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昭堂健的回憶（4）
現(xiàn)在的場景看起來很怪，像是某個性質(zhì)上來的不良彈著舌，說著“小妹妹來我玩會”，然后說罷就把女孩拉進懷里，昭堂健是那個不良青年，女孩趴在他的懷里，像極了受害者。
而且那男孩穿著西服真的不是很襯他，他看上去，就更像怪人了..女孩竟然有些害怕，她突然在想，男孩會不會喪心病狂的來一句，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給我來一次爽一下。
完了！要被QIANG BAO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明明死都不害怕的，現(xiàn)在卻有些害怕，她用了的拉了拉身上衣服，從男孩身上起來，默默地竄到角落里。
“砸我臉上了..”
昭堂健喘著粗氣，把兜里的紙團拿出來，氣呼呼丟了過去。
是你死我面前該怎么辦啊！我還年輕呢，不想早早背上人命這么重的負擔(dān)?。∫悄闼涝谶@里，我估計我以后睡覺，到的時候都是你的那張難看的死臉，能不能為我本來就慘淡的睡眠質(zhì)量做一絲的保障??！
內(nèi)心戲非常足，但是他的嘴巴上依舊軟綿綿，唔嚕半天沒憋出什么話，他扶著欄桿，一臉爛爛的樣子，喘著氣，然后一下子癱坐在地，這么遠距離的沖刺，可是他半個月的運動量。
“你怎么看見我的”
女孩撿起地上被揉皺巴的紙團，打開，看這字跡，確實是自己的扔的，而且除了自己，沒人會寫這么腦殘的東西了。
誰跳樓還預(yù)告呢..
“明晃晃的站在那里，我不瞎的，別瞎寫，大白天看著挺嚇人的”
“那我這算是...”
她突然在在考慮現(xiàn)在自己是該去死還是該活。
“多少..說句謝謝吧..我可是救你了你的命呢”
他努力站起來，即使渾身肌肉還因為劇烈運動累的發(fā)顫，他累的說話都說不連串，他站起來，只是想要像個傳統(tǒng)的救人者那樣，和被害者多講幾句好話。
‘人間多美好，你要多珍惜，你還有家人，切勿莫著急’
一般電視劇里，等這個時候，等主人公感人的詞都說完了，那個腦子犯軸想要跳樓的苦逼涼基本就會跪在哪里，哭成淚人了，這時候主人公再上去，說要去請她吃頓熱乎乎的拉面，
完美，這就一場少女生死問題的良好解題公式。
他這么想著，回過神來，卻看見女孩又一次站上了天臺邊。
她又想跳！
不是姐妹，你怎么不按劇本出招呢！
“靠！”
他又一次撲過去
十分鐘之后，終于給女孩拉住，她們兩個人一齊躺在地上，氣喘吁吁的，一臉的生無可戀。
剛才女孩又想去跳，他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才找到機會給她死死抱住，結(jié)果她沒罷休，又平明的想往下跳，他就拼命拉著女孩，好不容易拉過來，女孩像個泥鰍，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一次跑了過去，兩個人累的夠嗆，商議好先躺著中場休息。
“別死了好不好..我趕著看我朋友的舞蹈呢，她就等著我呢，你看，玫瑰花我都準備好了，浪費別人的時間可是很過分的..”昭堂鍵小聲嘟囔“早知道你這么麻煩的話，就不救你..”
“我我我..??！”
像是戳到了她的痛點，她本來一直委委屈屈的，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戳破裝水氣球的點，她哇的一下子哭出來了
“你聽見了？”
他確實有點過分了，遇到這種事情都是瘋狂說好話，怎么好聽怎么來的，可他直接吐槽出來了，他難道不是什么主角，而是那個老搗亂的路人甲...
而且好像之前就有人吐槽過他，說他真的不適合說悄悄話。
“別哭了啊..”
他灰溜溜的挪布過去，女孩正捂著眼哭。
“那個你看..你看..我會做鬼臉哦，那個，吃糖嗎，甜甜的可好吃了，完了換了衣服我沒帶..那個那個”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卻什么也沒摸出來，哄女孩子對她來說，是有些超綱了，即使哄小孩子都要自帶糖果，不然就靠誠心，都沒有？那你完了。
“別把我當(dāng)小孩子了！為什么你和傻瓜老爹一樣，都喜歡這樣子對我！為什么不能溫柔一點呢！”
女孩在地上撒潑打滾，完全不顧地上臟的要命。
“我沒有..”
昭堂健犯愁地撓撓頭
“你先別哭了..”
“不要！”
“別哭了..”
“不要！”
“反正..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了！哭的渾身眼淚也沒人管了！去死也被你攔著，我怎么這么背啊！想死都死不了！”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求你放過我，讓我去死好嗎！你為什么要攔我！我明明不認識你！求你了，把我當(dāng)作一只清晨死在路口的野貓不好嗎，我想死的要命，你卻這樣攔我！你真討厭！”
女孩站起來擦掉眼淚，反而朝著男孩歇斯底里起來。
“為什么想去死！”
男孩死死拉著她的手
“不想活了！這個世界都我來說從來都是痛苦，沒有一絲幸福，你讓我活下去，就是告訴我需要繼續(xù)在這個世界里受罪，一想到這樣，我會更加痛苦，收起你那個偽善吧！你即使現(xiàn)在救了我，也只是滿足你個人的欲望，可未來呢，我依舊呆在一個人的世界，你沒有經(jīng)歷過我的一切！你怎么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這就像是有錢人永遠無法想象窮人的到底有多窮，因為在他們眼里世界就是充滿黃金，可在一個窮人眼里，這里就是個赤貧的世界...所以，所以”女孩用力的想要甩開他，卻沒摔開，她又哽咽起來，語氣突然軟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啊，所以我求求你了，請讓我去死...”
女孩朝他跪下了，另一只手拉著他的衣角，淚眼朦朧。
“別老想著去死”
他突然吼了起來，嚇了女生一跳，他依舊沒撒開握住女孩的手，甚至捏的更重了。
“我是沒經(jīng)歷過，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死是很可怕的，要是死了，要是真的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就真的永遠見不到了...”
昭堂健語氣一開始還是硬氣，但漸漸還是銼了起來，他是那種想嚴肅都嚴肅不起來的那種人，但是這時候他的表情比誰都認真，他順勢蹲坐在地上，右腿前伸，左腿半蜷，盯著遠處，他的眼神突然一瞬間恍惚，他似乎在看遠在天空之上的云朵，像是王國的騎士注視公主，那云朵是三角形的，云端上似乎藏著一名可憐的公主，公主背對著他，金發(fā)垂下，留著一個比誰都好看的側(cè)臉，但他長不出翅膀，飛不上云端，所以只能眼看著心愛的公主和長著大胡子的怪物入洞房，不過，這個世界好像也沒有那樣牛逼的公主能在云上活，也沒有他這樣慘的騎士。
一陣風(fēng)刮過，云朵被吹散了。
“別老想著去死啊..生活壞到一定程度就會好起來，因為它無法更壞，努力過后，才知道許多事情，堅持堅持，就過來了...到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你認為的深淵只不過是個鄉(xiāng)下排水的小坎”
他意識到剛才說的有點重，他緩和了語氣，慢慢說。
“起來吧..地上不干凈”
他把女孩拽起來
“我...”
“是嗎..”
女孩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她看著男孩的表情，不比她爛多少，女孩又回到了天臺的角落了，慢慢蜷縮了起來。
兩個同病相憐的小鬼默默地聊了起來
“你剛才說的話是抄龍貓里的吧，我還沒有l(wèi)ow到?jīng)]看《龍貓》哦”女孩說“在鄉(xiāng)下的奶奶家的，每到夏天，我就會趴在電視前，吃著奶奶切的西瓜，看龍貓的碟片，奶奶家里的碟片種類都太老了，搞得我只能看這個..那個時候我還抱怨為什么我的個子矮到碰不到門框，為什么爸爸的手掌有我兩個這么大，為什么有些東西我不能碰，我老在抱怨，然后我的奶奶就會笑著摸著我的頭說，‘美里，早點快長大’那個時候真的超想長大，認為長大后的自己能像超人，一拳打飛所有的小怪獸，真的..可，長大了，也沒遇上什么好事..”
“沒遇到什么好事，也不至于跳下去啊，跳下去可不舒服...”男孩說
“可真是遇人不淑啊，連褲衩都快騙沒了...我之前還那么喜歡他呢..”
女孩的腿微微彎曲，下巴輕輕靠在膝蓋上，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臉上略帶著落寞。
“喜歡到底是什么啊..”
男孩揉揉眼睛，眼睛突然有點癢癢，他懷疑自己長了痘，但好像沒有。
“喜歡啊，就是我喜歡他在一起，想和他在一塊，干什么都行，就算是一起搶銀行都有底氣那種，喜歡就這么簡單哦”
“是嗎...那假設(shè)有個女孩，我想很喜歡和她在一塊，像個狗一樣天天跟在她后面哈氣，一起扯淡，放學(xué)后，為了舞蹈教室的存亡拼命和老師解釋，坐在角落里看她跳一下午的舞蹈都不覺得無聊，那我..喜歡她嗎？”
“你這不喜歡她喜歡到爆炸了嗎”
美里話像是顆炸彈，在他的心炸開，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么喜歡她，普通喜歡，和非常喜歡，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是普通那一檔的。
他其實蠻自卑的，一直覺得自己挺土的，不會看氣氛講話還賊沒有情調(diào)，所以他很喜歡心目中那個閃亮的女孩，像是蛾子向往著蠟燭一樣玩了命的去撲火，那個女孩只需要沖他笑一笑，他就會迫不及待地把沖過。他沒什么夢想，娶了女孩就是他一生的幸福，順便，在這個城市擁有一個差不多大的房子，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他們可以在那里聊一輩子，就這么一直到死。
“可她要走了啊..你想，與其當(dāng)一個失敗的告白者，不如當(dāng)她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你想，當(dāng)幾十年后，她指著我的照片，說的就會是，‘嘿，你看，這是我的高中好朋友，我們關(guān)系不錯’，而不是，‘唉，看見這人了嗎，這人喜歡過我，可我拒絕他了’”
“你好慫哦..比我還慫”女孩玩著垂到胸前的長發(fā)，擺出苦笑的表情“高中，喜歡過一個我們排球部的前輩，我們關(guān)系不錯，可他就是不和我告白，我氣的受不了了，想著必須讓他那張冷臉也嫉妒一把，所以我答應(yīng)了他好朋友的告白，當(dāng)然啦，我對他的朋友完全不感冒，只是想讓他后悔不理我，可，他還是沒有嫉妒..我和大胡茬半個月就分手了，但他那之后就完全不和我聊天，自動保持了距離，從呆在一起尷尬，到慢慢不聊天...可明明之前我們還是好朋友的”
“千萬要好好選哦，該上的時候就上，不然你會后悔的半夜倒酸水的，想哭都沒地方..這是前輩的經(jīng)驗”
“不如，我來幫你告白吧！”美里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告白？”
男孩看著一下子就興奮起來的女孩，滿腦子都是問號。
你剛才不是還想死嗎，為什么現(xiàn)在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太難了，我不敢..”
“別害怕，我教你，你慫啥，信我，這東西很簡單的”
“真的？”
“真的..你先叫她出來約會，把她一天的行程都包了，白天就去游樂園，摩天輪，旋轉(zhuǎn)木馬，旋轉(zhuǎn)茶杯，哪個浪漫請她玩哪個，玩了累了就吃，一定要吃好吃，還有水族館，這是一定得有的，最重要的來了，聽重點啊，晚上請她到超豪華的餐廳吃一頓，再配個會拉小提琴的，在旁邊拉個‘愛的禮贊’，然后酒到微醺，燭光迷離，你壓點喉嚨，來一句‘你知道嗎，你在我這不是小人物，你在我這是所有的天氣和心情’，然后從身后掏出一束玫瑰，單膝下跪..你就說哪個傻瓜女孩不會被拿下啊”
“玫瑰？我有啊..”昭堂健指了指地上滿是灰塵的玫瑰“額..想救你跑太急，一下子扔地上了”
“而且，我也沒錢..”他象征性的翻了翻口袋，除了一張手帕之外，里面簡直空空如也?！霸捳f你還懂小提琴啊..”
“懂一點，大學(xué)的時候，有個男的就是這么和我約我出的，上面那套流程他對我用了一遍，他是家里超有錢，你知道，游樂園那次，他甚至包了一個游樂園，我也不知道他看上我我哪一點了..”女孩說
“你答應(yīng)他了？”
“沒啊，我拒絕了，雖然他看起來真的很專情，可惜，我是真的不喜歡他，他穿衣滿是貴氣，來回還有司機接送，那小姐小姐喊得，在他身邊我簡直渾身不舒服，而且，他太挫了，一點也不帥氣，我根本不喜歡..誒，當(dāng)然不是在說你啦”美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她立馬扭過去看昭堂健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蹲在那里，像是戳到他的痛點似的，委屈的快要哭出來。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女孩默默坐到男孩旁邊“她是個怎么樣的人啊，你好像還沒和我說過”
“她啊...她很厲害，高中才開始跳芭蕾，跳的卻比那些從小開始學(xué)的人都好，老師都說她有天賦，可是我知道，她可笨了，所以她只能放學(xué)后一直默默流汗才能趕上別人，她一直在努力的活，可我呢，沒有夢想，沒有想特別干的，渾渾噩噩，每天看著太陽升起落下，除了成績看的過去，我就什么都沒有了..”男孩偷偷的揉了揉眼睛，默默離美里遠了些。
“可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美里問著，可是男孩這次沒有回應(yīng)他，只是在那里發(fā)呆。
昭堂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愛我嗎，喜歡什么的，愛什么的，對他來說都太難了，他只懂得跟著，跟在自己喜歡的人后面，默默地看著她，又或者不經(jīng)意之間的對視，這難道不叫愛嗎，這就是屬于他自己的愛，藏在心窩子那個最深的地方，誰都不讓發(fā)現(xiàn)..個屁??！裝什么文學(xué)青年??！就是你慫！就是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你害怕知道她喜歡的其實從來都不是你！害怕到時候連舞蹈教室都不好意思去了！裝什么矯情啊...
感覺腦子里有兩位大哥在互毆，我靠，我不會得精神分裂了..哇，鼻子都打出血了
男孩其實就是在瞎想，他腦子處理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一般都這樣。
“好吧，我們的純情BOY害羞了，答不上了”女孩一臉壞笑，托著下巴，調(diào)侃著男孩“對了，你多大？”
“剛十八，馬上高中剛畢業(yè)..”
“你這不還有未來嗎，別憂愁了，夢想那種東西，早晚會有的，沒有夢想，早晚會有責(zé)任，當(dāng)你長大，你就會發(fā)現(xiàn)，夢想和責(zé)任，是一樣的東西..你想想啊，你的未來不只是有她啊，還有一些更棒的東西，比如啊..”女孩拍拍胸脯，手舞足蹈，滿眼星星的給少年介紹著美好的未來，可少年不為所動，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連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準備說的樣子。
你個剛才還在想跳樓的人講的未來，我才不信嘞！
“總之你的未來還很棒，你看你學(xué)習(xí)不錯，人也還行，咱們一棵樹吊死了，大不了沖個復(fù)活幣多吊幾棵試試？世界上好的女孩子還有好多呢，咱也可以換個人試試嘛...”女人隨意的攤著手?！熬徒心巧?，技多不壓身？”
“不要！”他突然像個小孩子被拿走玩具一樣大聲喊“你知道嗎，就好像你生來什么都好像沒有，平淡的日子每天讓你麻木不仁，你只想擺爛，一動不動的等死，但那個時候，封閉的窗戶突然冒出了光芒，她穿著舞蹈裙，化著淡妝，一個人努力的在舞蹈，她和你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但我就像撲火的飛蛾，拼了老命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因為站在她的旁邊，我接觸到了陽光，第一次有人告訴我什么叫活著！”
“可她不一定喜歡你，她可能只是把你當(dāng)朋友啊，你要是這么直愣愣地上，到時候受傷的肯定是你...別上了，傻孩子，聽我的吧”
“我知道我肯定會受傷的，誰叫我這么廢物呢，沒喜歡過女的，而且什么保證都沒有，就這么傻不拉幾的想要跟著一個女孩一生的幸福呀，我也太自大了吧..”昭堂健了起來，握著拳頭
“可我就想要她！”
飄動的綠葉輕輕拂過他的臉龐，男人的眼神盯著遠方，頭一次堅毅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