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長河中,歷史由勝者書寫。
無論善惡,不分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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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弟弟緩慢的步伐,柳宇來到城堡地下室,在內(nèi)部有條隱蔽深遠的隧道。
很像奇幻故事常見套路,隧道連通著城堡外,有片紅褐色的大海。
那些流淌于密林的溪流江河,在繞過城堡后,匯入這片不見邊際的湖泊。
柳宇認為這是片海,但柳儀卻說道:
“它的名字,叫銹湖?!?p> 很貼切,顏色和生銹的鐵屑一樣,浸染周圍的一切。
沒走多遠,在湖水邊一處石崖形成的天然洞穴外,柳宇見到弟弟所說的蛤蟆。
它真是一只癩蛤蟆,但大的離譜,整個身體塞滿了直徑四米的洞窟,臃腫肥大的軀干,匍匐在地上,短粗的四肢顯得瘦小而無力,一張大嘴半張,拳頭大的唾液以水滴狀耷拉在半空。
“哦~可憐的人類國王,去湖邊看看自己吧,已是如此的蒼老,沒幾年好活了。這次,你準備答應(yīng)用一百個人類,來換取一百年的壽命了嗎?”
低沉話語,從蛤蟆的大嘴里發(fā)出。
“青蛙閣下,原諒我這次未帶見面禮。曾經(jīng)我說過的,意識轉(zhuǎn)移成為蛇的哥哥,在今天抵達王國了?!?p> 聽到老國王的回話,名為青蛙的巨型癩蛤蟆,緩緩蘇醒過來,撇了眼國王身旁的墨黑長蛇,在呆滯幾秒后,仿佛看到寶藏般,迷糊的眼神越來越清醒。
“你,你怎么會到這...”
蛤蟆翻過身,靠兩條后腿撐著,屁股坐在地上,兩只短手上下?lián)u晃,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柳宇同樣懵逼,自己不過是一時疏忽被唐果攝魂,怎么好像不該來這一樣。還有,你明明是個癩蛤蟆樣,非要讓別人叫青蛙,也太牽強了。
不過,柳宇已經(jīng)看清它的本質(zhì)。
“聽說閣下已經(jīng)來此數(shù)千年,不知是否有離開此地的思路?”
柳宇率先開問,蛤蟆逐漸回過神來,呆呆點頭:“我是一只旅行的青蛙,曾去過很多地方。到這兒時有些累了,于是小睡了會,至于要怎么出去...”
正說著,蛤蟆看了眼旁邊的老國王。
柳宇會意,對柳儀開口道:“你先回去吧,安排后事,準備好離開這。我和‘青蛙閣下’有許多事情要交流,現(xiàn)在的你,無法承受這些?!?p> 走之前,柳宇甩動蛇尾,搭在弟弟蒼老冰冷的雙手上,源自同族的蛇類詭異之力,溫和的傳輸過去。
柳儀的靈魂不曾經(jīng)歷脫變,雖然熟知諸多詭異知識,但本質(zhì)上仍是個凡人。那點詭異力量對抗侵蝕已經(jīng)夠嗆,再接觸一些深奧的詭秘真相,根本無法承載得起。
與癩蛤蟆有過多年接觸,柳儀也明白許多東西,是他不可觸及之物,便轉(zhuǎn)身告退,離開洞窟返回城堡。
看著柳儀離開的背影,柳宇知道時間不多了,他必須趕在弟弟迷失前,一起離開這個撕裂的童話世界。
“那么,接下來,你這個裝神弄鬼的癩蛤蟆,有何指教?”
柳宇轉(zhuǎn)過頭,吐著信子,盯著蛤蟆冷聲質(zhì)問道。
被叫作癩蛤蟆,蛤蟆變得又羞又躁,灰黑的癩子臉脹紅起來,身上盤錯的筋脈爆起,卻又擺出一個恐怖的笑容。
“吾名撒托古亞,乃是大地與海洋的分割者,溝通地海的兩棲之神...”
柳宇不耐煩的吐出一口毒霧。
“別廢話了,你這個弱小、殘破、沒有本源根系的的分魂!”
撒托古亞縮了縮臃腫的身軀,盡量往洞穴里面擠,十分懼怕那擴散的毒霧。
“遵命,遵命,偉大的蛇神使者。”
“我叫青蛙,過去的我已經(jīng)逝去,我現(xiàn)在就叫青蛙,一只在未來旅行的青蛙?!?p> “這里是被埋葬在過去的童話鎮(zhèn),少有的、不曾被侵蝕的地方。想要離開這,只要看天上就行了?!?p> 說著,撒托古亞伸出它那短粗小手,用五指中最長的中指,向洞頂指了指。
柳宇疑惑道:“天上?星空,什么意思,這里不是無法溝通祂們么。”
完美的童話世界,沒有黑夜,而天上永遠是藍天白云,看不見任何星辰蹤跡。
撒托古亞搖動碩大的蛤蟆頭,唾液飛濺:“不不,這里屬于未來,而未來,沒有星空。星空在那,它控制著一切...”
順著撒托古亞所指的方向,正是洞口前無邊無際的銹湖。
“銹湖是活的?它是這兒的世界屬性?”
柳宇來到洞口,湖邊紅褐色的潮水,正緩緩侵蝕黃白的岸巖,而周圍的沙灘、枯草朽木,已經(jīng)與湖水同色。
撒托古亞趴在柳宇身后,一蟾一蛇就這樣遙望著銹湖。
“銹湖不是規(guī)則,它只是一個閥門,一塊通往過去和未來的鏡子?!?p> “你要回到原本的時空,必須找到對應(yīng)的錨定物?!?p> “童話鎮(zhèn)的過去,埋葬在銹湖底下?!?p> “城堡外的世界,只是未來的照影?!?p> “你能來這,肯定是銹湖底下的東西干的,找到它,才能以此打通過去和未來的通道。你需要溝通體內(nèi)過去的力量,只有舊日能對抗...”
撒托古亞越說越激動,一時間口無遮攔,說出不可言的古語,在這瞬間如同被雷劈了般呆住。
柳宇朝它看去,原本灰黑的皮膚上,長出更多的凸起的癩子和毒囊,變得愈發(fā)丑陋和惡心。
半晌,撒托古亞哭喪這丑臉,欲哭無淚的從洞里拿出一疊灰色干癟的東西。
“這是我褪下的皮,過去的皮,你把它披在身上,下湖的時候能夠減輕過去的影響,拿著吧,我已經(jīng)用不到了。”
柳宇接過蟾蛻,上面蘊含濃郁的腐朽之氣,放在腳下的巖石上,果然能阻隔銹湖的潮水。
撒托古亞費盡心思想要擺脫過去,結(jié)果說錯一個詞,又被過去纏上,幾千年的時光白白浪費,它可能永遠要做一只丑陋的蟾蜍,這輩子都沒法當(dāng)青蛙了。
看著它黯然離去的背影,柳宇心中牢牢記住,以后說話時刻要謹慎些。
回過頭,漫無邊際的銹湖,無盡的浪花席卷湖岸,用不了多久,唐果的精神世界便會被過去完全吞噬,眼前這個極度割裂的童話故事,終將化為泡影。
而唐果,將成為失控的詭異擴散源。
“或許,我能改變它的命運?!?p> 銹湖代表著過去,在銹湖里,他不僅能仰望過去的星空,也同樣能召喚,記憶里那位存在于過去的偉大的主。
柳宇的強大源自于靈魂的力量,他的靈魂自誕生那刻起,即是命運的降臨。
這是柳宇最大的秘密。
從小他便能與蛇交流,甚至操控那些智力低下的退化蛇類。
十四年前,他發(fā)現(xiàn)后山上有個古董級的詭蛇,便叫上弟弟與他分攤傷害,利用柳儀,一步步完成他蛻變的計劃。
讓膨脹的靈魂,回歸本源。
成為蛇的他,肉體與靈魂相契合,如魚得水,更是在意識轉(zhuǎn)移的過程中,完成靈魂的蛻變。
現(xiàn)在,他的靈魂力量堪比神座下的使徒,勉強能承擔(dān)起喚神的代價。
這也是他不受此地影響的原因。
唐果的精神世界,是對過去童話鎮(zhèn)的拙劣模仿,但銹湖埋葬的童話鎮(zhèn),畢竟是真正的神國,哪怕只是仿照,在銹湖規(guī)則的侵蝕下,亦擁有其幾分功能。
所以,那些被卷入此地的普通靈魂,因為視界的不同,被時間所禁錮,永遠無法逃離衰朽同化的命運。
而自始至終,柳宇看到的都是這里的本質(zhì),撒托古亞說的沒錯,只有同等存在才能相互對抗。
“銹湖是個閥門,破壞了它,就能終結(jié)這一切?!?p> 柳宇考慮的不僅是逃脫的問題,還有回歸現(xiàn)實的情況。
銹湖正逐步侵蝕未來的童話鎮(zhèn),唐果實力則越發(fā)完整,屆時,肉身弱小的柳宇根本無法抵擋她的攻擊。
作為精神系能力者,唐果那詭譎的力量便源自于此。
破壞這個腐朽的精神世界,能給唐果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還能打破現(xiàn)實被污染的命運...
讓柳宇對命運的理解更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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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宇在河邊思索的片刻,粉色城堡內(nèi)已經(jīng)過去數(shù)年時間。
依靠柳宇灌輸?shù)牧α?,柳儀并未衰老同化,相反更加年輕。
對于這個越活越年輕的國王,王國里的各方,有著不同看法。
隨著這個小型社會的發(fā)展,工具的進步使得生產(chǎn)力得到極大解放。
那些原本需要捕獵的怪物,被圈養(yǎng)起來,通過雜交優(yōu)化,產(chǎn)肉率直線上升。
食物的豐富使得人口迅速增長。
只是大部分增長的是柯南伯格怪,人類因為基因的趨同性,新生嬰兒的夭折率甚至超過同化率。
人類在減少,國王的宮廷甚至需要柯南伯格怪來守衛(wèi)、侍奉。
然而,殘余的人類依舊把持著王國的權(quán)力,他們占據(jù)著大部分肉食的消耗,而底層的柯南伯格怪,在食物不足時,仍會吞食同類。
城邦里的新貴族,那些依靠生產(chǎn)力發(fā)展崛起的新興柯南伯格怪,穿著人類的禮服衣裝,在議事大廳內(nèi),慷慨陳詞,向國王、人類表達他們的訴求。
“會議的人選資格,須以肉產(chǎn)分配,而不是僅以血脈為依據(jù)?!?p> “國王要減少征稅,要在困難時救助養(yǎng)肉者,保證王國穩(wěn)定?!?p> 新貴族和老貴族的矛盾戰(zhàn)爭,柳儀并未在意,這是他希望看見的。
社會發(fā)展的進步本就是激烈的。
直到某天,一群柯南伯格怪帶著武器闖進王宮,企圖殺死熟睡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