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后,在身后一連串“哐當當”重物放下的聲音,二人伴隨下班的人們走出礦道入口。
上官云瑞張開雙臂舒展身體,即使期間一直在觀察與交談,還是不免感到空間的擁擠。不在乎物理層面,在于心理,仿若阻擋什么的屏障。
“這就是石城大部分人的工作,輕松穩(wěn)定吧?!蔽骼飱W夫坐在地上喝了口水說道,他并不是被累的,而是被一堆問題與需要的講解給搞得口干舌燥。
“確實。”上官云瑞點了點頭,語氣中不知是認可還是什么,“只需繼承傳家寶般的鐵飯碗便可衣食無憂,真夢幻呀?!?p> 西里奧夫聽出了他話里蘊藏的意思,重新召出悍野者后嘆了口氣說了句莫名奇妙的話:“可惜我還是敗給了懦弱,沒能堅持?!?p> 下一刻便收起咬著牙齒的力恢復平常的模樣,并笑著向他招手:“來,讓你見識一下石城的夜生活?!?p> “夜生活?”上官云瑞有些好奇,暫時放下了心里正思索的問題。
……
原先路途經過的空曠區(qū)域變得擁擠,地底居然升起了煙火氣,一樣樣貨物擺在簡易架子上。
雖然每家出售的物品很少,但架不住“商人”很多,基本隨便走走都能找到自個想要的,不過要買的話還需叫幾聲老板,因為它們以幾人為群聚在一起嘮嗑,得讓它注意到自己。
“老莫呀,你這身子應該還能在多干幾年吧?”
被詢問的那位喝了一口茶,健康的壯碩身體不輸西里奧夫,唯有棕色的頭發(fā)中夾了幾絲白。他擺了擺手:“唉,實在干不了了,正好家里那小子七項考核也過了,當時候記得指導?!?p> 就當想要詳細說明情況時,十米外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于是說了聲失陪后便往自己商鋪走去。
這邊上官云瑞一手拿著一塊石頭,起初還以為是什么礦石,直到西里奧夫自己買下一個并打開后露出一片雪白的果肉。
“明明都是一個樣子呀?為啥一個是石皮橘,一個是巖皮梨呢?怎么分辨的?”
他十分疑惑,先是互相對比,又再次與地上已經開出的對比,隨后往地上一摔撿起啃了一口,最終不在思考,自己可沒有石城人的直覺。但這酸酸甜甜的味道反而激起了沉寂已久的饑餓感,特別是此處彌漫的香氣如同火上澆油般,肚子呼嚕嚕的響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用肉松面包將就了?!?p> 此時的上官云瑞十分后悔中午沒有吃食堂專用軌道車上的工作餐,就當想要尋求那燒烤小鋪時,一想到石城的菜單后便想放棄。
「算了,等下回家在吃吧,現(xiàn)在拿點填飽的應付下。」
“走了小子,今天我請客?!?p> “哎哎哎?!币粫r沒反應過來,便被西里奧夫拉住他戴著手鐲的那只手往遠處跑去。
幾分鐘后二人在擁擠的人群中找到一處空位,小攤很接地氣,但菜單卻與飯店中的相差不多。蟻卵炒飯、沙蟲粉、爆炒蜥蜴肉、烤巖蚌……
「雖然西方有些菜的風格是東方傳來的,但也沒完全覆蓋吧?!?p> 上官云瑞在心里吐槽,不過看著看著卻眼前一亮,終于有正常且合胃口的了。至于磐山羚羊,肚子難受。
他向西里奧夫問道:“頑石城從哪運送的海鮮,這么遠不會壞嗎?”
“哈哈,這些不是從湖、海運的,而是地底?!泵鎸Σ豢芍眯诺纳裆?,西里奧夫大喊一聲,“老板,海鮮套餐來一份?!?p> “好嘞?!?p> 上官云瑞隨聲看去,只見老板從一旁的石堆中找出一塊扁平的石盤,放在地上后用力踩住,雙手拿著一頭尖扁的鐵棍頂在一處。
“不能吧?”
下一刻,“石盤”裂出一道痕跡,趁機懟進一撬,白花花的肉出現(xiàn)。取出放進桶中洗凈,污水流進排水孔,處理后多出來的雜物最終會沉入地底巖漿中焚燒。
“地鱗平原雖表面干旱,但地下河可不少?!蔽骼飱W夫邊說邊伸向腰帶處掛著的小腰包中,“老板再來幾杯冰飲?!?p> 老板十分熟練地接住他拋過來的水元素石與寒石:“二輝幣,只收你調味的水果費?!?p> ……
一頓飽飯后,二人乘坐電梯來到地面。
上官云瑞表情十分滿足的揉著肚子,心中還在回味那嫩滑的口感與鮮,誰說只有到海邊才能吃到海味的?
不過山珍也不錯,沒錯,到最后他還是稍稍品嘗了一下,怎么說呢?聽起來怪,但吃起來香,蟻卵彈彈的,在生物層面就是豐富的蛋白質。難怪石城人大部分壯碩如牛,原來除了運動外還有高營養(yǎng)補給呀。
走出大門,由于沒多少人乘坐官方的電梯離開,導致一眼便能看到不遠處坐在長椅上雙手抱胸的執(zhí)法官。
“好巧呀,索卡執(zhí)法官,你要我做的事情輕松搞定?!?p> 索卡站起向二人走來,但她并沒有理會西里奧夫的招呼,只是盯著上官云瑞詢問道:“在下面一天的感覺怎么樣?”
“十分不錯?!鄙瞎僭迫痖_心的回答,絲毫沒有注意她神情的緊張,而一旁的西里奧夫卻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般呆愣住了。
“那就好?!彼骺ㄋ闪丝跉?,“如果覺得不夠還想逛逛的話,我可以叫西里奧夫在多陪你幾天。”
上官云瑞以為是嫌他事多,連忙擺手:“不用了,在下去我都覺得自己礙事,今天都被圍著詢問了幾次?!?p> “唉,這樣啊,好吧,評價給冒險協(xié)會就行。”
索卡說完就走了,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里有種難以形容的怪,而一旁西里奧夫卻說了句難以理解的話。
“多久沒有看到她富有生氣的眼神了?”
上官云瑞做出聆聽狀,他也是繼續(xù)說了下去?!澳阒绬?,其實城里基本沒有不認識索卡的,她平時不像今天這么多話,以冷漠與嚴厲而聞名,舉止像個機器。”
西里奧夫坐在臺階開始回憶:“她比我小幾歲,卻比我們男生還有活力,城里基本沒有那個地方是她沒走過的。闖過地底,跑進集團,恐懼深淵也攔不住,最后卻自救成功。”
“?。。。 鄙瞎僭迫鹂聪蛩骺x開的方向,十分震驚。
“她很有天分,十二歲那年由于石城的教育問題,被迫自行去其它地方求學。依稀記得走的那天我因為無聊,卻看到她含著淚足足等到第二天才離開?!?p> “后來幾年我也出去過,但卻灰溜溜的跑回來,因為除了力氣與礦業(yè)知識外我啥也不會,還不如石城。而當天在城門附近碰到了索卡,喝醉后聽說她早已回來一個月并當上執(zhí)法官后?!?p> 西里奧夫忽然停頓了一下,面對上官云瑞八卦的神情咳了下嗽:“咳咳,那時暈乎乎的,作死摟住她的肩膀想敘舊,結果醒來在牢里拘留了幾天。講實話她挺厲害,城里原有的亂象全被整治,但不知經歷過什么,只要有人說石城的不是都會被她懟。懟不過還好,懟過了索卡那人第二天臉上就會帶傷,誰也沒說什么,直到三年后的一天忽然變了,只會完成每日工作,誰也不理。”
說完空氣沉默了許久,饒是不善心理的上官云瑞也感覺到不對,他思索后說道:“索卡大姐好像很愛這座城市?!?p> “非常愛,愛到一種執(zhí)念,愛到失望?!?p> “那為什么今天?”
“那就要問你有什么值得索卡這么做了?”西里奧夫看了他一會,“不過我也是個蠻人,這種煽情的話說說就好,對于咱這些大老爺們還是太怪了,哈哈?!?p> 留下上官云瑞一人在原地思考,原先放下的疑問又開始重新思考。
「為何我犯了錯卻沒有懲罰我?按聽說的事應該會被罰去掃幾天大街,可我有什么獨特的?我也是人,只不過不屬于頑石城,只是位旅人罷了,等等!」
上官云瑞緩緩向前走,觀察城里的一切,它很平庸,特別又坐落在無人煙的荒野中,默默無聞,沒有向上的希望,宛如囚籠,令人麻木。
「我當初是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呢?」
當時我那個世界不也像石城一樣嗎,只不過我出來了,找到了更好的環(huán)境,而索卡回去了。五年過去,我?guī)缀跬鼌s了它,但要是常常思念的人呢?
上官云瑞明白了,索卡知道自己能做的微乎其微,但一絲希望的念頭總比啥也沒有好。他看向天空,二十多的心理年齡才理解一個道理,旅行不只是看個風景,更重要的是人事,風土人情與社會是相互并存的。
……
弗蘭老板急匆匆的趕著路,只因聽到一個消息。
走廊盡頭的大門被打開,辦公室內的書桌處坐著一個人,中年高大,一股領袖之風,論財富他也是星海大陸頂尖的那一批。
他等待的人已經到來,沒有任何表情語氣的說道:“我都不著急,你到替我著急起來了?!?p> 弗蘭拍了下桌子,大聲質問:“查理斯·曼哈頓!你是不是找別人了,說好先讓我代理的!別忘了西方的貨路是我徹底打通的!”
查理斯面對他的嚷嚷有點煩,回懟道:“那也別忘了當年你在荒野是多么意氣風發(fā)。”
片刻后為了不繼續(xù)因為誤會繼續(xù)針鋒相對,又繼續(xù)說:“真被偷了,來,你看。”
說著拿出一張硬質小卡片放在桌子上,右下角的兔耳魔術帽尤為明顯,不看內容弗蘭就立馬明白:“那位怪盜來你家了?”
一看查理斯點了點頭他又幸災樂禍的說道:“哈哈,之前跟你說讓你注意不聽,現(xiàn)在信了吧,不過怎么感覺你不心疼呢?”
查理斯瞅了他一眼:“高位者怎能因為一點利益丟了風貌,再說了咱集團最不缺的就是礦?!?p> “你!”
最后用低一等的四顆能破千萬的寶石打發(fā)后弗蘭后,他拉下抽屜的機關,站起身走進書架里的電梯下降。
其實查理斯并不是不心疼,只是當時除了存儲室里的卡片外還有一張,悄無聲息通過層層防御放在辦公桌上,從上衣的內袋拿出,上面用紅色的筆寫道:使用禁忌的力量對自然無限汲取終會遭到反噬。
大門打開,面前那發(fā)著光的建筑就是上官云瑞所見到的蛋殼。經過三輪檢測后進入偏門,這里有連他最寶貴的女兒都不知道的秘密,無論是誰進來的第一眼都會被那巨大的龍首給吸引,無數(shù)研究人員圍著它觀察并記錄。
不,更準確的來說是上方的“地圖”,放逐之地的一切地貌被分為大小兩份以三維方式展開,如同上官云瑞地空間之眼。
查理斯就算陪伴幾十年都還是不敢相信,世間最究極的生物之一會掌控在一群弱小之人手里,會爆喪于荒野中心歷經無盡歲月。
「感謝提醒,可我又何嘗不明白呢,但頑石城必須要一股強大的力量打通向前的道路。生前將一切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你,死后就結束這一切吧?!?p> ……
夜晚的石城,一位淡紫發(fā)少年躺在屋頂把玩著手中璀璨的寶石。他可不是那位怪盜,只是暫用名頭的人,他的心也不在此停留,而是一邊看向城中一邊感受著什么。
一聲嘆息后將寶石隨意一丟便消失不見,對他來說沒有多少意義,無非一塊隨意制造的石頭,但偏偏砸中了回家的某人。
“哎呀!是誰亂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