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天懶懶地躺著,并未察覺他神色有異,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對了,你昨天晚上說,要問那刺客三個問題,第三個到底是什么?”
蕭琮原本還緊繃著神經(jīng),突然聽他提起這個,笑了笑道:“我那時就想起這兩個,根本沒有第三個?!?p> 洛九天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那你說……”蕭琮回道:“隨便說說。”洛九天很后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因?yàn)榇鸢柑珱]營養(yǎng)了!
他正要表達(dá)自己的不滿,忽然見蕭琮坐直了身子,目光警惕地盯著外面。
他瞧見情況似乎有些不對,終于不再懶散地躺著,一骨碌爬了起來,問道:“怎么了?”
蕭琮指了指外面,道:“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洛九天用力聽著四周,確實(shí)很安靜,但他卻并未放在心上:“這有什么?一般官員的府邸都是如此,四周都是高門大戶,一整條街恐怕都沒幾戶人家?!?p> 蕭琮卻道:“那也不應(yīng)該,最起碼要有些灑掃說話的聲音,這個時辰,府邸下人都不干活的嗎?”
這么一說,洛九天確實(shí)覺得不太對勁,他連忙打開馬車門,卻忽然發(fā)現(xiàn)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上了鎖,他們從里面竟打不開了。
蕭琮面色一變,首先想起來的就是叫外面的隱日:“隱日,你在嗎?”
果然,隱日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在馬車上了,可是馬車明明還是在走的,那外面的人究竟是誰?!二人對視一眼,洛九天立即就要上前破開馬車門,但蕭琮卻拉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
洛九天不解,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仔細(xì)聽聽,是不是只有一輛馬車的聲音?”蕭琮道。
洛九天凝神去聽,確實(shí)只聽到他們馬車的聲音。蕭琮接著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是早有準(zhǔn)備的,肯定在進(jìn)轉(zhuǎn)彎的地方動了手腳,用另一輛幾乎一樣的馬車替了我們的馬車。
至于隱日,可能是被人暗算了,如果不是被人殺了丟在了半路,就是還在馬車外面,但卻失去了意識。現(xiàn)在掌握馬車的,另有他人?!甭寰盘祯久迹瑔柕溃骸澳俏覀儸F(xiàn)在怎么辦?不沖出去,難道任憑他們帶走不成?”
蕭琮冷靜地將眼前的情況分析了一遍:“他們既然有能耐換馬車,想必還有后招,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況且,車隊(duì)的其他人還在他們手里,若我們過早暴露,只怕他們會有危險。”洛九天只得忿忿地收了手,重新坐了回去。
喘了幾口氣,終于稍微平復(fù)了心情,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蕭琮握了握袖中的匕首,“靜觀其變……”
中史府。
中史提著鞭子,將四周的仆人都瑟縮在一起,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什么用!都、都給本官滾!”
所有人頓時作鳥獸散,偌大的廳堂瞬間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中史將手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遍,氣得雙目通紅,雙腿也在不住地打顫,心中的恐懼不安越來越濃重。
這時,外面中史的副官走來,偷偷看一眼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剩下的人……怎么辦?”
中史氣極,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什么。
“什么剩下的人?!”副史連忙回道:“聽說是定北侯府的云陽郡主,還有一個好像是個犯人,但長安王特意吩咐要好生招待,具體的身份還有待查明。”
中史聽到“定北侯府”四字,微微皺了皺眉,而后吩咐道:“先把他們都關(guān)起來,沒有本官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過去?!?p> 他頓了頓,又道:“只看著就好,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異樣。”副史連忙應(yīng)著,然后不敢多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了下去。
赫連歡自打被領(lǐng)進(jìn)了中史府,就再也沒瞧見過蕭琮,據(jù)中史說是一早下去休息了,還交代不讓任何人打擾。瞧著四周人看他的目光,心中很是不安。
但現(xiàn)在這情況,她只能按住不動,先找到蕭琮再說。宇文懿正下了馬車,就走在赫連歡身后,“郡主,他們每個人都拿有短劍,整個院子里的人非常戒備,有些不對勁?!?p> 赫連歡刻意慢了腳步,“你也看出來了?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蕭琮現(xiàn)在何處?!庇钗能岔庖坏?,他知道那些人原本要抓的,應(yīng)該是他才對。
“沒事,他會安然無恙的?!庇钗能仓缓脮呵艺f了幾句安慰的話,但赫連歡卻并沒有聽進(jìn)去,依然神色凝重。
又走了一會兒,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中史府的后院。領(lǐng)頭的人把他們帶到一座院子里,“風(fēng)荷院有東西廂房兩間,都已收拾妥當(dāng),二位擇一入住吧。”
赫連歡打量著那房子,就近去了東面的那間,宇文懿便去了西邊的房間。
剛一進(jìn)門,染兒就連忙關(guān)上了房門,對赫連歡道:“郡主,這里不安全。”
赫連歡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shí)不安全,但沒找到蕭琮之前,我們還不能走。”
染兒聞言就不說話了,開始簡單收拾起房間。正當(dāng)她要撣去窗臺灰塵的時候,一抬頭從窗外看到有人正在鎖院門,不禁一驚,“郡主!他們要把我們鎖在里面。”
赫連歡連忙起身去看,果然從門縫中看見了那道鎖,正明晃晃地掛在院門的中間。
“郡主,我們怎么辦?”染兒忙問道。
赫連歡握了握她的手,“別急,先找蕭琮,我今夜就去找,哪怕把整個中史府翻個遍也要找到他……”
蕭琮二人的馬車仍在路上走著,行駛了大約小半時辰,蕭琮默默記下馬車行駛的路線,拐了幾個彎,走了多久,他差不多能估摸出來,但他從來沒來過大周的商城,不能確定他們這是到了哪里,只希望一會兒能摸回來。
洛九天忽然道:“我覺得,咱們一直這么不說話也不合適,要不要吭一聲?”
蕭琮思忖片刻,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于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對外面問道:“中史大人,什么時候到???”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才聽一個低沉的男音回道:“王爺莫急,就快了。”
二人對視一眼,對此人的武功內(nèi)力大致有了判斷。
從他說話的聲音和氣息的運(yùn)轉(zhuǎn),得知此人武功不錯,內(nèi)力也還好,對付病弱的宇文懿確實(shí)足夠了,但問題是里頭坐著的并不是宇文懿,而是蕭琮和洛九天。
二人在車?yán)镬o靜地坐著,約莫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終于緩緩?fù)A讼聛怼?p> 只聽外面人道:“王爺,到了,下車吧?!?p> 他的聲音低沉還略帶著些沙啞,很明顯那并不是隱日的聲音。于是蕭琮故意很疑惑地問道:“隱日,你今日是怎么了?說話聲音這么小?”
那人沉默了片刻,終于朝馬車走來,馬上就要推開馬車的門,里面的二人也做好了將其制住的準(zhǔn)備,誰知就在那人就要碰到車門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叫住了他:“阿奴,人帶來了嗎?”
蕭琮仔細(xì)辨別那聲音,像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者。那被喚作“阿奴”的人便連忙轉(zhuǎn)過身來,“是。”
那老者頓了頓,卻道:“非也非也,你截錯人了。”
此言一出,里頭的蕭琮和洛九天皆是一驚,那老者連車門都沒開,也沒聽他們說話,就能知道他們并非宇文懿,這也太神了吧?
但眼下顯然不是關(guān)心這個的時候,他們更想知道外面這老者是誰,還有他為何要劫走宇文懿的馬車。
阿奴聽罷也很詫異,他突然毫無征兆地打開了馬車門,蕭琮和洛九天都沒做好準(zhǔn)備,三人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明。
阿奴盯著蕭琮看了許久,又瞧瞧洛九天,眼中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你是何人?長安王呢?!”蕭琮看他這副表情,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這般神情,著急是著急,但好像并不是因?yàn)闆]抓對人著急。
“我問你話!長安王被你們抓到什么地方了?!”蕭琮忽然有些明白了,他抓宇文懿好像不是為了害他,更像是為了保他。
也是,這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隱日弄走,闖進(jìn)來殺了一個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宇文懿還不是易如反掌,要真想殺他,根本不必費(fèi)這么多事。
蕭琮在心里默默分析了這么多,得出一個結(jié)論:既然不是敵人,那什么都好說。
蕭琮抖了抖一路的飛塵,慢悠悠下了馬車。他越過阿奴,朝四周望去。這里一處風(fēng)景秀美之地,不遠(yuǎn)處一位兩鬢蒼白的老者坐在藤椅上,蕭琮望著他,他也正笑瞇瞇地打量著蕭琮。
“在下不過一介商賈,與長安王有些私交,此行一路不大安寧,才想替王爺分憂解難?!?p> 三兩句便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意,那老者還是笑意盈盈地瞧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像?!?p> 蕭琮一頓,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不像?”
那老者指了指遠(yuǎn)處的洛九天,又指了指他:“你不像商人,倒真像個王爺。他也不像侍從,倒像個富家少爺。”
蕭琮:“……”心中默默道,這老頭眼睛毒得很,怕是不簡單。
“罷了,此事是我弄巧成拙,也怪事先沒打探清楚,看來,咱們還得折回去了?!?p> 說著,他朝那邊站著的阿奴招了招手,待那少年走近,蕭琮才發(fā)現(xiàn)他面容清秀,看起來是個十分乖巧的少年。但一想到這人的本事,他便不敢這么想了。
他更感興趣的是,這老者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