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萬歲(35)
其實姬懷安根本沒把握能請來南玥。
他坐在桌邊,手里拿著竹簡,心思卻沒在竹簡內(nèi)容之上。
若是少年不來,他得想想別的方法……
直到戌時三刻。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姬懷安循聲望過去。
少年今日穿了一身紅衣,皮制腰帶緊緊束著腰部,墜著令牌,身披墨黑斗篷,身材高挑,腰身纖細(xì)。
這張揚的顏色,很是適合他。
哪怕姬懷安對少年沒什么好感,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有一副好皮囊。
漂亮俊秀,五官可以說是帶點陰柔,但她舉手投足之間卻是絲毫不顯女氣。
反倒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南玥也打量著他……
燭光映在姬懷安的身上,讓他帶上了幾分暖意,只是那雙眼,依舊深沉,讓人琢磨不透。
表面上看,他似乎是風(fēng)光霽月的翩翩公子。
但從來沒有人看透他的內(nèi)心過,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眸,總是帶著冷意。
南玥的視線從他的眉眼再到唇,最后落在他眼下那顆平添了幾分妖冶的朱紅小痣之上。
這是一張陌生又俊美的臉,這顆小痣格外惑人。
明知道是條花紋好看的毒蛇,卻還是忍不住靠近看看。
那日少年也居高臨下打量過他,可姬懷安敏銳的察覺到……
那日少年的眼神,和今日的不一樣。
具體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概是那日讓他感到不悅,今日卻讓他心尖一顫。
他垂了垂眸,率先移開視線,開門見山道:“楚鈺,我能幫你?!?p> “哦?”
這意思是……
想要投靠她了?
南玥靠近他,緩緩道:“我記得我說過,我身邊不缺謀士?!?p> 六六憋不住了:“宿主,這個姬姓謀士真的很不一般,你確定不要把他收入麾下嗎?”
444巴不得宿主辦不成大事,而且它現(xiàn)在一看到長相不錯翩翩公子般的男人,就條件反射的厭惡以及懼怕。
把六六拖到一邊,教訓(xùn)道:“宿主的事你別管!”
姬懷安聽到這句話還是有些心梗,他壓住心里的情緒,“楚鈺,你確定你身邊的人有姬某的本事?”
這幾日,雖被關(guān)著見不到“楚鈺”。
但他身邊的事,姬懷安可都打聽清楚了。
包括他現(xiàn)在身邊能正經(jīng)算上謀士的,不過就左易一人,還是一個匪寨出來的白面書生。
全靠楚鈺這個主公自己的腦子好用。
在這個世道,一個謀士值千金,從來沒有哪個主公會拒絕謀士的投靠。
姬懷安也有文人的清高傲慢,他都不氣他把他擄來了,甚至還主動自薦。
可他竟然拒絕!
一想到,自己在楚鈺那里,竟然比不過一個匪寨書生,姬懷安心中怨氣更重。
南玥挑了一下眉,輕飄飄道:“可我都沒有聽說過你姬羽的名號。”
“那是因為在下出世晚,在下自從投靠了西慶王以后,便……”
姬懷安話說到一半,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他收了聲音,望著少年那雙帶著笑意的眼,道:“你故意的?!?p> 楚鈺既然能擄了他回來,怎么可能沒有聽說過他,不知道他的本事。
他就是想要看他急頭白臉的自薦。
想他做事從來都是不急不緩,哪怕前方全是危險,都沒有慌亂過。
與這少年不過短暫交鋒了兩三次,次次都輸了不說,偏偏還讓他丟了以往的沉穩(wěn)毒辣。
南玥勾了勾唇,在他身邊坐下,補全了他的話,“便為西慶王辦成了好幾件大事,假以時日,姬羽的名號定會傳遍天下?!?p> 姬懷安咳嗽了一聲,倒了一盞茶水。
“你年輕氣盛,本事也大,可若想要一統(tǒng)這亂世,光靠一個人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p> 南玥的野心,很多人都能看出來。
但是敢這么直白的說出來的,也就姬懷安一人罷了。
江山誰不想要。
姬懷安不覺得楚鈺異想天開。
那日他那些話,不過是心中有氣故意說的罷了。
就憑能讓楊肅下獄,西慶王打亂了計劃,還得了一個好名聲。
這楚鈺就不能小看。
姬懷安也想明白了,給誰賣命不是賣命。
只是這楚鈺年紀(jì)雖小,可沒有西慶王那么好拿捏糊弄。
不過好不好拿捏都沒事。
反正這天下……
最終是要到他手中的。
大不了到時候……
弒主就是。
他微笑著,把茶盞推到南玥面前,眸中全是敬意,“楚大人,請?!?p> 他笑起來仿若春風(fēng)拂面,若有女子看見,怕是會恍惚一瞬。
南玥盯著他的雙眸看了會兒。
真是沒想到啊……
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竟然能跟她這么久……
不管如何,她會說話算話。
南玥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問他:“對于西慶王,你有什么看法?”
“回主公,依在下看,當(dāng)按兵不動。”
短短時間,他換了三個稱呼。
“如今已是深秋,不出三月,天下必會大亂,西慶王必是第一個按耐不住的,到那時,主公您既是寧帝所派,距離西慶王封地又近,還是永定侯之子,必會領(lǐng)人平反。”
姬懷安的想法,和南玥差不多。
其實說來也簡單。
等到罪狀呈上去后,寧帝雖意外,但不會賜死楚鈺,反而會賜下獎賞。
她來岐縣的所作所為,都是打著為大寧的旗號,結(jié)果是寧帝想看到的就行。
反正岐縣現(xiàn)在沒落入西慶王手中,相比楊肅,楚鈺反而更好拿捏。
畢竟他年紀(jì)小,侯府還在朝歌,不忠心都不行。
而獎賞下來,其余人會對楚鈺更加信服。
總而言之,就是打著皇帝的旗號,名正言順干掉刺頭反賊。
南玥放下茶盞,道:“懷安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p> 以往西慶王叫他的字,他只覺得虛情假意。
如今被少年叫,姬懷安抿了抿唇,竟有些感覺怪怪的。
他剛想說些什么,卻臉色一變,撇過頭劇烈咳嗽起來……
這身體就是這樣。
冷也難受熱也難受,他這幾日又沒休息好。
被人擄來,根本沒有準(zhǔn)備披風(fēng)與炭盆,只能關(guān)好窗子。
他不過坐在桌邊與人說了會兒話,吹了一點門外進(jìn)來的冷風(fēng),就又難受了起來……
他手握拳,抵在唇邊,想壓抑住咳嗽聲,也沒注意身旁的動靜。
直到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斗篷,帶著少年溫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