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女魂燈滅了,璃水劍宗那邊的事情應該是失敗了?!?p> 紅川域中,一處河攤上,兩人相對而坐。
說話的人臉上戴著一副面具,面具上是大小不一的圓形花紋,色彩斑斕,眼眶處漸漸變深的顏色,仿佛是一個漩渦,要把注視者的靈魂都吸進去。
“嗯。”
另一人穿著白色長袍,任由衣衫落在地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但是他長得好看極了,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
他只是談談應了一聲,便繼續(xù)擺弄篝火去了。
火堆里的木柴燃得正旺,橘色的火光照在人臉上,為這初秋涼夜增添了幾分暖意。
他拿著酒壺向火焰尖尖滴去,一滴滴酒液從瓶口落出,瞬間化成一團水霧,如溪水般緩緩流下來,篝火遇霧升騰而起,一團團小火球在空氣中爆開。
酒滴滴落,霧團團墜,有剎那美麗,驚艷觀者。
“敗了就敗了,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永列,你該多笑笑。”
收了酒壺,他終于開口。
明明自己一直冷著張臉,他卻叫人多笑,可是聽他話里的意思,倒是真誠的在提建議。
“我天天戴著面具,你還能看見我什么表情不成。”
周永列吐槽他。
“要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可不會在這種事上多費口舌?!?p> 陸紀明這話明明是想要調笑來著,可他的語氣依舊空洞,感受不到其中蘊藏著任何情緒。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該怎么完成季酬的計劃,不然那家伙肯定不高興。一直沒拿下戴棲山,他正在氣頭上嘞。”
周永列強硬的把話題扯回到正事上,不想再繼續(xù)交談面具和表情。
“無妨,你再找人走一趟便是,把這個交給他,就不會有閃失了?!?p> 陸紀明掀開衣袍,露出了他的胸膛,只見心口處有個大洞,可以透過肋骨看見那顆跳動的心臟。
整顆心都是純粹的藍色,它不是由血肉構成,而是水凝冰而成。簡直美輪美奐。
每每跳動,都能看見構成心臟的冰塊之間互相碰撞,若是凝神去聽,還能聽見清脆的撞擊聲。
陸紀明把指尖湊近過去,就見著一縷白氣從心臟向手指纏繞過去,這縷白氣一出來,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連旺盛的篝火都變成了一簇小火苗。
周永列看著他凝氣成丹,然后遞給自己,只得伸手接了過來,但是嘴里卻不依不饒:
“你還真是舍得,這下當然不會有問題,就是你得熱上兩三天了。”
他覺得陸紀明真是小題大做,太過于看重這次失敗了。
“畢竟關乎季酬的大事嘛,大家是朋友,我要盡心些?!?p> 周永列無話可說了,他知道,眼前這人就是這樣的性格,對于朋友,向來是兩肋插刀的。
明明有一顆無情無義的心,偏偏性子是他們一群人里最重情重義的。
“你自己注意,我先走了,你都付出這么多了,我也不能拖后腿?!?p> 說完這句話,周永列沒有再待下去,徑直離開了。
陸紀明整理好衣服,站起身目送著他遠去,直到看不見背影之后,他才坐回原地,隨手給火堆添了兩塊木柴,借著火光,自飲自酌起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異海域以北,無條宗宗門駐地。
原來的異海域第一大宗,門人弟子往來不覺的盛況轉瞬即逝,此時只見得尸山血海,一片亂象。
一位少年郎憑空而立,長發(fā)披肩,眼神中滿是殘酷。
在他對面,無條宗還活著的宗主和幾位長老弟子無不帶傷,滿面怒容。
“陳君石,念你實力尚可,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殺了他們,我就可以讓你加入本尊麾下,饒你一條小命。”
少年郎的話語中輕蔑之意毫不掩飾,但是他有那份高高在上的底氣。
他以一人之力強襲無條宗,并且即將滅宗,不可謂不強。
無條宗幸存幾人聽見這話,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他們宗主。
他們心思各異,其中擔憂者有之,決絕者有之,羨慕著有之……
但是沒有一人表現(xiàn)出來,他們都在等著陳君石的答案。
陳君石搖搖頭,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他開口道:
“唯一死而已!”
雖然因為身體遭受重傷,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但是其中堅決抵抗的心意卻是顯露無疑。
少年郎的臉色瞬間冷淡下去。
“如你所愿!”
少年郎左手按右手結印,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老頭子和藹可親的面容,還伴隨著他的話語:
“雖千萬人,皆螻蟻也!”
老人身軀高大,渾身肌肉隆起,直接狂放的向陳君石等人撞過去。
這一下如同流星天降,居然拉出來音爆聲。
陳君石他們早就見過這一招不少次,因為從頭到尾,敵人就只用了這一招,可他們沒有一點解決的辦法,只能硬抗。
一開始他們以為這是道虛影,可是結果告訴他們——威力很大,你扛不住。
后來見得次數(shù)多了,也就認清了這道攻擊的實質:用某位修士的血肉,結合特殊功法復制出的身體,雖然是尸體,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源氣攻擊。
而無條宗功法主毒,這種攻擊手段太克制他們。
陳君石壓榨著體內的源氣,費力的撐起一道防護罩,可是它連片刻都沒有抗住,就連人一起被撞成了碎末。
“一群螻蟻,浪費我時間?!?p> 少年郎不屑的撇嘴,再次狂轟亂炸,確定所有人都死光后,就離開無條宗回去復命了。
春風城,璃水劍宗分舵。
這里雖然沒有外域修士進攻,卻也遍地血色。
鬼嬰此時已經長大,不再是嬰兒模樣,而是黃口小兒。
他面色陰沉的看向三房房主,語氣不善:
“所以為了讓我提前出世,你們就殺了我李家這么多大好兒郎?
“哼!包括我在內,你們數(shù)數(shù),一共就只有十三人了!”
由不得鬼嬰不氣,任誰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強迫著吸收了家族眾多后輩的鮮血,都不會有好臉色。
李家三房房主面有戚戚,誰都不敢說話。
鬼嬰如今的威勢太強,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讓人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下跪。
鬼嬰看著一堆低頭不語的后輩,就是想發(fā)脾氣也不知道該向誰發(fā),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做出這個決定并沒有錯。
“算了,走吧,隨我去璃水劍宗重鑄我李家大業(yè)?!?p> 鬼嬰最終還是憋住了怒火,打算全部傾泄在璃水劍宗眾修士身上。
不久前,在他復活之后,就有李家身在璃水劍宗的族人傳來消息,他已經明了了其中局勢,覺得這正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時候。
以他如今的實力,只要等到安仁心離開,他自覺對付璃水劍宗是手到擒來。
至于和安仁心之間的仇恨,暫時可以放一放,在家族大業(yè)面前,這些都不算事。
“尊老祖之意?!?p> 三房房主齊聲應下,招呼著族人跟了上去。
璃水劍宗,藏書閣。
安仁心正翻看著宗中收錄的三部功法,分別是清風訣、明覺功和大日修心術。
看名字就知道它們三者的修行方向,一者為風,一者為精神,還有一者為太陽。
安仁心一一看過之后,發(fā)現(xiàn)它們全都有所殘缺,雖然不影響前期修行,但是后續(xù)功法基本上沒可能弄到。
想想也知道,能被璃水劍宗收入宗中的功法,必然不是他修行的長生訣那種大路貨可比的,至少也可以作為一宗一族的修行根本。
而這些還算強大的功法能流傳出來,也肯定是修行者基本上死完了,所以修行之冊不全,也還能理解。
“可惜了?!?p> 安仁心嘆了口氣,他有系統(tǒng)傍身,散功重修的并不像其他修士那么麻煩,可是他并不打算修這些殘冊。
功法可不像武技,桃之夭夭可以繼續(xù)加點,殘缺的功法可不一定,萬一他點到熟練之后,后面沒路走了,他可得后悔死。
“我還是去看武技吧。”
安仁心自言自語的離開了功法區(qū)。
武技區(qū)的書可就多了去了,擺滿了八座書架,粗略估計有兩百多本。
安仁心覺得這不是問題,因為他看書太快了,但凡看了前面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懂,不能修行入門,那他就會直接放棄。
所以只花了兩天時間,就讓他把這里的武技全部看完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倒還真給他發(fā)現(xiàn)了五本武技是自己可以修行的。
安仁心一一把它們記入腦海,然后就悄悄與君六道三人一起離開了。
直到晚上來給他們送餐的弟子發(fā)現(xiàn)屋中已經空無一人,段青和葉非常才知道他們離開了。
當日消息也傳到了鬼嬰耳中,那天晚上,他便對璃水劍宗發(fā)起進攻。
雙方大戰(zhàn)一場,鬼嬰修為強橫,段青不敵,只能憑借宗中各種陣法拖延,然后倉惶帶著剩余弟子和全部家當逃離,把地盤讓了出去。
可鬼嬰也沒有囂張多久。
無條宗被滅的消息很快傳遍異海域,鬼嬰聽說之后,意識到此地不安全,便帶著族人也離開了。
而那時候,周永列安排的下一位修士還在趕去璃水劍宗的路上。
當然,這是后話,安仁心當時并不清楚,他已經走在繼續(xù)追尋大道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