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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廿在醫(yī)學(xué)科普公眾號上,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大概講述了散步對于保持身體健康的積極作用與意義。文章不算短,但因為題目與以圖代文的內(nèi)容很是吸引她,就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了。一是想著可以轉(zhuǎn)發(fā)給腿腳算不得利索的年邁雙親,留作最佳鍛煉方案,二是可以讓古原寨子上的發(fā)小們,特別是季大娘子這類需要將養(yǎng)身體的家屬,用作特殊理療路徑,不失為一種強身健體的輔助性調(diào)節(jié)方法。
文章強調(diào)了,走路是最輕易也最偉大的人類行為之一,僅僅不經(jīng)意地交替著邁出平常的一步,就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身體將近80%的肌肉群。臀大肌、腘繩肌、股四頭肌等中堅力量,在簡簡單單的散步動作中齊刷刷亮相,合力清減著你的油中焦、啤酒肚。如果能夠長期堅持與保證有質(zhì)有量的頻率和步數(shù),還可以改善血壓、降低膽固醇、預(yù)防心腦血管疾病,甚至可以有效降低全因性死亡發(fā)生率。
“我只有在走路時,才能思考,一旦停下腳步,就停止了思考,我的心靈只跟隨兩腿運思”,這是《瓦爾登湖》作者盧梭的一句名言,科普文中也有提及,蘇廿上學(xué)時候,就在《懺悔錄》里讀到過了,并且深以為然。她覺得,自己初高中階段,大部分學(xué)科疑難題目的解題方法,都是在F中操場上溜溜達達頓悟出來的。前一部,高中二年級時,云淼當做生日禮物贈送給了她;后者則是一套上下分冊的紀念性讀物,研究生一年級時,唐東圖親自從古原城F中西巷子的老時光書店里覓得,并坐了一夜的火車,運攜到了P大,作為了啼笑皆非的“見面禮”。蘇廿記得,于暢第一眼見到唐東圖時,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問他究竟是悉聽尊便的乖兒子?還是趁機逃跑的御弟哥哥?遺憾的是,這兩部優(yōu)秀的大家作品,因為種種原因,蘇廿都沒能通篇讀完。書非借不可讀,果不其然,蘇廿想起了自己無論在U大,還是P大,從沒有產(chǎn)生過滯還記錄的圖書館電子借閱檔案。于暢癸巳年越洋時,帶走了其中一本作為飛機上的消遣,17個小時安檢、等候加飛行,竟在全程無眠的情況下,一宿就收了工。她看東西的風(fēng)格和效率,與蘇廿很是不同,一目十行,不求甚解,但總能第一時間就把握住書本的大意,一如上中學(xué)時的機敏與高效,讓蘇廿很是羨慕。有時候,蘇廿會想,一個人的脾性操行,可以無形地滲透到學(xué)習(xí)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中,怪不得古城的老人們常常規(guī)勸幼崽說,習(xí)慣大于天,人好不及性好。
世上無完人,上神也非圣人,圣人也有瑕疵。己亥年于暢歸化后,將書本完璧歸趙,并淺淺地說了一句,米團兒,還是要多讀些名人名著啊。蘇廿很是贊同。雖然著中內(nèi)容有時略顯平淡晦澀,素樸尋常,不及物欲橫流、快餐速食時代的各色爽文,能給人注入雞血般的回光返照,讓人們瞬間就能夠提神醒腦,恨不得自己個兒就是其中的主人公,用現(xiàn)下里信息爆炸后的萬千體系,去豪橫地支配著石器時代古人的刀耕火種,像是擁有了飲鴆止渴般酸爽刺激的一番模樣那般,多巴胺、內(nèi)啡肽爆倉,但蘇廿覺得,示揭傷疤,工筆紋理,三省吾身,娓娓道來的古典現(xiàn)實主義名作們,其擁有的無甚謹慎,不加粉飾,真情實感,誠心誠意的,或心緒,或故事的邏輯脈絡(luò),或許,才是那一枚最能打動,并引起而立之年們赤裸裸、情深深、沉甸甸共鳴的制勝法器吧。
蘇廿覺得,在外獨自漂泊了6年之久的包子,好像真的加速成長了許多,而這同樣時空下的6個年歲里,自己卻深陷在了家庭工作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急速漩渦中,無法回還停駐,不得離群思忖。這與她曾經(jīng)平和靜氣、徐徐圖進的狀態(tài),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倒也并不是說,鍋臺灶沿、相夫教子、按部就班、起早貪黑的煙火人家,是低配人生,而是講,即便所遇皆屬起伏尋常,所求也應(yīng)能有燃星煨火的堅定力量才好。蘇廿記得,在U大,跳入快班的第一堂課,美麗溫柔的外文聽說課老師Lily,曾說過這樣一句話,Always focus on your goal,never depend on persons。老師在鼓勵學(xué)生鎖住目標,自主學(xué)習(xí)的同時,也在告誡著我們,每一個細胞個體,這一生終究都是獨行者,親人、愛人、朋友,都沒有辦法一路隨行,共終如始。只要是人,就難免心緒難測,只要是人,就躲不過生老病死。再好的親人伙伴,再深的愛恨情仇,都有可能缺席迫在眉睫、千鈞一發(fā)的時隙之變,當然,也包括一生之中最關(guān)鍵的歲載蛻變。在世一程,我們所能依靠的,無非就是讀過的書,走過的路,歷經(jīng)的事,煅烈的心而已,如果還能在杠桿的這端再加附上些什么,那就還是前文提到過的吧,努力吃飯,好好睡覺。
在線上線下隨伴季賢的日子里,蘇廿邊工作邊開始了自己病情的診療,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最初的大半年,她沒有告知雙親,也很禮貌地囑咐了譚家阿姨,莫讓老譚和大家顧慮擔心。雖然西醫(yī)宣告,無法有效治療,不能逆轉(zhuǎn),但蘇廿還是滿懷著希望,四處留心,自我調(diào)適。
氣惱與沮喪也總是會有的,尤其是在半夜里,燒心的饑餓感與擰扯的腹痛感,潮水般席卷而來的時候,更是沒有了什么力氣與不良狀態(tài)抗爭。蘇廿能想到的,除了提前準備好一小碟子摸索出來的、對身體有幾分幫助的干炒花生豆與幾大片的應(yīng)急藥劑外,別無他法。癥狀好轉(zhuǎn)時的白間里,清早送完小酒到園子,蘇廿在正式開始工作前,就會繞著五層辦公樓散12min的步,有時快些,有時慢些,根據(jù)自己的身體狀況適當調(diào)節(jié)。
傳言說,愛斯基摩人在很喪的時候,會拿著一根樹椏,在雪地里一直走,走到平和安靜的時候,就停下來,在站定的地方,把枝椏子穩(wěn)穩(wěn)的插上。淳樸的雪上民族,用這樣生動具體的畫面,定位度量著不愉快的時長與幅度。其實,更重要的,是在茫茫雪原里,默默打磨著自己個兒空著檔的精氣神,大約只有鄭重地告別了過去,才能更好地面對即將開始的新的時間旅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