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平靜了許久,洛九天還是沒有等來蕭琮。但之前蕭琮跟自己交代過,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要輕舉妄動,于是他也不急,就慢慢地此處是京城郊外一處陡崖下的石壁縫隙,當初他來此處采藥才無疑發(fā)現的。
染兒已經逃了出去,宇文懿和這個隱日可不能再出問題了。想起當日他咬牙切齒。那日染兒說她手腕被勒得生疼,那瑩白手腕確實都開始滲血了,被繩索緊緊束縛,甚至都隱隱看出其中的血脈。
他正準備大發(fā)慈悲地給她松松綁,誰知就這么個空隙,被她鉆了空子,原來她另一只手已經不知何時脫離了控制,還找了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棒,然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狠狠給了一下,直到現在他那后脖頸還隱隱作痛。
洛九天下定決心,以后絕對要對女子提高警惕。他揉了揉后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宇文懿和隱日,然后又將石壁出口處從外面堵死,不露出一絲縫隙,這才終于放了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握著崖邊垂下的藤蔓開始向上爬,若非他輕功卓著,也不敢貿然下了這懸崖深淵。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洛九天終于艱難地爬到了崖頂,他為了掩人耳目,用馬車將這二人運過來,然后就把馬車給燒了。
心中期盼著蕭琮能早點兒回來,他一日日爬這么高就為出去吃上一口飯,遲早得累死在吃飯的路上。還好,他還留了一匹馬,總歸還不用走那么遠過去。
洛九天騎上馬,卻朝著京城相反的方向離開。眼下這情況,他是萬萬不敢進城的,只能跑得更遠些,去周圍小鎮(zhèn)上找些東西。
還好京城繁華,周圍也有很多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鎮(zhèn)子里的人要不在郊外種田,要不去京城里做生意。他們這些人是沒有機會住在城里的,便只能在周圍落腳,于是漸漸的,也形成了頗有規(guī)模的鎮(zhèn)子。
行了數十里,洛九天翻身下馬,去了這幾日買餅的小鋪子。洛九天此時連平日愛穿的紅衣都換了,就怕京城里的赫連歡尋到線索,反而一身白袍,還戴了斗篷。
那鋪子的老板這幾日總見這戴著斗篷的年輕男子,一來二去便認得了。此刻見他前來,立馬笑著迎了上來。
“公子來了,里頭坐,今個兒還是老三樣兒?”洛九天笑著點了點頭,但是又說道:“是,不過每一樣都少一份?!?p> 老板點了點頭,忍了忍,還是開口問道:“公子,是吃膩咱家的餅嗎?”洛九天一愣,連忙擺了擺手,“不不,只是家中少了一人,怕是吃不了那么多?!?p> 聽到這老板才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好好,公子且等著,我這就去拿?!?p> 洛九天在外頭等了片刻,轉頭便看見老板捧著熱乎乎的餅走了出來。
“多謝。”洛九天付了錢,便要往外走,忽然聽那老板叫住他:“哎哎,公子且慢?!?p> 連忙拿了零錢走過來,他看這男子布衣簡陋,便覺得他囊中羞澀,卻偏要學那些有錢的闊少爺不要零找,于是每每都會把錢強塞過去。
洛九天知他心善,但并沒有在乎那點零頭,于是說了聲“不必”便轉身要往外走,可卻聽老板道:“公子留步,我是另有一事要告知公子的?!?p> 洛九天這才停了下來,只聽那老板道:“之前公子跟我說,您是個云游的大夫,會治病是嗎?”洛九天停下來,轉過身。
以為那老板家中有什么病人,于是點了點頭,“是,略通醫(yī)術。怎么了?”
那老板連忙上前幾步,對他道:“公子這幾日駐留京城附近,難道就沒聽說過京中的事嗎?”
洛九天一驚,立即想到是不是蕭琮出了什么事,連忙問道:“何事?”
“是這樣,咱們大周的祭司大人,你知道吧?”祭司?!洛九天心中更驚訝,怎么會牽扯上玉篆了?壓下心中的疑惑,點點頭道:“略有耳聞?!?p> 老板聞言便接著道:“祭司大人不知怎么了,突然身染奇毒,聽說啊,就連宮里的御醫(yī)都瞧了個遍,就是找不到緣故。這不,朝廷沒法子了,在外面貼了告示,遍尋天下名醫(yī)為祭司大人診病。”
洛九天聽到這,心中一驚,他中毒了?!誰做的?現在如何了?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但此刻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
只聽那老板接著道:“布告是昨個兒貼出來的,想必現在還在,公子既游離天下,見多識廣,能為祭司解毒也說不定??!不如過去瞧瞧,萬一真把祭司大人治好了,那可謂前途無量?。∮趾伪厮奶幤床欢??!?p> 洛九天聽到這兒便再也忍不住了,對那老板表示謝意,便急匆匆地離開,躍上馬背,揚長而去。老板在后面看得愣神,他還沒找錢呢……
臨進城之前,洛九天將自己渾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確認不會輕易暴露身份,這才下了馬,又將頭上的斗篷向下拉了拉,這才入了城門。
守城的官兵照例搜查一番,而后將他放了進去,并未發(fā)覺什么異常。
洛九天終于松了口氣,而后便牽著馬入城。他來到京城發(fā)布告示的地方,果然見到眾人圍著那告示議論紛紛,但他卻被最后一行字吸引了目光。
上面說,祭司大人此刻并不在天地宮,而是在定北侯府,讓人若有醫(yī)治之術去定北侯府找云陽郡主。
頓時,洛九天臉色微變,他不知道為何玉篆會在赫連歡那里,是巧合還是……
原本打算去天地宮,但現在他猶豫了起來。打不定主意之時,聽旁邊人議論道:“我還聽說啊,祭司這次是因為宮里那位才中了毒,不然怎么會在定北侯府。”
另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這話可不敢亂說!”
“我才沒有,家中小妹在宮里做事,她說啊,宮里上下都傳遍了,就是那位想要祭司的命,祭司這才沒在宮里的天地宮,反而躲到了定北侯府上。”
“?。?!是這樣嗎?那位可真狠,據說陛下都要看她臉色,唉,那家的人,一個都開罪不起?!?p> “好了好了,不說了,咱們走吧?!?p> 洛九天知道他們口中的人是誰,心中也大致有了猜測。大周皇后,確實是個狠角色,但她想要玉篆的命,還得問他同不同意。
洛九天拉了拉斗篷,走出了人群。但他不能就這么過去,于是又折騰了好一番,終于把自己的臉給遮了七七八八,貼了胡子,散了頭發(fā),再拿著一根浮塵,一身白衣,仙風道骨的模樣。
定北侯府。
洛九天真正站在定北侯府門前之時,心情十分復雜,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進去。佇立了良久,洛九天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來都來了,他不能讓自己后悔,萬一玉篆真的出事了,他恐怕會后悔。
于是告知了府中守衛(wèi),說他想瞧瞧祭司的病。那守衛(wèi)見他這副裝扮,半信半疑,問他是何人,洛九天隨口胡謅了名字和身份,守衛(wèi)便讓他在外面等著。
洛九天心中焦躁不安,一會兒肯定會碰到赫連歡,那女子眼睛厲害得很,萬一被她瞧出來該怎么辦?想著想著不禁又想到,萬一玉篆身上的毒連他也沒有見過該怎么辦?闖進皇宮找那皇后要解藥嗎?還是先回鳳家,找他娘或是找他外公?哎呀,那不知還來得及不?
好一番糾結后,那守衛(wèi)終于從里面走了出來,對洛九天道:“郡主不在,不過郡主走之前交代了,若有大夫自告奮勇,便讓他先進來看看。進來吧,你跟著我走?!?p> 洛九天聞言便松了口氣,不用見赫連歡那他就有把握不暴露身份了。于是點了點頭,便跟著那人進去。
“侯府不比別處,你切莫亂瞧亂看?!蹦鞘匦l(wèi)警告著,洛九天便乖順地點頭,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也確實不敢亂瞧,生怕被赫連歡的人給認出來。
穿過回廊,跨入內院,那守衛(wèi)終于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個房間對他道:“你去吧,祭司大人就在里面?!甭寰盘禳c點頭,便抬步朝那房間走去。
門外守著四個兵,還有一個侍婢,他們知道洛九天是被外面侍衛(wèi)帶來的,便并未多想,只是隨意警告了幾句,便帶他走進了房間。
屋內燃著輕淡的香,他透過屏風,隱約瞧見內間榻上躺著一人,他床榻邊守著一個小姑娘,應該是侯府的侍婢。洛九天屏住了呼吸,慢慢繞過屏風,終于來到了榻前。
“咳,你先出去吧,有需要我會喚你?!彼缴匣杳圆恍训娜?,對旁邊那侍婢吩咐道。那小丫頭微微躬身,然后乖巧地離開了。
房中只剩下兩人后,洛九天終于忍不住上前,搭上了玉篆的手腕,榻上的人仍緊閉雙目。
片刻后,洛九天松了口氣,這毒他倒是知道,要解毒也不是太難,還好還好。
于是便要收回手,準備給他開解毒的方子,卻忽然手腕被人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