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堂
天色漸黑，我和文岳老師就寒暄了幾句，便忙著離開了學(xué)校，順著來時的田埂折返。結(jié)果還沒走到一半，太陽就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幸好今天是個好日子，一輪銀色滿月掛在空中，寒光幽亮的灑在田間地頭，我輕松從容的走在田埂上。
不經(jīng)意間，我似乎還有點小心情，于是就哼起了小曲，小曲與田間的蛙聲混為一體，更讓我心情舒暢，這是很久不曾有過的好心情了。就在這時，遠處地里有一雙血紅色的大眼，正直勾勾的盯著我，雞皮疙瘩已上身，于是我定了定神，還是決定過去一探究竟。此時我依舊是心里發(fā)毛，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原來是一頭大水牛正在地里吃著玉米桿子，真是的，我長出一口氣，嘆到，嚇死我了。
我又路過那豪華的小院，首先看到的是后院，還是二樓，還是窗前，還是那個稚嫩的小女孩，依舊站在相同的位置看向遠方，不同的是她今天穿著白色花格子的小裙，更顯活潑與可愛，我依舊向她揮了揮手，這次她轉(zhuǎn)頭看著我，似笑非笑。我因忙著趕路，就沒去細究，經(jīng)過她家大門時，又聽到了，那女人在里面嘰嘰歪歪唱著，不過依舊是聽不大明白，也怪我本就是五音不全者。
家門口有人，跺著腳在路燈下，走來走去，怎么不進屋呢？我走近一看，原來是猴子。
“干嘛呢？猴子，咋不進屋呢？”我問著，便打開門，讓他一道進屋里坐。
“真不用啦！蚊子，我有點事和你說，在這里就好?！薄懊魈煳乙ユ?zhèn)上給媳婦買點藥，差點錢，這不來找你，借點?！焙镒硬惶匀坏恼f著，手也不自覺的動來動去。
“差多少？要是多，就上屋里，我拿給你?！蔽冶氵~步進屋，但猴子沒動，還是站在原地，那我只好止步。
“貳佰，就行，進去給嫂子聽見，怪不好意思的?！焙镒?，這小心思可夠縝密的。
我拿了肆佰給猴子，他說等月底去教堂結(jié)清了菜錢，就還我，我說沒必要，小錢，不用還，下次不夠，再來。其實我現(xiàn)在，若是放在城里那堆人的眼里，就是癟三，但在這，人人都覺得我是個款爺，于是，自得其樂的回屋，弄了碗面吃吃，就睡覺了。
怎么這幾天都沒聽見大公雞哦哦叫，還是壓根就是睡得太沉，沒聽上。醒來后，我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今天又該干點啥呢？嗯，去教堂轉(zhuǎn)轉(zhuǎn)，那個神父還是我的校長呢！
我來到村口雜貨店，買了兩條煙，就駕車向教堂駛?cè)?。教堂因為在山梁山，所以車開不上去，于是我把車停在了路邊，獨自順著教堂修的大青石路，向上走去，這些大青石因年代久遠，都被磨得光滑無比，要是遇到下雨天，估計滑溜得很，非常容易滑到。這條小道，雖不是很陡，但是很長，一路上要經(jīng)過一個土地廟，一片鄰村的墓園，如果是雨季，還能見到一個漂亮的小瀑布，估計這會是看不到了。
因為忙著趕路，就只顧著往前走，小道兩邊，都是竹子，只要風(fēng)吹過，就會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怎么，竹林里面有個女人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干啥？因為她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臉，所以就沒打招呼，繼續(xù)趕路。
也算是到了，就是有點餓了，因一早急著過來，沒吃早餐，我現(xiàn)在是餓的前胸貼后背了。教堂除了大門好像是新的，其它都沒怎么變，哥特式的建筑風(fēng)格，就地取材建造，用的是本地特有的灰白大理石，苦了當時的工人，都是大石塊壘起來的，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教堂的穹頂，就更是不可思議，到底是怎么弄得，當時的設(shè)計師是何等的優(yōu)秀，才能建造出如此風(fēng)格迥異的建筑。
門沒上鎖，我就直接進到教堂里了，莊嚴古樸，陽光穿過彩色琉璃的玻璃，灑在大廳里，顯得神圣且神秘。我手上提著那兩條煙，就是給校長的，怎么沒見他呢？我又來到大廳后面的走廊，這里有好幾個房間，但我不清楚，那間是神父的。因為是內(nèi)走廊，所以沒有光能透進來，只有墻上那幾盞老舊的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一股深寒的氣息穿過我，我打了一個冷顫。走廊不是很長，我就走到了盡頭，原來這里還有通上通下的樓梯，我在想是向上好呢？還是向下好呢？
教堂我來過多次了，可從來沒到過這里。就在我猶豫不決時，樓道下傳來交談聲，我駐足，聽著，又聽不清，正打算下去看看，走廊里的一扇門開了，我轉(zhuǎn)身看了過去。
“你找誰？怎么會來到這里？”一個穿著時髦的女人，看著我，問道。
“神父原來是我的校長，我這幾天回村里，過來看看他。”我解釋著，就把手里的兩條煙提了起來，示意我不是壞人。
“哦，是這樣啊！那你，先進來休息，我去幫你叫神父?！迸耍验T完全打開，示意我進去等，她去給我找神父。
“那謝謝你啊！”我微笑著，走了過去，進到房間里，在靠墻的凳子坐下。
時髦的女人離開了，我環(huán)顧著房間，干凈整潔，就一張床，一張靠著窗子的桌子，一把靠背椅，靠墻擺放著一個衣柜，窗簾是白色薄紗。
等了好久，沒見女人回來，門開著，但是就連一點響動也沒有，只聽見我的肚子咕咕叫，那是餓著了。我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不見外面，因為窗子玻璃也是彩色帶繪圖的琉璃，只能透光。我看著桌子上的物件，也沒幾樣，就一個梳妝鏡，幾本書，信紙，筆，還有一個相框，是這個女人上學(xué)時的照片，照片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女人，但就是想不起來了。桌子很舊了，但很干凈，見不到一絲灰塵。床鋪也收拾的整整齊齊，枕頭旁放著一本已經(jīng)使用多年，很舊很舊的圣經(jīng)，床靠墻的正上方掛著一個實木的十字架，也是不見一點灰塵，看來這個時髦的女人很愛干凈，那她為什么會住在這里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徑直來到門口，只見一位滿頭白發(fā)，氣喘吁吁的老人，走了過來。
“校長好！我是文魁，您的學(xué)生，您還記得我嗎？”我看向老人，心中有點忐忑與不安，怕他記不起我。
“是你啊！當年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霸，還是全鎮(zhèn)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xué)的，怎么今天有空過來看老師了？”校長、老師、神父，本就是同一人，他的面容依舊和藹可親。
“我前幾天回村里，這不想您了，就忙著過來看您?！蔽壹拥目粗矍斑@位熟悉又陌生的老人。
“還沒吃飯吧！走，我?guī)闳ゲ蛷d，先吃點東西，晚上就不要回去了，我弄點好吃的給你吃?！币琅f是我心里，最崇敬的人，一點沒變，還是那樣的慈眉善目，會關(guān)心人，體貼人的好校長。
“好的，校長，都聽您的，我給您帶了兩條煙，您可一定要收下。”我遞過煙，向校長行禮。
“來了就好，還帶東西干嘛？走，先吃東西，餓壞了吧！”校長在前面帶著路，我跟著，出了教堂，來到教堂后面的一棟二層樓的房子，一進門，就聞到了桌上飯菜的香氣。
“趕緊坐下，先吃，我去后面給你弄點好吃的?！毙ｉL朝著廚房走去，我趕緊把手里提著的兩條煙遞了過去。
真好吃，我大口大口的吃著，想必是真餓了。這時，先前那個時髦的女人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一手拿著一盤鹵牛肉，一手拿著一壺酒?！帮埐诉€行嗎？這是神父特意交代給你弄得鹵牛肉和我們自己釀的葡萄酒，你嘗嘗，可還行。”這女人不僅時髦，勤快，手腳利索，長得也好看。
“別忙了，趕緊坐下一起吃，你的廚藝真好！”我說著，拿起酒壺就往杯子里倒著甜美的葡萄酒。
“今天是周五，就不一起吃了，改天吧！你還差什么，就盡管說，不用客氣的?！迸苏f著，轉(zhuǎn)身又走進了廚房。
這時餐廳里，又只剩下我獨自一個人享用，吃飽喝足，點上一支煙，起身準備去廚房，道聲謝。
“蚊子，你怎么會在這里？”原來是猴子，他不是要上鎮(zhèn)里給媳婦買藥嗎？怎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
“我過來看看校長，你不是上鎮(zhèn)里去買藥了嗎？”我轉(zhuǎn)身走向猴子，遞過一支煙。
“是啊！這不剛從鎮(zhèn)上回來，給神父帶了點東西，這個禮拜日要用?！焙镒咏舆^煙，點火，抽了起來?！霸趺礇]見神父，他去哪了？”猴子看著我問道。
“就在廚房，先前進去了，說是晚上給我弄點好吃的。對了，你吃過飯了嗎？沒吃，桌上還有，要不要在整點？”我笑著和猴子說著，就回到椅子上坐下。
“不用，在鎮(zhèn)上吃過了，你趕緊吃，我去找神父?！焙镒幼炖锏鹬鵁煟x開，我起身和他一起去廚房找神父。
來到廚房，見東西擺放整齊，各處都收拾的非常干凈，但不見神父和女人。廚房的后門敞開著，估計又去忙著給我弄好吃的去了。
我們向著后門走去，先前那個女人，跑了進來，臉上掛著淚水，捂著臉，從我們旁邊跑了過去。我的眼睛跟著她看了過去，只見猴子色瞇瞇的看著那女人，一臉的花癡相，這猴子還真是一點沒變，是個女人都要流口水，真是死性不改。
“猴子，那個女人在這教堂里是干啥的？”我就想馬上弄清楚，今天有太多的疑問，我簡直是一頭霧水。
“她??！小翠修女，是來這里修行的，平時主要就是煮煮飯，收拾打掃一下教堂，怎么會突然哭了起來，是不是你招惹到她了。對了，蚊子，你看她像不像你認識的某個人？”猴子嘚瑟的說著，還反倒問起我來了。
“少來，你這死性不改的猴子，還是一臉的色相，我怎么可能去招惹她。對了，她到底是那家的姑娘，你少在這里給我賣弄？”我看著猴子說著，心里使勁的想，就是想不起來。
“她老媽上高中時，可是做過你的老相好的，你去上大學(xué)了，就把人家給忘了，你還有臉在這里說我?！焙镒舆f過一支煙給我，嘴里不甘心的說著。
天??！難道是她，文慧，我們同村，同班，還一起長大的文慧，難怪見到這女人時，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