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聽見這句話，是多少年前來著的了？”，米歇爾半靠在椅子上——她半靠在琴酒房間的椅子上，在組織基地的宿舍內(nèi)。
正在為客人遞上茶水的琴酒聞言微微怔神，眨眼間，他眼神的變化、斜勾起的嘴角證明他心中明了了一切，“哈，知道了。MK?！彼仡^拿起自己的茶杯，靜看透亮而微晃的液體在杯中倒映出光塊。沉默一會兒，他開口道：“許久不見，女大十八變，我都沒認(rèn)出你來。你是那群孩子里的孩子王？”
“猜錯了，可是眼力不錯。這是她的臉，但不是她的人?！泵仔獱栃χ?，抿一口茶水，是他們小時候在實(shí)驗(yàn)室里常喝的、熟悉的發(fā)酵茶的味道。
如此說，兩人又處于這樣的環(huán)境里。十有八九，現(xiàn)在的MK是出事后她整容頂替，據(jù)他記憶中，那個女孩沒有同胞姐妹?！班拧Ｋ阅?？這次，你想干什么？或者，你們想干什么？”
米歇爾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只笑了一聲，免得幕后實(shí)時篡改音頻的寶貝因?yàn)榫幉怀鰟∏閬砹R娘。她嘴角不住地上揚(yáng)，也不知道是被她自己還是琴酒逗出的笑，“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會知道。我們想干什么，你卻問不著我。這是謎面，你慢慢猜，我走了?！彼ゎ^拉開椅子起身要走，琴酒也不阻攔，也不再多問，目送她窈窕的身姿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他靜坐在椅子前，任由房間內(nèi)的茶香逐漸冷淡，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氣：萬幸，是他們。
外界，可就沒有那般的平靜了。
走廊外一陣雜亂而密集的腳步聲驚動了屋內(nèi)正忙著收拾資料紙張的貞與、希菲、艾莉三人。三人頓時也顧不上銷毀手上的資料，雙手一松，任由紙張再次砸落地面，一齊奪門而出。
他們頂著身后猛然暴起的沉重腳步與追擊的呼號聲，緊貼著房門一側(cè)的走廊迅速逃跑。意圖短時間內(nèi)借助門板的遮掩擋住亂射的子彈。忽然一聲巨響，房門被狠狠砸回門框中，嵌入、變形?？删驮陂T板徹底脫離眾人視野中心時，緊隨其后代替它占領(lǐng)歹人視覺中心的，是半空中快速迎面飛來的圓柱體。瞬間，閃光彈亮比烈陽的光線刺傷敵人的眼睛，超高分貝的噪音使其短暫失聰，爆炸的壓力波將人推人地震倒在地。一時走廊上遍地扭曲地、胡亂動作的肢體，與無人能聞的哀嚎，歹人全員喪失了繼續(xù)追擊的能力。為三人在別無二路的公寓逃離爭取到了時間與生機(jī)。
凌亂的腳步壓得電梯嗞呀地響，喘息聲回蕩在電梯間內(nèi)，負(fù)一層的按鈕亮起紅燈，廂門關(guān)閉，一時將慌亂隔絕在鐵門外，封閉的空間反而為人撐開短暫的思考的空隙。
“姐姐，待會我自己走。我自己帶著箱子走?！?p> 希菲眉頭一皺剛想反對，艾莉小小的手指揪痛她的腿肉，令她一時只顧得上連連喊痛。艾莉無視身旁扭曲身體企圖逃脫的姐姐，輕輕地朝貞與點(diǎn)點(diǎn)頭，她猜到了，她們藏身之所暴露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yàn)樨懪c手里的箱子，因?yàn)镸K。她自覺自己很少看懂那個女孩的行為，也看不透她的心思。可此時，她大概知道對方想干什么了。
電梯門開，地下車庫，貞與拐過轉(zhuǎn)角離開，艾莉不緊不慢地拉著希菲走向另一邊，她把姐姐塞進(jìn)主駕駛位，自己坐上副駕駛座，靜靜地看著一眾端著槍支的人們頃刻魚貫而上攔斷她們的去路。
“開車，碾過去。”艾莉語氣冷淡。
“我記得這車還沒來得及配防彈玻璃?！毕７颇槀?cè)一滴冷汗淌落她勉強(qiáng)勾起的笑容上?？伤帜_的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那抹笑，在車上發(fā)動機(jī)轟鳴的頃刻間扯開得放肆、瘋狂。輪胎滋滋摩擦地面卷起小股煙塵，而玻璃的前方，是一只只正在上膛的槍成片地響。
“開車！”
松開剎車的同時，槍聲也如海嘯般涌起。意料之中的另一股浪潮鋪天蓋地地席卷了組織的嘍啰。車飛馳而出，前擋風(fēng)窗上被子彈破開幾處空洞，還有已被雨刮刮去大半的鮮紅血跡，少數(shù)滲入如蛛網(wǎng)般的龜裂裂痕中。希菲歪著頭，光自窗外打下，染得她的眼睛微紅，她瞥見自己耳旁的頭枕上仍升騰著灰煙的彈痕，她笑了。
地下車庫中，幾人緩步挪出掩體，踏過一眾還溫?zé)岬氖祝谝惠v面包車前會合。為首的人摘下運(yùn)動墨鏡掛在高聳的胸前，咬下手套，深色皮膚的手指穿插在發(fā)絲間，隨手綁上她從來不服管教的碎發(fā)。
“二姐，咱接下來去哪？這么大動靜待會的大逃殺一定會很刺激！”一個激昂而略有些尖細(xì)的男聲在她身邊響起，語氣里不見畏懼，反而充滿了期待。
“大逃殺個鬼。當(dāng)大姐這些年白干的？大逃殺，我看你像個大頭傻。”她一邊說著，一邊拉開面包車駕駛室的門側(cè)身似泥鰍般順滑地鉆了進(jìn)去。其余人也跟著她陸續(xù)上車。有著些許紅銹，帶著幾處凹陷與槍痕的車身轟鳴，輕輕碾過幾個礙事的肢體，揚(yáng)長而去。
不久，車庫中警車駛?cè)?，辦案人員面對一處市區(qū)大樓之下滿地血腥與槍彈火并的痕跡，呆愣良久，難以置信。
米歇爾住處，一通電話帶著長官的極度抑制的怒火前來問罪。
她面對對方的質(zhì)問，淡淡回道：“呀，那都是群能耐的。組織因?yàn)閷に幍氖炉偭怂频膹V招人手，不干掉他們，幾方勢力就面臨著失衡。再說了，水渾了，咱們這群異種的魚才更安全不是？”
“那也不能在市區(qū)毫不掩飾地就下手??！這都上新聞了！”
“壓下來唄，”她有些不耐煩，“再說些警方高度重視的話，順勢加大巡查力度，我到時候放給你們幾個點(diǎn)。打壓打壓。民心也回來了，組織的勢力發(fā)展也控制了。有什么不好的?！狈块g內(nèi)忽然一陣風(fēng)輕巧地拂動窗簾，米歇爾一眼瞥見從窗簾縫隙中泄露的月光，“不說了，有事，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