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jīng)歷了慘烈的戰(zhàn)斗之后,墨宇一族的內(nèi)戰(zhàn)終于在公輸瑾與三位護法的干涉之下劃上句點,一戰(zhàn)過后,墨宇一族在這次的內(nèi)戰(zhàn)中所蒙受的損失可以說是不可估量的。
在長老之間的內(nèi)斗之下,墨宇一族長老會的十四位長老僅有四位幸存,死去的十人中四人死于圍攻墨宇一族族長公輸瑾的戰(zhàn)斗中;另外的六人則死于和其他長老勢力的惡戰(zhàn)之中。
由于分別加入了不同的陣營,所以墨宇一族中大大小小的家族在內(nèi)戰(zhàn)中同樣損失慘重,其中的不少家族甚至在這場戰(zhàn)斗過后快速沒落,再不復(fù)昔日的輝煌。
一些住所相鄰,曾經(jīng)往來密切的家族也因為在這場內(nèi)戰(zhàn)中身處陣營的不同而徹底淪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陌路人,其中一些家族更是因為成員死亡的血仇而在往后的日子里沖突不斷,徹底地變成了死敵。
在聽沐天語說了沐天然的計劃以及墨宇一族內(nèi)戰(zhàn)的真相過后,公輸瑾并沒有懲戒沐天語,而是要求他暫時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在墨宇一族中制造無端的混亂,畢竟眼下相比于譴責無辜的人,重建墨宇一族才是頭等大事。
正是在公輸瑾的寬容之下,沐家才沒有在內(nèi)戰(zhàn)過后成為眾矢之的,同時族內(nèi)也沒有幾人知曉這場內(nèi)戰(zhàn)的真正起因。
在沐水瑤的記憶中,自那天沐天語渾身是傷地回到沐府之后家里的一切就都變了,沐天語的臉上幾乎沒有了任何笑容,當沐水瑤向他詢問沐天然的下落的時候,沐天語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隨后語氣低沉地開口說道:“死了,他已經(jīng)死了!”
在聽到了沐天語的回答之后,沐水瑤在震驚之下忍不住哭了起來,而從來沒有訓斥過沐水瑤的沐天語卻忽然厲聲對她開口喝道:“不許哭,不許你為他哭!”
在養(yǎng)傷期間,沐天語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間中,除了柳書妍之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而在和沐天語的獨處過程中,柳書妍臉上的愁容也漸漸地增加了起來,平時在陪沐水瑤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減少了許多。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沐天語身上的傷有所好轉(zhuǎn),可以自如地下床行走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來到了沐天然的房間之中。
看著屋內(nèi)擺放的機巧物件以及木桌上巨大而精致的龍州模型,沐天語的心中就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抄起手邊的東西開始瘋狂地砸向了四周,任由其摔得粉碎。
看著父親的舉動,沐水瑤含著淚水縮身在柳書妍的懷中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而柳書妍也一臉無可奈何,只能一言不發(fā)地抱住沐水瑤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周圍的仆人見狀也不敢上前阻攔,只能站在柳書妍的后面默不作聲地看著像一頭發(fā)狂野獸一般的沐天語將沐天然房間中的東西通通毀掉。
在一番破壞之后,沐天語喘著粗氣地走出了沐天然的房間,雙眼中滿是血絲,看上去十分猙獰,又十分疲憊。
看著身體搖搖欲墜的沐天語,柳書妍連忙上前扶住了他,語氣帶著幾分哽咽地低聲說道:“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就不要再責怪自己了……”
但沐天語卻好像沒有聽見柳書妍的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沐水瑤,隨后忽然對她開口命令道:“拿來!”
順著沐天語的目光,沐水瑤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是在看著自己手中的木麻雀——之前沐天然給自己做的玩具。
“別嚇到她!”看著此時沐天語臉上的神情以及不遠處沐水瑤一臉的畏懼,柳書妍立刻語氣嚴厲地阻止沐天語道。
“拿來!”沐天語沒有理會柳書妍,繼續(xù)對沐水瑤厲聲命令道。
看著一臉暴怒的父親,沐水瑤有些發(fā)抖地朝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在來到沐天語的面前之后,沐天語忽然伸手從沐水瑤手中搶下了那只木麻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木麻雀無聲地在地上碎裂,如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地仰面躺在了地面上。
在將木麻雀摔碎之后,沐天語忽然注意到了身邊沐水瑤臉上的表情以及她充滿畏懼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震,臉上的怒色也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悵然。
隨后,沐天語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將沐水瑤抱在懷中,并在她的耳邊不停地重復(fù)著“對不起”三個字。
看著緊緊摟住自己女兒的沐天語,柳書妍終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周圍的家丁仆人們則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被沐天語抱在懷中,沐水瑤心中的害怕忽然消去了許多,她看著身邊的父親以及不遠處哭泣的母親,用帶著些許稚嫩的聲音開口問道:“父親……父親和母親為什么要哭呢?”
“因為父親沒用,是父親害了那些死在戰(zhàn)場上的族人們……”
說到這里,沐天語忽然抬起頭看向天空,在近乎絕望的眼神下用嘶啞的嗓音大聲道:“數(shù)百年……我墨宇沐家數(shù)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我無臉面見先父先祖?。 ?p> 看著沐天語臉上悲痛的神情,沐水瑤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但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摟住了自己的父親。
看著臉上的畏懼之色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沐水瑤,沐天語臉上的悲痛之中慢慢地浮現(xiàn)出了幾分憐愛與不忍,他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沐水瑤的頭上,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瑤瑤別怕,父親不是在生你的氣……”
“是叔叔嗎,父親在氣叔叔嗎?”沐水瑤小心地看著沐天語,低聲開口問道。
沐天語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沐水瑤,最終沒有開口。
過了幾天后,沐天語把沐水瑤叫到了自己的房間中。
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沐天語以及一言不發(fā)地站在他身邊的柳書妍,沐水瑤有些害怕地小步來到了父親的面前,同時求助般地看了看一旁的母親。
“瑤瑤別怕,父親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绷鴷⑿χ_口安慰沐水瑤道。
柳書妍話音剛落,沐天語也從座位上起身半跪在了沐水瑤的面前,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幾天前的厲色,而是和平時一樣帶著幾分溫柔地對沐水瑤開口道:“瑤瑤,今天父親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p> “什么事?”沐天語臉上的神情讓沐水瑤心中的害怕一下子消失了許多,輕輕點了點頭向他問道。
“你的叔叔,其實他還活著?!?p> “真的?”沐水瑤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開心的神情,“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我需要你明白,你的叔叔其實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好,他其實是我們沐家、整個墨宇一族的叛徒,幾天前族中發(fā)生的內(nèi)斗其實就是他一手策劃的,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喜歡你的叔叔了——我們都不能了!”
沐水瑤一下子愣住了,用帶著些許哭腔的語氣向沐天語問道:“為什么呢,為什么叔叔會做這種事呢?他明明之前都說了要帶我們一起去看昊巖的呢!”
“因為叔叔他騙了瑤瑤,其實他并不關(guān)心自己的家族,所以他才會背叛我們……”
說到這里,沐天語忽然想起那個晚上沐天然對自己說的話,關(guān)于應(yīng)該犧牲掉自己的家人來換取成功的話,眼神也因此變得堅定了起來。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沐家就必須與沐天然勢不兩立,每一個沐家的子女都應(yīng)該為了整個墨宇一族除掉那個叛徒,瑤瑤明白了嗎?”
沐水瑤看著沐天語,又看了看一旁沒有開口的柳書妍,停留在眼眶中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沐天語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其實不明白,畢竟現(xiàn)在你還小,有些事情你是沒法理解的,沒關(guān)系,等你慢慢長大,你就會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了?!?p> 沐天語話剛說完,一旁的柳書妍就立刻上前將沐水瑤輕輕地抱在了懷中,心疼地伸手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沐水瑤把頭緊緊地埋在柳書妍的懷中,嘴中不停地發(fā)出了啜泣聲。
看著哭泣的沐水瑤,沐天語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不忍,但最終還是向她開口道:“瑤瑤乖,父親需要你好好地回想一下,之前你和沐天然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沒有和你提過一些有關(guān)于他行蹤的信息?”
緊靠在柳書妍懷中的沐水瑤沒有回答沐天語,一雙小手卻慢慢握緊攥住了柳書妍的衣服。
看著懷中的沐水瑤,柳書妍一臉不忍地對沐天語說道:“再等一段時間吧,她畢竟只是個孩子……”
柳書妍話還沒說完,沐水瑤就抬起頭看向了沐天語,臉上已經(jīng)沾滿了淚水,但雙眼中卻滿是堅決:“沐龍谷,叔叔說過他可能會去沐龍谷!”
次日,墨宇一族族長公輸瑾的家中,沐天語在公輸瑾的面前長拜之后向他提出了離開蓬穹山,前往沐龍谷尋找沐天然的下落的請求。
看著沐天語臉上的堅決,公輸瑾卻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次族中內(nèi)亂,錯的只是沐天然一人,與沐家無關(guān)。況且沐天然的實力不凡,你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
“族長,這次是我的疏忽導致了一族蒙受如此慘重的損失,現(xiàn)在我沐家的叛徒還在逍遙法外,不將他除掉的話,今后我沐天語要如何面對族內(nèi)的其他家族?我意已決,請族長同意!”沐天語堅定地說道。
看著面前的沐天語,公輸瑾輕輕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記住,萬事不要逞強,哪怕只是掌握了沐天然的動向?qū)τ谖覀円彩菢O大的幫助!”
“多謝族長成全!”沐天語再次拜謝道,“也感謝族長沒有將沐天然的事告知給全體族人,讓我沐家的其他成員可以在蓬穹山內(nèi)繼續(xù)生存?!?p> “畢竟是老了,如果沉默可以防止平添事端的話又何樂而不為,”公輸瑾輕輕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除你我之外只有三位護法知道,畢竟我依然是族長,為了族人的安全著想,所以自然要讓護法們密切注意沐天然的動向?!?p> “族長做得沒錯,這次您格外開恩,沐天語感激不盡!今后若有機會,一定報答您的大恩!”
次日,沐天語和柳書妍將年僅九歲的沐水瑤托付給了福伯和其他沐家的旁系親屬,乘著馬車一同離開了墨宇一族所在的蓬穹山開始前往沐龍谷。
“你應(yīng)該和瑤瑤留在這里繼續(xù)管理沐家?!弊隈R車上看著旁邊依依不舍地向沐水瑤輕輕揮手的柳書妍,沐天語語氣低沉地說道。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對付他?!绷鴷鎺⑿Φ乜粗h處的沐水瑤,語氣倔強而堅決地對沐天語說道。
看著漸漸遠去的父母,沐水瑤沒有開口向他們道別,而是一言不發(fā)地睜大了眼睛目送著他們離去,仿佛一個眨眼他們就會忽然憑空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