不了了，快給我來上點藥?！?p> 秦長生無奈的一攤手。
“藥都在城衛(wèi)司里，你只能自己回去拿了。”
少年坐起身來，又用力的打了秦長生右腿一拳來表示不滿，可惜還是無用。
“說實話，剛才那一掌，有一點效果沒？”
秦長生點頭肯定的說到。
“有效，若是剛才背靠巨石，必然石裂，可惜憑空，順勢也就被打飛了，不過倒也有點皮外傷的感覺?！?p> 少年嘴角抽搐的起身，此時他真是有一種氣死人不用償命的感覺。
“費了我半天勁才一點皮外傷，跟你沒得玩了，再見?！?p> 兩人走到山崖邊，坐下來后安靜了許久，秦長生當然沒有將少年剛才的玩笑話放在心上，只是其中差距確實存在，少年也需要時間來慢慢領悟。
微風流轉，如霧似雨，月以深沉，此時涼意已甚。
海水蓬勃，倒映出兩輪明月，少年晃動著懸在崖邊的雙腳，似是孩童的天真還猶有存留。
當初只會跟在雪城主身邊的孩童如今也需要獨自面對這茫茫的江湖了起來，林悠和秦長生的出現(xiàn)讓他深切的知道了強者高手的厲害之處，以前他還能倚仗著雪城主帶他四處游歷拜師求學的見聞來輕易的指點江湖。
可當真正參與其中之時才發(fā)覺，江湖，并不只是如大水的表面一般平靜淺薄。
恍惚了一陣后他開口說到。
“今夜之事就不要告訴雪陽了?！?p> 秦長生打趣了一聲應道。
“是落敗之事還是什么？”
少年拱著鼻子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兩樣都是?！?p> 秦長生搖頭果斷的拒絕。
“那可能沒法如你愿了，我已和鹿姑娘說好，關于你的一應事項，我都會事無巨細的告訴給她。”
少年頭疼的倒下身子。
“我就沒搞懂了，你倆咋突然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了，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嗎？”
秦長生嘆氣一聲也躺倒了下去。
“沒辦法，誰讓鹿姑娘也一樣很是擔心你呢，這是你的福氣?！?p> “放心吧，我會字斟句酌的，盡量不讓鹿姑娘過于擔憂。”
少年聽到這話自然不免心頭一甜，嘴角不自覺的笑起，似乎眼里的星象都在勾勒出少女的模樣一般，不知覺的念叨了一聲。
“江湖...也該有如此才對...”
......
太師府門前街道。
當少年和秦長生正遠在澤州山崖邊小憩片刻之時。
十數(shù)道黑影順著街上商鋪的墻邊和屋檐悄然靠進，個個身著黑衣，躲著光亮，潛藏在黑影里。
直到快要接近太師府門前，黑影眾人中為首的一人忽然感覺一陣涼寒之風襲來。
黑夜中摸不清五指，可他的瞳孔卻驟然緊縮，似是見到鬼神一般驚懼可怕。
呼吸紊亂，雙手微顫，雙膝一軟差點便直接跪倒在地，好在他還算是鎮(zhèn)定，至于那些跟他同來的人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人嚇的癱倒在地了。
微風吹過。
只見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街巷。
此時方圓一里內臨街的飛檐上都不知何時站了一人，而店鋪二樓廊道里的人數(shù)更是不敢去看，個個都眼神凌厲的在盯著他們看，那眼里的寒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若只是如此，他們還不至于膽寒至此，畢竟今夜能來潛行行事的，沒有一個弱手。
可誰知太師府的門檐上卻還站有一人，那人白衣勝雪，腰間劍鞘漆黑如墨，劍鋒并未出鞘，他就那么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卻已經(jīng)足以讓眾人膽寒不已。
雙眼平靜無波，似是今夜的風波不足以擾亂其心神，他也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如從天而降的神仙一般不可揣測。
在他身旁不遠還坐有一人，背靠脊獸仰面躺著，手里拿有一酒壺，好似逍遙。
他率先打破似是要冰封般的氛圍。
“鬼猴子，你不該接這一單的，這代價怕是有點大喲?！?p> 黑影眾人為首的那個正是此人口中的鬼猴子，只見他強鎮(zhèn)心神，摘下了無用的黑色面巾。
同時雙手奉拳很是謹慎的說到。
“這一單并非是我想接。”
“只是數(shù)年前我也曾落難被那姓鹿的所救，自此便欠了他一個人情?！?p> “這個人情不得不還，還望雪城主見諒。”
喝酒那人嘴角嗤笑一聲，而后起身說到。
“還個人情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不見得吧。”
鬼猴子呼出一口濁氣，依舊只是恭敬的望著門檐上的雪城主。
“我?guī)湍切章沟倪@一次是為了還人情，這是出于江湖道義。”
“此前我也曾幫過洛家小少爺一回，不知可否在雪城主這用這個人情來換我一命?！?p> 喝酒那人面露意趣之色，不過卻也豪笑了一聲說到。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招，難怪敢來這一趟?！?p> “老大，怎么說？”
雪城主神色依然平靜無比，不過卻也點了點頭，難得開口的說到。
“看在音兒和黑凰的面子上放過你這回?！?p> 此話一出，與鬼猴子同行的那些人似恨似妒的望著他，其中有些甚至還帶有一些期望。
鬼猴子皺眉呵道。
“看什么看，老子和你們可沒什么關系?！?p> “我孫影就此別過，多謝雪城主?！?p>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跑遠了，幾乎只用了幾個呼吸間就不見蹤影，可見定是后怕至極了。
喝酒那人見此，收好了酒壺掛在腰間，詢問的說到。
“老大，怎么說，是我們來還是？”
眼見孫影安然離去，剩下的人自然也不甘就此殞命，嘈嘈雜雜就各自施展手段散開了來。
雪城主微微皺眉的開口。
“夜深了，屋里人都還在睡著，我來吧?！?p> 喝酒那人樂得清閑，又仰躺在脊獸身上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各自影沒了去，而后便只感覺天地間的溫度驟然寒涼了起來。
街道上再無一絲聲響，就連一滴血液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沒有人看清雪城主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可能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膽寒害怕到了極致，天下第二的名頭已是鬼神莫測，直叫人嘆為觀止，也不知天下第一之人又會是怎樣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