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還不急下結(jié)論,這條路很長,咱們慢慢走?!必懪c淺笑著,揉揉艾莉的腦袋,她金色的發(fā)絲在指縫間晃著、跳著,可它們的主人低垂著腦袋,眉頭緊皺,兩片唇瓣用力抿成了上半弧的線。風吹動樹搖動起了沙錘,晚來的蟬聲聒噪。流云在窗戶的水晶臺上踩著悄然的圓場步,登臺又下場,一片又一片,一場又一場。女孩忽然開口,聲音隱隱還帶著哭腔,“這次把琴酒推出去的事,上回打煙花會回來哥哥不就做過嗎?再來一次,恐怕對面會疑心的吧。”
“呵呵~,嗯,哥哥和你講個例子吧。一個人走在路上,前半段快步流星,中間摔了一跤,然后被救護車拉走了。另一個看著他摔倒的人與他走上了同一條路,然后也在一樣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樣的事故,得到了一樣的結(jié)局。有人說他蠢,你認為呢?”
艾莉聽完沉思片刻,后恍然醒悟驚呼道:“??!路有問題,他不得不走了和前面的人一樣的路線?!?p> 貞與臉上笑意愈發(fā)地濃,輕輕點頭,“沒錯,我就是要這個‘不得不’,以及,旁觀而后行,卻同樣倒下的那個人?!?p> 也許是前一回心急邀功卻被熱豆腐燙爛了嘴學到了教訓。格蘭伯奇并沒有貿(mào)然行事,他對巖崎高翔的指示:首要的,找到九條蓮。其次,揪出伍昌弘,務必找到能釘死琴酒反叛組織的證據(jù)。
格蘭伯奇平躺在自己的床上,本想闔目小憩,只是心緒萬千,不得安寧。找九條蓮一是為情誼,二是穩(wěn)定這動蕩不堪的軍心,維護他的立身之本——“義氣”。至于琴酒,他無論是真的私自培養(yǎng)勢力欲圖反叛、顛覆組織,還是只是中別人的套借刀殺人。自己都需要一件大功勞以彌補前日的莽撞。
另一邊,伍昌弘手里將剛從廚娘手中搶來的菜刀耍得虎虎生風,寒光閃爍,在肥肉的碎末與油漬之間,香取野雪在刀刃上看見自己慘白的臉、作驚恐樣的頭顱隨寒光閃爍?!按蟆鬆?,”香取野雪的聲音細尖而顫抖得不成調(diào),樓外的蚊子扇翅的聲音都比這大、比這穩(wěn)。
“誒,乖孫子。”伍昌弘說話間,“當”地一聲刀鳴,驚得香取野雪又是一震。只見菜刀斜剁在他身旁的茶桌上,刀角的刃穿透了木板,伍昌弘緩緩開口道:“大爺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幫忙?!彪m是求人,可他語氣中哪有半點客氣。
香取野雪的視線始終望著刀片,木桌隔斷了刀片的身影,也隔斷了他的脖子跟腦袋的倒影。他咽下一口唾沫,強撐起膽子,畢恭畢敬地問:“不敢!大爺請講!”
“很簡單,待會把你和九條蓮關一塊,格蘭伯奇的人來了,你只要幫它們找到我就行,別干多余的事情。事成之后,報酬,不會少。甚至還能和大老板幫你要份活干。孫子,大爺給你安排的這活,不錯吧。”
“好得很!好得很!謝謝大爺!您的恩情我永遠記得!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伍昌弘抬手止住他連篇的廢話,起身抽刀,頭也不回地走了。
畢竟他要是再不把刀給那認菜不認人的“神廚”送回去,這把刀下回就該剁在他辦公桌上了。菜刀的震懾力古往今來獨一份,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倒也不是怕傷了自己的寶貝軍刀……嗯!
放往常,伍昌弘這滿地刨坑的兔子斷然不會讓人那么快找到“糧倉”。奈何上級下的死命令,如今他也只能舍棄個人的美學追求了。巖崎高翔找他依然是廢了好大力氣,能動用的人際關系全拉起來找他的行蹤,仍是遲遲沒有消息。最后伍昌弘看不下去,叫他新收的“小輩”給他們放了水,這才讓他們有拿炮轟開他基地大門的機會。
曾經(jīng)貞與和伍昌弘開玩笑說他的新基地是拿小金條蓋起來的。
“轟、轟、轟……”
監(jiān)控顯示器中火光與飛濺的碎鐵的畫面飽含沖擊與力量感,極其刺激!在貞與的宿舍內(nèi)吃著水果看著監(jiān)控的貞與和伍昌弘動作一頓,他們直勾勾地看著這火花璀璨、震撼人心的場面,再聽著這一連串不知停歇、震耳欲聾的聲音,體內(nèi)騰騰升起的酸楚攥得兩人心痛。為了戲演的真,他們是真的犧牲了一處新蓋的高規(guī)格基地。這一出價值三根金條的門與炮彈合演的大戲,精準創(chuàng)傷兩位“貧苦寒門”的心靈,哪怕巖崎高翔的無能給了他們一個星期的時間做心理建設……這么一想,兩人的心痛不禁加劇三分。無數(shù)真金白銀鑄造的基地怎么叫這種傻缺轟了……心痛啊!
隨后飛翔四方的鐵片精準地斬入監(jiān)控鏡頭正中,他們的顯示屏瞬間呈現(xiàn)一片灰色雪花,聲音也逐漸沙啞、最后化為無聲,看來老天爺是教他們一出眼不見為凈了。
巖崎高翔打空了彈藥,又找人運來,反復幾回才炸爛了最后一道門,見到被關牢內(nèi)的九條蓮和香取野雪。他喊:“蓮哥!往后退!”上前拿電鋸“唔唔”給九條蓮的牢門鎖鋸開,拉起他哥就往外走。香取野雪見此連連大叫:“我!我!還有我呢!”
九條蓮腳步一頓,巖崎高翔連忙向他喊道:“蓮哥!來不及了,動靜太大弟兄們攔不了警察多久!快走!”
“他是被我們連累的。今天我能放棄他,明天我是不是也能放棄你?”九條蓮直盯著巖崎高翔的眼睛,盯著他瞳孔的顫動。巖崎高翔深嘆一聲,提起電鋸把香取野雪的牢門也打開,一把扯住他衣領就往外拖,絲毫不顧他在地上摩擦、慘叫。
巖崎高翔一行人回到別墅,隊伍雖有傷亡,但好在完成了大哥的囑托,甚至香取野雪也算得上一件意外之喜。如伍昌弘所料,格蘭伯奇果然軟硬兼施地威脅香取野雪找出他的藏身之處,香取野雪巴不得如此,即時便連聲答應。
房間門外站崗的兩人多動癥一般零碎的腳步聲在安靜的房間內(nèi)清晰無比,聒噪得像發(fā)情的貓??纱藭r房間內(nèi)的香取野雪怔怔地盯著顯示器,豆大的冷汗流入眼角,又仿作眼淚似地往下一滴、一滴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