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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大讀書時,很受學生尊敬的金老師,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無論何時何地,成年人都要擁有能夠瞬間恢復理智的能力。
蘇廿記得,金老師講話的同時,她腦中閃現(xiàn)過幾組新聞記錄的動圖。一則是來自大不列顛的社會新聞,年輕的父親著急上班出門前,發(fā)現(xiàn)了門廳餐桌上留有的非兒童用藥,于是大聲囑咐了還在廚房里忙忙叨叨安頓著盤碟餐食的妻子,千萬勿忘安全收放起來。妻子應聲,他離家。不想,忙中失神的年輕媽媽,臨了還是沒能及時處理,導致不足三歲的小寶寶不幸誤食致亡。丈夫趕到醫(yī)院時,看到神色茫然的妻子,夢游在清冷走廊的斜陰里,年輕的父親疾步奔走過去,雙臂摟過孩子媽媽,只是輕聲溫氣地說了一句,“I love you forever”,妻子瞬間崩潰大哭起來。有相關人員問及這位爸爸,為什么可以控制住自己滿心的憤懣與怨懟,他回復,孩子已經走了,是既定事實,無可挽回,再不能讓同樣傷悲自責的共舟人,孤苦飄零了。蘇廿清楚地感受到了,這位不足35歲的年輕人了不得的自控力量與共情能力。在她的印象中,無論是影視劇、文學作品,還是周邊的現(xiàn)實生活中,能夠如此這般直面悲愴世情的,實則空谷足音,鳳毛麟角。
第二則圖文,源自于動物世界的實況紀錄片中,主角是一只瘦削但還算健康的烏鴉,以及一只記不得名字的樹鳥。烏鴉拾得了當季的山核桃,但因為沒有辦法碎撬開果實很是堅硬的外殼,始終沒能得道,于是環(huán)圍在核桃旁,不疾不徐地“踱著步”,待左右觀察妥了樹叢兩邊的路況后,銜叼著果實,置放在了雙行車道的里道上,自己留在了外道,以方便觀察來往車輛。第一輛小客車路過后,沒能如愿壓到核桃,烏鴉大約是想了那么一想,隨后根據(jù)車輪痕跡,用尖尖的喙緣,懟了果實到最有可能的路徑上。果不其然,第二輛通過后,主角順利享得了美食。樹鳥呢?他先是捕捉到了一苗小魚,蘇廿本以為,小家伙馬上會被饕餮掉,不想,主角竟然用它來釣上了一尾大魚。在看到小小樹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得戰(zhàn)果時,蘇廿忽地有了三秒驚心的感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造物主的神奇與通秀。
上述早年間金老師的言語規(guī)誡及后述的兩枚陳年故事,在蘇廿的腦海中,原本早已是那種遺失了配套磁頭的老式留聲唱片,被自覺自律地排放在了經年累月循環(huán)播放著的曲目序列之外的,不想一遭雞零狗碎的爭吵,竟讓這些零零散散的深度記憶,牽連著她6歲時乍然走失的涼薄牧野生萌出的混沌夢寐,一股腦兒地狂奔回了蘇廿無邊無垠地儲備庫中。
原來,自己的記性與潮思,竟是這樣實誠可靠地霸氣硬朗,無論歷經多少歲時,不論遭逢多少世情,都能夠在愜當?shù)臅r隙里,搡擠而來,竭力而去,一如口腔中預備消化、維持清潤、潔凈滅菌的唾液一般,可以適度中和胃酸、輔助消化、重吸收、保護牙齒、愈合創(chuàng)面,其中蘊含的溶酶體硫氰酸鹽與抗體,還可有效地殺滅腔內及食物中殘留的病菌,讓黏膜破損持續(xù)自然好轉。自己隨身攜帶的這份不經意間儲備起來的實實樸樸的累月念想,竟然就是在工作生活細水長流、一地雞毛的困頓里,可以助力“漂浮的心貼近地面、握緊的拳揮向黑夜”,渡一切“難過的劫”成為“良緣”的最心安的那半枕炊煙與一方凡塵桃花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