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夜已深了,還在熟睡中的弟子卻被門派中不斷響起的鐘聲吵醒,那是不可違抗、最高級別的掌門召集令。
召集所有弟子集合的方向是門派中樞無極殿的門外。那里佇立著一根巨大粗壯的柱子,柱子上的鐵鏈一圈圈地緊緊纏繞著,柱子表面刻著三個大字“伏魔柱”。一看名字就知道,這是誅殺窮兇極惡的妖魔鬼怪之處。
然而,令還未完全從熟睡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的弟子們感到非常詫異的是,此刻的伏魔柱上綁著的人分明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本派弟子虞凌。
只要被綁在那根柱子上,無需掌門親自動手,只要他一個眼神示意,那柱子便會讓被綁住的人承受錐心之痛,這種痛苦是掌門使用過的那根金色鞭子所難以匹及的。
眾目睽睽之下,被綁住的虞凌渾身遍布血淋淋的傷口,看起來很虛弱,卻還要承受伏魔柱的酷刑嗎?
而立于無極殿外高高在上的掌門神情異常嚴(yán)肅,注視著虞凌,厲聲說道:“妖孽,當(dāng)著所有弟子的面,貧道最后再問你一遍,你師父玉清子是不是你所殺?你究竟是不是妖魔?”
虛弱的虞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堅(jiān)毅地注視著嚴(yán)厲的蒼梧,用低沉卻有力的聲音回答道:“我沒有殺師父,我也絕不是妖魔。掌門再問多少遍,我也是一樣的回答?!闭f完,她露出視死如歸、無所畏懼的神情,含笑閉上了雙眼。
“那就莫怪貧道手下無情了。”蒼梧冷冷道,默念口訣開啟了伏魔柱。
虞凌頓時感到一股強(qiáng)烈的電流般的疼痛從身后的柱子上傳來,猶如千萬只蟲子在啃咬全身。起初,只是毫不起眼的酥麻感,片刻后,那感覺越發(fā)強(qiáng)烈,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直到渾身感到鉆心剜骨般的疼痛。
酷刑折磨得虞凌痛不欲生,她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愿開口,擔(dān)下莫須有的罪名。身上的傷口再次血流如注,她毫不在意,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咬著牙堅(jiān)持到底。
弟子們有點(diǎn)看不下去了,說到底,虞凌畢竟是自己的同門,就算犯下了滔天大罪,受此等折磨究竟有無必要?
劉淵此時站了出來,向掌門求情道:“弟子懇求掌門就此停手罷,師姐已經(jīng)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即便是修仙之人,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受刑太久會殞命的?!?p> 弟子們聽了劉淵的話,一個兩個地也紛紛站出來為虞凌求情。見蒼梧不動聲色,他們便一齊跪下,希望掌門能網(wǎng)開一面,就此罷手。
蒼梧眼見眾弟子居然如此為這個妖孽求情,心中怒火迸發(fā)而出,“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被這個妖魔給迷惑了嗎?莫非想要造反,與貧道對抗不成?!”
“虞凌不是妖魔,她是我們的同門師姐!”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這么一句,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
眼看著局面就要失控,這時,一個凌厲的聲音響起了,“大家恐怕都被這個妖魔蒙蔽了雙眼,事實(shí)和證據(jù)就擺在眼前,虞凌確實(shí)是妖魔。”
弟子們連忙扭頭向身后望去,原來是慈柏長老,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神情呆滯,面黃肌瘦,瘦骨嶙峋,面容與虞凌有幾分相似。
劉淵一看到這個女人,便覺得她與虞凌關(guān)系匪淺,但又隱隱有著不祥的預(yù)感。師父此刻帶著一個外人出現(xiàn)在此,究竟是何意?
慈柏淡定地說道:“各位,玉清子之死暫且放到一邊。貧道帶來了一位重要的人物,有她在,虞凌的身世也不再是謎?!贝劝剞D(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婦人,“不妨就由你自己來告訴大家,你跟虞凌是什么關(guān)系?”
那名婦人目光呆滯地將視線轉(zhuǎn)向眾人,仿若一具沒有情感的軀殼一般說道:“我是她的親生母親?!?p> 被綁在伏魔柱上奄奄一息的虞凌驚訝的抬起頭來,自己從小就沒有見過父母,一直以為他們都去世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嗎?看她的長相,應(yīng)當(dāng)是自己的生母無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虞凌的心里頓時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慈柏面不改色繼續(xù)問那名婦人:“那虞凌的父親是誰?”
婦人平靜地回答道:“他是魔界中人,是魔族一員?!?p> 這下,在場的所有弟子都震驚了,虞凌竟是半魔之身嗎?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御靈宗,其中的一名弟子竟然是妖魔。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猶如當(dāng)頭一棒狠狠打在眾弟子身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劉淵,都陷入了沉默,此刻,他們之中也沒有誰再站出來為虞凌求情了。
而慈柏好像要追根究底似的,仍然在繼續(xù)問話:“當(dāng)年是玉清子撿到尚在襁褓中的虞凌,將她帶回門派撫養(yǎng)長大。當(dāng)時你在哪里?”
婦人娓娓道來:“當(dāng)年我與虞凌的父親相戀,卻為魔界中人所不容,我?guī)е鴦偵聛聿痪玫挠萘柰低堤油私?,想要尋一隱秘之處安度此生。沒想到路上被妖怪追殺,我被妖怪所傷昏迷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沒想到……”那婦人看向伏魔柱上的虞凌,眼中似滿含著淚水,喃喃道:“有生之年,我們母子竟然還能得以再相見。”
“母親……”虞凌輕輕呼喚。此情此景,究竟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