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編號1687-午夜踱步者
“進(jìn)來啊，怎么扭捏起來了？”伊依依踏入門內(nèi)，扭頭看南易。
南易站在門口，沒跟上去。
少女拉住南易的手：“放心，我相信你的人品。”
南易心想，你相信我有什么用，我不相信你啊！
這屋子里是不是埋伏好了人手，是不是安裝好了機(jī)關(guān)，是不是等我進(jìn)去，五百刀斧手就一擁而上了，或者等我踏上一塊地磚，墻壁就會射來密密麻麻的毒箭！
“走吧走吧，我睡的房間在最里面，這里的隔音一般，你聲音小一點(diǎn)兒?！?p> 伊依依推他，順著走廊往最深處去。
天花板上，一個吸頂燈放出聊勝于無的光芒，勉強(qiáng)照亮走廊。走廊狹窄，六個臥室門排在兩邊，大門旁有一個小客廳，放一堆雜物，小客廳對面是洗手間兼洗澡間。
說是合租房，其實是房東把家改造成了一個個單間，分別出租。
“你不是挺有錢的嗎，怎么租了這么一間房？”南易不解，問開門的伊依依。
伊依依推開房門：“這里離學(xué)校近，走十分鐘就到了。我是想租一整套，可這小區(qū)暫時沒有整套出租的，所以租了這個先用用，等有一整套了，我再搬過去。”
臥室很小，放一張床，一張寫字桌，便顯得有些局促。床和寫字桌是粉色的，墻壁的漆也是粉色，少女似乎很喜歡粉色。
伊依依看出南易的想法，每個見到這樣的房間的人，都會有這種想法。
她解釋說：“我就是喜歡這個粉色的房間，本來還有一個粉色的衣柜，太占位置，搞得桌子放不下，我請房東搬到客廳去了。”
她坐在床邊，拍拍身側(cè)，邀南易坐下。
南易選了離她最遠(yuǎn)的位置坐。
伊依依：“？？？”
他不過來，少女就過去，坐在他身邊。
南易繃緊了身子，他拋出話題，轉(zhuǎn)移自己注意里。
“六個人合租，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不會很不方便嗎？”他問。
“不是六個人啊，是三個人，房東說在我之前只有兩個租客，然后我就把剩下的房間都租下來了?！?p> 壕無人性！
伊依依不愿多聊這個話題，側(cè)過身子，目光炯炯，盯著南易的腦袋。
她抬起手臂，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現(xiàn)在開始？現(xiàn)在是九點(diǎn)十三分，到九點(diǎn)四十三分是半小時?！?p> “好?！蹦弦鬃龊昧诵睦頊?zhǔn)備。
伊依依把臉湊到了他面前，面色潮紅：“那我開始動手了？”
得了南易的點(diǎn)頭應(yīng)許，她的手掌，觸上了南易的頭。
兩雙手掌嫩滑微涼，在南易的頭上搓捏點(diǎn)揉，很舒服。她的手法初極生疏，很快熟練了。
“怎么這么硬，肌肉放松一點(diǎn)兒?！?p> 她捏捏南易的臉，問：“我可以粗暴一些嗎？”
又得了南易的點(diǎn)頭，她的動作用力多了。
規(guī)規(guī)矩矩的腦袋，她已經(jīng)看膩了，她想看不規(guī)矩，不在脖子上的，于是用力扯南易的腦袋。
沒有拔樂高積木那樣的聲響和手感，伊依依只覺得手上力道一泄，身子往后一仰，南易的腦袋便到了她的懷里。
抱起來軟軟的，暖暖的，頭發(fā)毛茸茸的。
翻過來看脖頸斷面，沒有血，很平滑，肌肉血管清晰可見，顏色鮮麗，還隨著腦袋的動作活動。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有觸感嗎？感覺到我在摸你嗎？”
“有嗅覺嗎？聞到我身上的洗發(fā)水的味道了嗎？”
“有味覺嗎？吃下去的東西會到哪里？來，啊——，張大嘴，讓我瞧一瞧?！?p> “你是怎么操控身體的，是腦袋發(fā)號施令嗎？我摸了摸你的身體，你有感覺了嗎？”
伊依依的問題源源不斷，以上只是基礎(chǔ)，她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進(jìn)階想法。
“腦袋和身體的感覺互通，那豈不是說，通過你的身體和腦袋，就能實現(xiàn)遠(yuǎn)程通訊？”
“給你的腦袋看字，遠(yuǎn)處的身體就能手寫出來，抓著你的身體寫字，遠(yuǎn)處腦袋也能分辨出來。在某些沒有信號的區(qū)域很好使呢！”
“你的腦袋斷面這么新鮮這么真，只要灑上一些血，就能去當(dāng)腦替了，那些需要砍頭畫面的劇組一定很需要你?！?p> “食物吃到你腦袋的嘴里，不會從脖子斷面漏出來，而是會穿越時空，進(jìn)入身體的肚子。就是說，你可以跨時空運(yùn)送物資?！?p> “我?guī)е愕哪X袋到國外，買把槍，讓你咽下去，槍就會唰的一下到你國內(nèi)的身體肚子里，剝開你的肚子，就能取出槍了！走私法寶??！”
“還有哦，不管是一具無頭身體，還是一顆沒有身體的腦袋，別人都不會警惕是吧？把你的腦袋和身體送到敵方區(qū)域，讓你當(dāng)特工，進(jìn)行竊聽或是潛入任務(wù)，都大有可為！”
她越說越興奮，南易越聽越害怕。
南易本以為自己價值有限，最多關(guān)到籠子里養(yǎng)，割幾段泡酒，吃肉穿皮，制作標(biāo)本，這些都是有閑人士的追求。
沒想到，他還有當(dāng)間諜、做頭替、跨空間傳輸、跨空間通訊的用途！
一下子從觀賞性動物，變成了實用性動物！
這樣子，他不是更加危險了？
他看伊依依，越看越覺得少女是個危險人物，說不定她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自己每一寸身體的用途！
“來，張嘴?！币烈酪啦鹨话砥顾?。
這是在測試他能傳送多少物資！
“怎么樣，離開身體這么長時間了，有不舒服的感覺嗎？”伊依依摸摸他的頭。
這是在測試他的續(xù)航能力！
“你看最近出的那個恐怖片了嗎，叫什么來著？”
這句話聽起來只是閑聊，實際上是通過不斷交談，測試他的意識是否一直清醒！
“你在家都做什么?。课铱梢匀ツ慵覇?？你爸爸媽媽和姐姐，也和你一樣可以交流嗎？”
這是在打探他的老巢，準(zhǔn)備一網(wǎng)打盡了！
南易不寒而栗，膽戰(zhàn)心搖。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吱——
聲音很刺耳，很長，如同課堂上粉筆偶爾與黑板的高頻摩擦，讓睡著的學(xué)生清醒，給醒著的學(xué)生提神。
咚——
聲音止住了。
這是開關(guān)門的聲音。
“是室友回來了?！币烈酪栏┥碓谀弦锥?，吐出濕潤的氣息。
她拿起床上手機(jī)，瞧一眼時間，吐吐舌頭：“果然已經(jīng)十二點(diǎn)了，放心，我給你補(bǔ)六個時長，一共一萬二?！?p> 意識大約很能影響身體狀態(tài)，沒看手機(jī)前，少女精神得很，看了眼手機(jī)，明白時間已晚，她打起了瞌睡。
門外，室友啪嗒啪嗒走個不停，聲音不大，可在寂靜的夜里十分清晰。
這絲毫沒有影響少女的睡意，她躺在床上，抱著南易的腦袋，眼皮打起架來。
“要不我包夜吧？”她抱緊了南易的腦袋，迷迷糊糊地說，“等明天你再走?！?p> 說著，她的呼吸平緩，睡下了。
南易操控身體，輕輕撥開少女手臂，將腦袋裝回脖子上。
他猶豫，是走是留？
少女睡著了，看起來不像要對他下手的樣子。
室友還在外面溜達(dá)，不急著下決定，南易慢慢衡量。
半個小時過去，隨著又一道開關(guān)門聲，外面安靜了。
南易把腦袋摘下來，放回伊依依懷里。
他不準(zhǔn)備走了。
一方面，少女還沒付加時的錢。
另一方面，少女至少要睡七個小時吧？那可是要加二萬八！這一大筆錢，可以給家里購置一堆東西！
一次把錢賺夠了，往后就不用再出來冒險了！
他閉上眼睛。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順利些。
伊依依睡了八個小時，醒來后，拿著一張卡和失而復(fù)得的身份證，到樓下銀行取錢，給南易結(jié)了款，吃了早飯，又拉他回家，續(xù)了一個小時。
整整十二個小時的工作，讓南易十分疲憊。
不是身體上的累，是精神上的乏。
他從伊依依家出來，等電梯，電梯門開，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
中年女人微胖，微矮，見到南易眼睛一亮。
她問：“你就是新來的租客？我們這里只租給女生，你給別人定的？”
南易一愣：“什么？”
他腦中閃過狡猾人類拐騙純潔鬼的劇情，警惕著。
“就是這個房間啊，你不是要租的嗎？”中年女人指旁邊大門。
她所指的，就是伊依依住的1102室。
南易后退兩步，搖搖頭：“你認(rèn)錯人了?！?p> “不是你嗎？”中年女人疑惑。
她的手機(jī)響了，她取出接通：“喂，什么？不租了？我都到房子這了你說你不租了？哦？看上了我另一套房子？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她喜氣洋洋，雖然不知道對方怎么說租這邊一間，又改成了另一個小區(qū)的一間，但能成交就是一間好事。
她和南易一起進(jìn)入電梯，按下一樓按鈕。
南易站在角落，回想中年女人的話，越想越不對勁。
伊依依昨晚不是說，1102的六個房間，除去兩個室友的兩間，剩下都叫她包了嗎？
1102里已經(jīng)沒了空余房間，怎么這個阿姨還問他要不要租在這？
叮一聲，電梯到了一樓，門打開，中年女人往前走，再不問就沒有機(jī)會了。
“阿姨?！蹦弦捉凶Ψ健?p> “嗯？”中年女人轉(zhuǎn)身看他。
“你說的房間是1102？那里不是叫三個租客住滿了嗎？”
“這你都知道？”
中年女人有些驚訝，她沒多想，告訴南易：“三個租客里，有兩個女生是一起的，她們到外地出差一個多月了，房間一直空著，昨個她們打電話來，確定不續(xù)租了?！?p> “就是說，1102里，最近幾天只有一個女生在住？”南易面色發(fā)白。
“是啊，你問這個做什么？”中年女人警惕起來，她上下打量南易，覺得他不像個變態(tài)，又放松了。
她的手機(jī)又響了，對方在翠她，她挎上電瓶車，離開了。
南易還在原地，他想一件事情。
如果1102里，一直都只有伊依依在住，那么他昨晚聽到的開門聲和腳步聲，是誰？
伊依依之前說，每到零點(diǎn)，室友下班回家，室友又是誰？
樓道外，陽光強(qiáng)烈，南易的心卻很冷。
1102既然只住了一個人，那么另一個，必然不是人了。
要管這件事嗎？
他看看前方，又看看樓上，摸了摸兜里的錢。
……
“蛤蟆申請匯報。”
“收到，開始匯報?！?p> “一切按計劃進(jìn)行，‘南易’已經(jīng)清楚‘女網(wǎng)友’屋內(nèi)存在詭異?！?p> “‘南易’做出了什么行動？”
“‘南易’回去1102，拉出了‘女網(wǎng)友’！”
“好！‘506一家’果然友善度很高！”
“撤離，接下來由收容組接手?！?p> ……
“封鎖居民樓，進(jìn)入1102室，嘗試收容‘午夜踱步者’?！?p> ……
“已收容，編號1687，危險度暫定為安全級，強(qiáng)度暫定為E+?！?p> ……
“警報，編號1687已丟失，請迅速展開搜索，提升危險度為威脅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