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鏘,咚咚鏘,咚咚咚咚咚咚鏘。
那戲樂由遠及近。
靜謐的樹林里,變得鑼鼓喧天,似是有隊迎親喜事,在沿路報喜。
唐果一行人立即警惕起來。
一人一獸,不約而同的站到蟾行者身后。此地古怪頗多,還是讓“本地人”先試探來者虛實,以防不測。
不久,隨著銅鑼聲近在眼前,那發(fā)聲的存在終于露面。
是五個黑人,抬著一口倒棺。
黑人不是人種上的尼格,而是人黑。
前三后二,共抬紅棺。
當然,他們也不是活人。
唐果和撒托古亞一嗅便知。
這些抬棺匠已經(jīng)死了,被某種力量煉成僵尸,或者說,變成了臘肉。
尋常年份的臘肉,只會分泌出一層油脂外殼,使表面變得光亮艷麗,再多放點年限,就能被真菌寄生,肌肉發(fā)酵后別有一番滋味。
再往后,肉就會變黑。
半脫水細胞將徹底脫水、碳化。
這說明五個抬棺匠,已經(jīng)存在許久。
比起黑色枯瘦的人影,它們扛的棺材更加詭異。
誰見過把棺材反過來,倒著扛的。
然而這幕就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唐果和撒托古亞到?jīng)]什么感覺,只覺得五個僵尸有點可憐,估計抬了上千年的棺材了。
他兩對棺材里的主人更感興趣。
而為首的蟾行者,則完全以另一副姿態(tài)緊盯著五尸抬棺。
今天出觀巡游的運氣可太背了點。
如果他猜的沒錯,眼前僵尸絕非那些無腦的低級詭怪,而是有意識的個體。
為何說個體?
因為此法與請君入甕頗有相似之處,皆以四肢頭顱為器具,撐起軀干做主體。
而五尸與棺材,又可看做一個整體。
想到這蟾行者覺得腦后一涼。
如果棺材是軀干,何為作為頭顱的第五人,要站在前面,那不就成棺主人下體長了個腦袋?
還有,棺材蓋朝下又代表了什么?
陰陽人?雙面人?
更可疑的是,作為四肢的僵尸,前粗后細,前高后矮,盡管這樣放置,能使得前后力量協(xié)調(diào)……
但,極其違背天道常理。
道法自然,法源自道,循道而成。
哪有人手比腿長,比腿粗的?
這是蟾行者修道數(shù)百年來,第一次見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最關(guān)鍵的是,還被他修成了!
“怪哉!怪哉!”
在撒托古亞詢問下,蟾行者解釋了他觀望的初步結(jié)論。
“確實怪,你在道觀里修習那么久,有遇過這種五尸抬棺的情況么?”
撒托古亞接著問道。
“抬棺?這種事一般叫拿棺,或抬重,容易沾染邪異。畢竟誰都不知起棺上路后,還能否卸下棺材,安穩(wěn)下葬?!?p> 說著,蟾行者慷慨道:“有些人,抬著抬著,就抬了一輩子,以至于死了,還得給人繼續(xù)抬?!?p> 因為沒出現(xiàn)什么危機情況,眾人便開始有句沒句的聊起來,但從那棺材里飄出的鑼鼓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察覺到這點,唐果一行齊齊后退。
擺出陣勢,暗中蓄力。
此時,太陽已西下。
落霞的余暉被森林掩蓋,山腳下逐漸變得昏暗,地表上下溫差加大,陰風陣陣吹起一片瘴氣。
好在唐果等都非常人,環(huán)境的變化,影響不到他們。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棺材內(nèi)傳出一聲悶響,像是拳頭錘在木棺上的沉悶聲。
不等眾人思考,緊接著呼呼聲便開始響起,此起彼伏,四面八方。
蟾行者第一個反應過來,作為“本地人”他意識到這是個陷阱,立即喝聲大喊:
“我們被包圍了!快走!”
話音剛落,昏暗的叢林之間,亮出一道道火光,綠色的火光!
仔細看去,那綠光皆是兩點一線。
再凝神而視,是一群頭戴原始皮質(zhì)面具的小人,兩眼正冒著綠光,借著瘴氣與天黑,向他們靠攏。
但古怪小人并未過于靠近,而是擱著十來米,圍成一圈跳棋神秘的舞蹈,仿佛在進行什么遠古儀式。
不是在針對唐果一行。
撒托古亞搖了搖鈴鐺,并未感受到規(guī)則之力的波動,也就沒出手制止,順帶拉回想要逃離的蟾行者。
“先看看,沒準是個機會?!?p> 在梅山上出現(xiàn)這樣古怪的事,肯定和那個莫名消失的梅山派有關(guān),說不定就能找到使徒級蛇類的線索。
于是眾人跳上樹,潛伏起來。
樹下,原本詭異出現(xiàn)的五尸抬棺,被小人圍在中心,神秘舞蹈好似帶有魔力,正將碳化的五個黑人,逐漸變得正常。
隨之,那鑼鼓嗩吶之聲,從棺材中咚咚咚的發(fā)出,像是在回應為棺外小人們的儀式和呼喚。
可緊接著,聽到鑼鼓聲的小人們開始齜牙咧嘴,臉上虔誠的神情變得憤怒,露出兇狠的目光。
“有意思,看來梅山當年的故事,遺留下不少問題?!?p> 撒托古亞摸摸自己下巴,上面胡須還沒長出幾根,一副很懂的樣子。
一旁的蟾行者十分崇敬的點點頭。
唐果只覺得無聊。
舞蹈和儀式還在進行,在棺材內(nèi)發(fā)出戲曲后,氣氛便逐漸變得焦灼。
緊接著,小人們也扛出了什么東西。
此時太陽已徹底落下,月亮帶著她那潔白無瑕的柔光,輕撫樹林里的眾生。
于是,透過濃密的瘴氣,眾人終于見到那扛在架子上的事物。
那是一尊黑色的人形佛像。
它的正臉蓋著一張白布。
做工談不上精細,也不能說粗制。
從背后望去,佛像盤坐在石板上,頭頂高隆的一圈圈頭發(fā),看得出是尊菩薩。
它的線條極具美感,自然的不像是這群土著人所能打造的,更像是天生的。
菩薩像由數(shù)十個小人,一起抬起。
它們邁著凌亂不齊的步伐,將菩薩抬到棺材面前,似要來個兩軍對壘。
“呼哧,呼哧,呼哧!”
小人嘴里發(fā)出數(shù)個低沉音節(jié),情緒也變得更加高漲起來,飄蕩在眼中的綠色火焰,異常旺盛。
這些火焰揮散的余光,
緩緩聚集,匯入菩薩臉上。
黑色石像的溫度逐漸升高,一股強大的波動逸散開來。
它開始壓制棺材中的戲曲聲,小人們像是戰(zhàn)勝敵人,獲得了偉大的勝利,一個個手舞足蹈,神情癲狂。
然后……
場面開始變得不可收拾。
濃烈的腥穢和糜爛氣息,彌漫開來。
撒托古亞見到此幕,雙眼一凝,
依靠神識,他透過白布的遮掩,
看到了菩薩的正面。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