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嫻回到自己的房子后,也不知道該干什么,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院子里面,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
——明天要下雨了。
院子里有口枯井,李素潔告訴她里面沒有水,平時也不要湊到那邊去看,特別是蹲在井邊,將頭伸到里面去。
她說,房子十多年不住人,那一定住的就是鬼,所以趁著現(xiàn)在天氣好,多通風曬曬,不要讓房子陰著。
之前這里雜草叢生,樹都老高了,完全遮擋住了光線,太陽長期照不進來,陰沉沉的容易附到些不干凈的東西。
不過安靜嫻不相信,覺得這只是人們的心理暗示罷了,完全不當回事。但這樣也好,只要不相信,就沒有什么鬼魂可以傷害的了了。
她還在美美的曬著柔和的陽光,而李素潔則在學校又被人圍堵了。
……
“李素潔,你說你都15歲了吧?這么老的人了,怎么還不嫁人!是不是你沒爹沒娘,所以沒有人幫你說親啊哈哈哈——”
一個女生嘲笑道。
她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同為女生,可同性之間不應該更加友好嗎?怎么還兵刀相向。
所以啊,她真的非常非常討厭女生。
如果她是個男生就好了。
或許這樣的話,她的公公嬤嬤也不會嫌棄她了吧?她又不是真的沒人要,沒爹了,可公公嬤嬤還在。
但吃百家飯長大吧,她從沒想過。村里人也對她挺好的,公公嬤嬤那邊,從爹和娘成親了之后就沒再走過了。
“賈開明,你哥還不是沒有結(jié)親嗎?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的李素潔?”另一個女生調(diào)侃道。
賈開明就是經(jīng)常欺負李素潔的那個高個子胖男孩。
“呸!我哥是誰?就她也配?”賈開明滿臉嫌棄,“她要當了我嫂子,我寧可倒立吃屎!”
“欸,說那些話,我們李素潔長得也挺漂亮的哈,沒準你哥就真的喜歡?!?p> 賈開明的哥哥比他們大十來歲,是之前紅衛(wèi)兵里最囂張的一員。后來因為某些事情,留了案底,想去當海軍也都當不成。還斷了一條手臂。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在賈開明心中很偉大,那不然也不會向他看齊,在學校里胡作非為了。
而這個時候也體現(xiàn)出了“孟母三遷”的重要性。
同在一個環(huán)境里長大的,能好到哪里去?
“可別了吧你,我哥看不上她。家里窮又窮,娘都跟別人跑了。”賈開明翻了翻白眼,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很傷人,并且以此為樂。
那個女生是學校里的“校霸”,初三的,父親在當?shù)氐墓芾砭止ぷ?,家里有點小錢,對這些狐朋狗友也大方,所以這些人都愿意跟著她走。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特別不好,他爹在外面養(yǎng)了女人,娘天天擱家里哭,又因為快畢業(yè)了,他爹想讓她嫁人,所以只能在學校里找點樂子,洗洗腦子。
好巧不巧的,聽說李素潔家里住了個城里人,心里可嫉妒,便想著要找人抓她的不痛快。
李素潔還是一如既往的趴在地上,好像每次被圍毆都是以這樣的出場方式,看起來狼狽極了。
難道學校就沒有她愛的人了嗎?如此不堪。
“好了好了,別打她的主意了,一個孤兒罷了,留她一條狗命?!?p>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看著那個說話的主人,而說這句話的人卻雙手抱于胸前,不屑加入他們的話題。
“校霸”楊秀萍對她的話表示不滿,但面前人家里也有點東西,所以不敢輕易惹她生氣。
而此人便是之前欺負李素潔的那個瘦瘦的女生。
田武鄉(xiāng)中學很奇怪,雖然是個鄉(xiāng)村學校,可里面的學生也有些各鄉(xiāng)領導干部的小孩,瘦女生的父親便是田武鄉(xiāng)派出所的副所長。
楊秀萍應該知道自己爹是個啥德行,自然是不敢在那些強勢群眾面前亂搞,“坑爹”這個詞可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
每一個規(guī)矩出來出來之前,都會有一個經(jīng)過事的例子。
現(xiàn)在是放午學時間,李素潔就是出教室上個廁所的功夫,便被這些人給攔到了,今天臉上也掛了彩。
不過就這么輕易的放過了?
“別啊清廉姐,我還沒有玩夠呢?!?p> 一個男生吊兒郎當?shù)恼f,還抬腳往李素潔背上踩了一下。
最后俯視著她,詢問似的說:“聽說你家住了一個城里人?”
“朱牲,你不要太過分了?!庇惹辶淅涞恼f道。
這句話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了進去。大家都感到訝異,今天這小霸王是怎么了?居然那么好心想要放過李素潔了。
可是朱牲就是“豬生”,愛玩也正常。
大家伙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是有點關(guān)系的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fā)起沖突,畢竟官官相護有牽連,保不準哪天就引火燒身了。
麻雀雖小,可卻五臟俱全,田武鄉(xiāng)也是如此。自古慈母多敗兒。
尤清廉對李素潔家里住的那個“城里人”不感興趣,她的母親就是城里人,每年暑假都會到城里姥爺家小住幾日,所以覺得他們今天的話題有些不夠引起她的注意。
要不是同樣出來上廁所,可能也不會被他們叫過來了。
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尷尬,朱牲也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今天的尤清廉確實是有些不太一樣了。以前她可不這樣的,就算不滿也不會當場說出來。
難道是來月經(jīng)了?生物書上說過,女性月經(jīng)期間性情會變得暴躁,而且還容易傷春悲秋,恐怕今天是觸霉頭上了。
朱牲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今年16歲,因為成績不好,所以留了兩級。但尤清廉和他們不一樣,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而且她爹今年十一月就要升為正所長了,未來可期。
“行吧行吧,哦啦哦啦。真的是。”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便看見不遠處一個男生走了過來,“小正,回去上午休了!”
沒過多久便散開了。
尤清廉也沒有看李素潔一眼,同樣是抬腳在她衣服上面挪了挪,讓人挺看不懂的。
等他們?nèi)吖饬耍缧葩徛曇岔懥似饋怼?p> 這次被打的有點慘了,手臂的骨頭也有點痛,李素潔的眼睛紅紅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那隱藏起來的仇恨。
心,怦怦跳——
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悄咪咪的從后面溜進了教室,卻被一個還沒有睡著的同學給大叫了一聲。
心想:“完了?!?p> 班主任被吵醒了,瞇著眼睛不耐煩的看著李素潔,似乎在說:“誰讓你進來的?”
“李素潔?!?p> “到!”
班主任站了起來,面帶怒色的說:“上個午休都能遲到,你到底想不想搞了?搞不搞得起的?”
“不想讀就滾回去喂豬!”
李素潔聽了她的話,內(nèi)心極度的厭惡,這輩子都不會見過這種惡心的女性了!為什么這些感性動物總見不得同性之間的好?這可真讓人惡心啊……
班主任見她不說話,很生氣。
“你今天就罰站一個午休吧!扎馬步,不要讓我看到你偷懶?!?p> 李素潔不用她下講臺,很自覺的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中間站在,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看來,這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能練成的了。
因為村長和她爹是戰(zhàn)友,而且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所以對她也很好。小學都是將她送到鄉(xiāng)里去讀的,只不過她自己不爭氣,成績不好,就經(jīng)常被老師打罵。
他們現(xiàn)在這個班主任不是本地人,從別的縣嫁過來的??赡苁亲x了幾年書吧,這個時候的中專生含金量很高,但是不管怎樣,李素潔都是喜歡不起來她的。
女老師比男老師更加會抓學生的心,屬于話比較多的了,李素潔早就見怪不怪。
小學初中都是這樣。
“站好了,不要動,手不要動!”班主任拿著一根竹棍子,站在講臺上指著李素潔說。
聲音大的都吵醒了教室大部分同學。
“背挺直了,小小年紀就駝背干什么?”
李素潔也想挺直背,可是真的好累,又不能直接坐下去。但她還是咬咬牙堅持。
學校的午休只有一個半小時,她回教室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拖了十多分鐘了。
盡管廁所離教學樓不遠,也就一百多米的距離吧,但卻走了很長時間。臉在隱隱作痛,手臂也是。
他們踢得有些狠了今天,不過尚能忍受,就是回去之后,在路上遇到熟人,不知道該怎么掩飾。
被罰站的午休很過得分外漫長,好像一分一秒都長在刀刃上,引得她煎熬難捱。
但好在班主任沒多久就睡著了,她也可以偷懶。
下午的課都是同一節(jié)的物理,物理老師算是學校里最慈祥的教師了,學生都很喜歡上他的課,李素潔也是。
所以今天中午的不開心,也在這兩節(jié)課中慢慢的治愈了。
“潔卟,放學要一起走嗎?”
一個瘦弱的男孩子撓著頭對李素潔說。
旁邊的同學聽后,都發(fā)出了唏噓的聲音。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初中生了,在這個結(jié)婚早的年代,什么事情不懂?所以大家都以為這個男生對李素潔有意思。
李素潔沒有拒絕,因為這個男生就是村長的小兒子。
似乎大家都認為橋里方村村長出錢供李素潔讀小學,就是為了讓她給他們家當兒媳婦。
其實連村長的小兒子也是這么想的。
可他太怯懦,李素潔天天被欺負他又不是不知道,卻一次也沒有見他站出來,現(xiàn)在又跑來找她,真讓人想不明白。
后來放學他倆還是一起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