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月下,山頭,蘇醒
恢復程度已經(jīng)很高了?
林振南捕捉到倆鬼差的話,聯(lián)想倆鬼差剛才所言“離魂出體”、“避開天災(zāi)地禍”等言語,于是又問道:“所以她這種狀態(tài),就是為了避開災(zāi)禍,那到底是怎樣的災(zāi)禍?”
噓!
黑面鬼差連忙是做出了一個談?wù)摬坏玫慕晞幼鳌?p> 整張鬼臉上,顯出一幅諱深莫測的神情。
就見它探出手指朝著頭頂指了指:“不可大聲語,雖說當今是天上蒙塵,但還是得要小心飛降橫雷。”
然后這鬼差道:“離魂出體,對天之道定下的生死規(guī)則而言,定然不是生??苫昱c肉身卻又相依,魂魄不散肉身不死,也能夠行動于人世,面見日光,相比于死之道的鬼和僵而言,也決計非死?!?p> 林振南聽得若有所思,兩鬼差對于天災(zāi)地禍,顯得不愿深談,有種忌諱上天的姿勢。
看來這方世間種種,遠是比自己目前所見、所想的要更復雜。宋有匪的這種狀態(tài),是為規(guī)避一些東西所自我進行的一種特殊狀態(tài)。
當下,為了朝著倆鬼差口中掏出更多信息,林振南朝夜空中,向著村里還在躺平的巨猿發(fā)出訊號。
嗷嗚——
院墻之中,聽聞?wù)賳镜囊粋€龐大身影,從院墻之后探出身影。
它粗壯的胳膊上,還挑著一只竹筐。
轟隆幾聲巨響之后,便跨步蹦到兩鬼差面前。
一身蒸騰的氣血之力,讓倆鬼差都感覺到有些不適。
長臂猿將拎著的竹筐擺下,然后彎下腰,一張猿臉懟到兩只鬼差面前。
看著懟在面前偌大的塊頭,倆鬼差再次嘴張得能塞下一只拳頭。
林振南來到竹筐邊,從中抽出一小把香點燃,席地而坐:“請!”
倆鬼差聞著燃香味道,臉上露出迷醉的色彩。
這是道門手法制作的高香,對于魂體而言,屬于上品。
湊著燃香裊裊的味道,一人倆鬼差,三影懟在夜色下,而宋有匪同長臂巨猿站在一旁。
在焚香裊裊中,通過倆鬼差的嘴,除了心中一些疑問外,林振南對于如今這地下冥界,也是多了一些了解。
比如,倆鬼差口中所言的兩廣府,就是地下冥界對人間地域的劃分。遍布大地之上的城隍土地,與之沿用一致。
這同人間地域的劃分并不完全相同,也沒有因人間政權(quán)而重新劃分地域。
而這種劃分,是出于天地遼闊的考慮,饒是鬼差也疲于奔命,這地下負責靈魂輪回的冥界,便在腳下這片東方大地上劃分出十大鬼王地盤。
面前的這倆鬼差,就屬于八閩鬼王治下。至于自己手中這枚鬼界令的原主人董小玉,按照所在區(qū)域劃分,是屬于兩廣王治下。
在這樣的交流聲中,林振南對于地下冥界的格局,在心里描繪出一幅輪廓。
基本上,官方層面,地下冥界擺在臺面上的勢力,是按照地域所劃分的十大鬼王,負責這東方大地上諸般生靈的往來過渡。
而那些因種種因果不愿循規(guī)蹈矩的,就在廣袤冥界大地上,構(gòu)成游魂野鬼界,即所謂鬼節(jié),由鬼王尋找鬼物代理人,派發(fā)鬼界令,負責收攏諸般鬼物,化為己用。
林振南聽得頭頭是道。
一點沒有聽鬼說話后的頭暈?zāi)垦!?p> 直到兩更天后。
面前的燃香,一根根的燃燒殆盡。
鬼差抬頭看了看夜色,咂吧了一下嘴,起身朝著林振南躬身一禮道:“道長,我等在人間停留時間有限,要帶這些鬼魂回下面交差了。”
挖出不少訊息的林振南,點了點頭,然后就見這倆鬼差摘下掛在腰側(cè)的一只鈴鐺,凌空對著夜色搖了搖。
在夜色之中響起一陣清脆的當當聲響。
盤旋在昔日家門間的鬼魂,即便臉有不情愿,也只能各自從所在的家里出來,列隊到兩位鬼差的面前。
其中,此前被宋有匪捏住脖子的鬼物顯然被驚嚇得不輕,它不但是差點兒鬼命不保,還差點兒被棲息在自家宅院里的長臂猿,一個熾熱的鼻息給打沒嘍。
因此重新列隊之后的眾鬼之中就屬它臉色最差,看到宋有匪的時候,直接躲避得遠遠的。
在清點鬼數(shù)完畢后,兩鬼差再度告別一聲,爾后分列于兩側(cè),手中壓著哭喪棒,向著遠處走去。
走出數(shù)十丈遠后,兩根哭喪棒在隊伍之前交織,打開了一個漆黑的洞旋,這支鬼隊伍消失在平野之上。
原來打開鬼門的方式也不止鬼界令嘛......林振南看著鬼魂隊伍消失之后,聞著河面上傳來的陣陣血腥氣息,看到河水中正有密密麻麻魚群在吞食著魚尸,手里握著鐘馗寶劍,朝著宋有匪伸出手掌。
宋有匪頓時會意的過渡來一道罡氣,鐘馗寶劍光芒大甚。
林振南站在這堤壩之上,高舉著鐘馗寶劍,朝著魚尸呼嘯斬下。
經(jīng)過這不斷的浸泡和撕咬,原本硬實的魚尸,已然腐敗不少。
犀利的劍芒朝著被河水泡得臃腫的魚尸轟下。
魚尸的邊角直接糜爛,周邊吞噬尸體的密森游魚,不少直接在河面上泛起了白肚。
這種成了怪的魚尸,若是任由這些已經(jīng)游魚肆意吞噬,難保不會借著這具足有十多米長的魚尸,重新衍生出新的魚怪。
遠處,已經(jīng)打開冥界通道的兩鬼差,猛然的挑頭看向黑色洞旋之外。
剛才身后傳來那陡然升起的犀利劍氣,差點兒以為是沖著自己呼嘯而來。
白色高帽鬼差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好犀利的劍氣,黑,如今這世道,怎么還會有離魂出體的存在?不是上天不允么!”
黑面鬼差搖頭:“不知,天地之大,總有些存在超脫管控,能夠避開常理?;厝ソ徊畹臅r候,剛才看到的事情,不要說。”
白色高帽鬼差,臉露不解:“為何?”
黑面鬼差道:“一來,咱們隸屬鬼王陣營不同,那廣南道命令跟咱無關(guān),不要多管閑事多費口舌。二來,本差的鬼命可不嫌長,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等她徹底復蘇,這世道上就要多出一個不歸冥界管、下面鬼老爺也撓頭的人物了,本差可不想被她惦記上?!?p> 兩鬼差的交流聲,在幽暗的通道中漸行漸遠。
而外面的人間夜色下。
收劍之后的林振南回到宋有匪旁邊,將鐘馗寶劍插入劍鞘之中。
巨猿頗為可惜的看著河面上被打成渣滓的魚尸,自打跟著林振南后,它的不少飲食習性都在被糾正著。
比如眼下,今兒若不是林振南阻攔,怕是就可以飽餐一頓,但這兒已經(jīng)被劍氣斬得七零八落。
對著河面哼氣了兩聲,回到了下榻的宅院窩里。
重回下榻宅子的土路上,宋有匪在旁邊并肩而立。
聞著鼻翼盤旋的馥郁味道,林振南出聲道:“接下來,我是回師門的,如若那倆鬼差所言,你的恢復程度已經(jīng)很高,那就盡快恢復。進入到茅山境內(nèi)后,那里你不好跟著我的?!?p> 宋有匪無言,還沒有恢復開口能力,但脖頸上熒光爍爍,又似無聲的回應(yīng)......
翌日。
在晨霧彌散中,林振南清晨練功完畢后,再次踏上向北的旅程。
一日翻行兩百里,進入到東南腹地。
接下來往北的一路上境況,比起硝煙濃烈的兩廣地區(qū),是要安穩(wěn)不少。
地勢也從翻山越嶺,漸漸變成丘陵。
如此一周后。
翻山越嶺渡水上千公里后,林振南是進入到徽州省與應(yīng)天府的交界地帶。
這是林振南有意識放慢行程的緣故,給宋有匪一路上有充分的恢復時間。
而在這一周路程的每夜里,他都是選擇山頭高處,能夠充分的迎接月華傾灑。
如此,在經(jīng)過這些時日月華吸收后,林振南的視界觀察之下,宋有匪脖頸之間的項圈里,鬼氣指數(shù)已經(jīng)突破六十。若是按照當下對鬼物境界的劃分,這已經(jīng)是屬于負陰境第二層次,但宋有匪顯然不是鬼物。
當晚,夜宿在無名山腰的荒山寺,皎皎月光灑遍山頭,呼嘯的山風迎風撲面。
篝火之前,林振南大口撕著烤熟的野豬。
在山林野地間趕路的這些時日里,林振南對獵物對象的選取,也算是頗有了心得,名列日常食物單的定是野豬位列第一。
這玩意兒,惹怒起來容易,打殺之后肉多。
誠如眼下,林振南和長臂猿是一人一猿,各抱著一只烤熟的壯年野豬吞食著。
林振南食量如此之大的原因自然是為了加速宋有匪的恢復,時而用己身陽氣過渡給她。
山頭的眺石之上,宋有匪正張開著雙臂,天際之上傾灑著無盡流淌的月光,不斷向其流淌而來。
啵!
林振南彈指撥開葫蘆塞,抬臂仰脖,晶瑩剔透的酒液從葫蘆里流淌出來。
一股香辣的氣息在空氣中頓時彌散。
這是林振南今日趕路至此的時候,從過路集市里所買來的。
篝火對面的巨猿,聳動著粗大的鼻翼,香辣味道刺激上頭,哼聲著伸出已經(jīng)重新長出毛的手掌,示意林振南給自己也懟上一口。
林振南從旁邊竹筐里拿出一只葫蘆扔了過去。
這巨猿有樣學的撥開塞子,直接汩汩的朝著自己大嘴里倒去。
刺辣的氣息,直沖鼻翼,令這貨在月色之下打出一個響徹夜空的噴嚏。
但巨大的動靜,并沒有讓處于吸收月華狀態(tài)的宋有匪,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
長臂猿拿著自己碩大的眼珠先是看了一眼未有反應(yīng)的宋有匪,然后再次舉起葫蘆,用舌頭卷出一些酒液,在碩大眼珠里露出驚訝的色彩。
有吃有喝的半個時辰后,篝火之前,留下滿地的骨頭。
看著宋有匪不斷迎臂膀吸收著月華,林振南擦了擦手,從竹筐里拿出洗漱用品,叫上巨猿,到山澗瀑布旁洗漱。
一人一猿沿著山脊向下而去的時候,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背對著他們的宋有匪,一雙瑪瑙般的眼珠,黑色正在向眼眸中心的瞳孔源源不斷匯聚。
瀑布之下。
林振南漱完口后,在瀑布之下沖了個涼。
巨猿跟在一旁有樣學樣,沖完猛然身體甩動,將一身水珠都抖動了出去。
在瀑布旁洗漱完,林振南重新坐在巨猿肩膀上,向著山頭之上趕來。
巨猿直接頂著懸崖,胳膊用力雙腳一蹬,便向上躍出兩三丈,然后用力抓住凸出的巖石。
隨著它的一路向上攀爬,沿途所過之處,都是簌簌而下的落石。
轟!
沉悶的一聲響里。
長臂猿從攀爬的懸崖之下躍至山頭之上。
可落地的剎那,猿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轉(zhuǎn)脖瞅向肩膀之上的林振南。
頭發(fā)還濕著的林振南,臉上也一下驚愕。
人呢?
林振南頓時間浮現(xiàn)出一抹疑惑。
原本站在山頭之上的宋有匪,竟是不見了!
林振南從巨猿的肩膀上一躍而下,左瞧右看,整個山頭之上,沒有看到宋有匪的身影。
公子——
天地間,忽然落下一道輕渺的叫喚聲音。
林振南心頭猛然一跳。
聲音是從自己頭頂之上傳來。
仰脖抬頭一看。
竟是月光掩映中,宋有匪的身影從高空月光中緩緩而降。
雙手交疊在身前,面對著林振南,一頭齊著腰眼的墨黑長發(fā),沐浴著月華,隨著夜風漂浮。
宋有匪輕飄飄的落至這方山頭之上,邁開步幅,輕至林振南的面前,盈盈一禮,再度開口道:“有匪見過公子?!?p> 行禮起身之余,山風從她背后吹來,一頭墨絲從她肩后卷來,掩映著皙白的面容更顯朦朧。
林振南目光震驚的看著,身后的巨猿也露出驚呆樣。
一人一猿都看到,宋有匪的雙眸,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變得如常人一般。
更吃驚的是,習慣于宋有匪木頭人狀態(tài),剛才竟是開口了。
林振南錯愕了片刻,聲音有些生硬的道:“你能開口說話了?”
雙眸恢復正常的宋有匪點了點頭,皙白無瑕的臉上,也首度展露出了表情,是輕微的笑容。
一瞬之間。
林振南心頭浮現(xiàn)出了很多的問題。
可是一時間,卻有些不知道該問出哪一個。
今夜,大抵是無眠了。
篝火之前,坐在青石上的林振南,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誰?為什么會在棺材里?”
除視界讀取出來的訊息外,林振南對于宋有匪的其余訊息是一無所知。
所以此刻他首先是想要知道宋有匪這種奇異的狀態(tài),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離魂出體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多久,凝眉之間的思索里,記憶里仿佛是出現(xiàn)了斷層。
騎龍攀天
大吉魯,大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