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回去了魔都，而她不在的時間里，高考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
這天晚上，叔叔嬸嬸和陸通擠在手機前，三雙眼睛瞅準(zhǔn)了時間。
午時已到！
呸，8點已到！
“快查查！”嬸嬸已經(jīng)急不可耐。
陸通攥著準(zhǔn)考證號的手已經(jīng)開始冒汗，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轉(zhuǎn)發(fā)了無數(shù)加分錦鯉在QQ空間里，希望能用玄學(xué)對抗命運。
他用顫抖的手輸入了身份證號和準(zhǔn)考證號，三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屏幕上進度條。
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當(dāng)前查詢?nèi)藬?shù)較多，系統(tǒng)繁忙！”
陸通松了一大口氣，好像為多活了幾秒鐘而感到開心。
這會全國上下有無數(shù)家庭守在查分窗口前，反復(fù)地?fù)芴柌樵儭?p> 嬸嬸是個急性子，他催促陸通道：“再查查看呢！”
“哎呀，現(xiàn)在人多，晚點再查唄?！?p> “再試試看，說不定就出來了呢。”
“再試一次也一樣的，現(xiàn)在查的人太多！”陸通不耐煩地再次輸入準(zhǔn)考證號，叔叔在一旁拿起手機錄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系統(tǒng)好像非常的不給面子，直接跳出了成績。
三人湊近一看。
總分303分...
空氣凝固住了。
陸通大腦一片空白，目光呆滯地盯著屏幕。
叔叔暫停錄屏，顫抖的手默默放下。
至于嬸嬸看到陸通的成績之后，先是愣了愣，隨后臉徹底黑成了鍋。
被她寄予厚望的兒子別說一本了，二本的分?jǐn)?shù)線都沒達到。
一股怒氣從腳底直沖沖地往上鉆，嬸嬸一下子就紅眼了。
“302！這是你的成績？你這樣的成績對得起我嗎！”嬸嬸失望又憤怒，說話時如鯁在喉，哽咽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的委屈。
陸通高三這年她給兒子忙里忙外地料理家務(wù)，每天早上五點就起來燒早飯，晚上有些時候還要陪讀到12點。
每天的睡眠時間只有5個小時，陸通要啥她給啥，生怕哪一點沒稱他心意影響了成績。
現(xiàn)在他考了這點分?jǐn)?shù)出來，屬實是對不住她的付出了。
“那題目完全考我不擅長的啊，我哪里想考這樣的成績?。 ?p> 陸通當(dāng)少爺當(dāng)習(xí)慣了，面對嬸嬸質(zhì)問的怒火，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貞涣松先ィ瑡饗饸獾缴眢w顫抖。
她指著陸通說：“你這種成績，是要去上?？茊?！”
“?？凭蛯？疲惺裁床缓玫?，哪里?？瞥鰜砭筒皇侨税?！”陸通干脆擺爛擺到底，嬸嬸被氣的不行，大叫道：“?？朴猩逗蒙系?，早點找份工打打算了！”
“打工？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
門外嬸嬸和陸通吵的不可開交，陸離的房間這里卻是一片祥和。
他帶上耳機，繼續(xù)鉆研他的計算機語言。
晚上，期末成績也出來了，班級群里有人@陸離。
“大佬，牛逼！”
陸離早就把班級群設(shè)置成消息免打擾了，不過還是逃不過@。
他打開QQ，發(fā)現(xiàn)班級群里有置頂?shù)南ⅲ且粡埑煽儽怼?p> 雙A+，479分...
比上一次還進步了許多，陸離又接著往下看。
林月以477分的高分緊隨其后。
第三名是楊蕓401，張?zhí)靹P387第四名。
“這是人考的分?jǐn)?shù)啊？”
“笑死了，陸離就算只考兩門都比我高。”
“我本以為林月已經(jīng)天下無敵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比她還要勇猛，這是誰的部將！”
“第一第二名只差2分，第二第三差了70多分，太離譜了吧。”
……
陸離沒有再去看班級里無意義的討論，只是找到了聯(lián)系人“小月兒”。
上一條聊天的消息還是陸離昨天晚上和林月道的“晚安”。
陸離每天晚上十點左右才會主動聯(lián)系林月，和她聊聊今天的學(xué)習(xí)心得。
有時候，陸離會發(fā)個自己編寫的小程序整蠱一下林月。
白天時，林月也會分享一些生活日常，比如中午去哪吃了飯，吃了啥，下午喝了什么飲料，晚上到哪練琴、逛街，買了什么好吃的，要不要給陸離寄點過來。
林月這樣的舉動仿佛每天都在給陸離做報告，總之就是告訴陸離，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陸離明白，雖然林月沒有說，但是她的意思是“本姑娘可沒和別的男生玩，你也不許趁我不在和別的女生鬼混?！?p> 事實上，陸離確實不會和別的女生玩，因為大概是有了林月以后，別的女生都徹底看不上了。
“很遺憾，我又是第一名?！标戨x躺在床上發(fā)消息。
“不就第一名么，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拿了十幾年的第一名，早就拿膩了，當(dāng)當(dāng)?shù)诙麚Q換口味罷了。”
陸離舉著手機傻笑，“你以后別叫小鳳凰了，叫小鴨子好了，死鴨子嘴硬?！?p> “你才鴨子呢?！绷衷陆o陸離發(fā)去了一張貓貓暴怒的表情包。
“明天要去學(xué)校拿成績單，我?guī)湍隳昧税?。?p> “這種成績單，不要也罷。”
“呵呵，你不是說要當(dāng)?shù)诙麚Q換口味嗎？”
“煩死啦，臭陸離！”
“行行行，我是臭陸離，你是香林月，我們中和一下正好?！?p> “誰要和你中和一下，哼哼哼?。?！”
就在陸離和林月日常打情罵俏的時候，門外的嬸嬸終于是火山爆發(fā)了。
一陣摔板凳的聲音給陸離嚇了個哆嗦，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隔門偷聽。
“老娘辛辛苦苦養(yǎng)你、供你你讀書、供你吃穿，你就這樣的態(tài)度對你老娘！”
“什么叫我這樣的態(tài)度，不是你先罵的！”
“你考這種分?jǐn)?shù)，我難道不該罵你？”
“你罵吧，罵吧，反正你罵幾句它分?jǐn)?shù)也不會變高一分！”
“好了好了，都別別吵了?！?p> 叔叔嘆了口氣出來當(dāng)和事人，雖然陸通的成績確實難看，但嬸嬸也不該一通氣地撒在兒子身上。
她這個人就是喜歡動怒，無論大事小事，脾氣一直都很沖。
陸離悄悄地從房間彈出個頭，嬸嬸又卷又松散的頭發(fā)搭攏在臉上，仿佛頂了坨海草，像是個瘋婆子。
嬸嬸怒沖沖地瞪了陸離一眼，陸離連忙把頭縮了回去。
真是少見。
這還是陸離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到嬸嬸對她的兒子發(fā)火。
只不過302分的分?jǐn)?shù)確實太低了，馬上都跌破300分了，二本學(xué)校都沒得念。
“陸離，你出來！”
陸離心底一涼，你們自己吵好了，怎么還把戰(zhàn)火燒到我的頭上了。
打開門，陸離就看到陸通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上，一臉無所謂地盯著電視抖腿。
叔叔臉色也不好看，嬸嬸已經(jīng)完全變異，臉都?xì)饧t了。
真嚇人。
“嬸嬸，找我有事嗎？”
“你期末考試成績是不是出來了？”
陸離小心翼翼地點點頭，嬸嬸走了過來，陸離連連后退，貼著墻壁。
“多少分？”嬸嬸目光中透露著兇意。
“479...”
……
剛才還又吵又鬧的家里瞬間安靜下來，嬸嬸氣呼呼地盯著陸離，胸口起伏，陸離站在墻邊撓撓頭，自己也沒做錯什么吧。
可接下來，嬸嬸給陸離表演了一出變臉好戲，只見她嘴一咧，笑呵呵地過來一膀子攔住陸離的肩膀，一股油煙味沖鼻而來。
“哎呀，不愧是我家大侄子，太厲害了。”
陸離注意到嬸嬸的用詞，特地在后面加了個“我家”。
好像陸離是他們的東西似的。
“那個常年考第一的丫頭林月呢？”
“她比我少兩分?！?p> “哈哈哈哈！”
嬸嬸高興地跳起來鼓掌，和剛才怒不可遏的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惹得陸離在一旁瑟瑟發(fā)抖，輕聲地問道：“嬸嬸你沒事吧?！?p> “我沒事，我高興呢！”嬸嬸頭發(fā)一甩，捋了捋自己的形象。
“哦哦，沒事就好?！标戨x生怕今晚給嬸嬸鬧出個精分來。
“小離啊，聽說你需要買電腦是嗎？”嬸嬸忽然關(guān)心起來。
“對啊?！?p> “這樣吧，看在你考試考的那么好的份上，我讓叔叔周末帶著你去逛逛，你們兩人合計一下，挑合適的買，但別買太貴的哈！”嬸嬸搓了搓手掌。
陸離有點懵逼地點點頭，幸福來的太突然，一下子有點適應(yīng)不了。
“那陸通的學(xué)費怎么辦？”
“什么學(xué)費，你看他考那點分?jǐn)?shù)像是要上大學(xué)的人嗎！”
嬸嬸一聽到陸通兩個字，又應(yīng)激似地暴跳如雷，這屬實讓陸離擔(dān)心嬸嬸的精神狀態(tài)。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陸通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陸離。
“別學(xué)你堂哥，以后你考個好大學(xué)，找份好工作，然后和林月成家，兩人過得開心就好，嬸嬸家這幾個人這輩子啊沒什么出息了，就靠你了?！?p> “別這么說，堂哥還很年輕呢?！?p> 面對陸離的勸慰，嬸嬸苦笑兩聲，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已經(jīng)沒什么勁了，面色疲倦地擺擺手。
“不指望...不指望...”
嬸嬸回到了廚房里洗完，突然就在里面大哭了出來。
辛辛苦苦培養(yǎng)的兒子，到現(xiàn)在連陸離的腳指頭都摸不到了，還要去說好話，做好事討好陸離。
她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虛偽至極，像是棵墻頭草一樣。
叔叔連忙進去安慰，還把廚房的門關(guān)了起來。
陸離看了一眼客廳里的堂哥，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好自私啊...
嬸嬸對堂哥的好，陸離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一個不富裕的家庭養(yǎng)育了兩個孩子，堂哥顯然是傾斜資源最多，吃的最肥的那個，各種意義上的。
人說吃水不忘挖井人，考這么點分?jǐn)?shù)，還理直氣壯地和嬸嬸對著干。
也怪嬸嬸十幾年來真的太寵她的兒子了，現(xiàn)在寵壞了脾氣也怨不得誰。
未來堂哥會怎樣，陸離也沒個準(zhǔn)。
只希望他能做到兒子應(yīng)盡的職責(z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