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歡扭頭去看,原來是宇文懿,他不知何時也來了這地方,此刻正望向遮云。赫連歡問道:“原來,他就是陛下要用的人?!?p> 宇文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道:“我覺得,既然是父皇選中的人,應該不簡單。我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他出手,但隱日告訴過我,他兄長是無禁山莊的上任莊主,我不知你是不是他的對手?!?p> 忽然聽到無禁山莊,赫連歡不禁想起當初在北城府遇到的那人。
“多謝告知,不過,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她說完便向前走去,在周帝見到赫連歡的時候,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不禁望向遮云,意思的是問他對上赫連歡有沒有把握。
遮云看了一眼赫連歡,對周帝點了點頭,他并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一介女流。雖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但周帝并沒有放下心來,赫連歡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還請了碧玉山上那人親自教導武藝,所以他仍舊把心懸著。
片刻后,周帝宣布重新開始,然后對遮云搖了搖頭,讓他不要著急上場。但他這邊剛吩咐完,卻一轉(zhuǎn)頭瞧見赫連歡突然從人群中走出,向他行禮:“陛下,臣女斗膽一試?!?p> 周帝蹙眉望著她,是想拒絕的,但是規(guī)矩是他定下的,容不得他反悔,便只得點頭應允。只是他不明白,明明時間還長著,她這時候上場會消耗大量體力,為何不等些時候?但一邊也慶幸,希望赫連歡能因此失手,可千萬別誤了他的事。
赫連歡得了應允,欣然上臺,手握九節(jié)鞭,眸色深沉。對面是位不知名的小將,他瞧見這會突然上來一個女子,很是驚訝,但忽然想到上一任護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可也是位女子,故而也不敢小覷。
但盡管他已經(jīng)小心應對,但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他手中的長槍比不過她的鞭子,且她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讓他實在應接不暇,不多時就敗下陣來。
周帝對此也不知該歡喜還是該憂愁,瞧著赫連歡這般厲害,他心中隱隱有些欣慰,不枉他為她花了這么多心思栽培,但一想到她此番沖著護衛(wèi)軍兵權(quán),又有些如鯁在喉。
一日的光景很快就要過去,赫連歡果真不負期待,站到了最后。此時日頭已經(jīng)偏西,微涼的夜色漸漸籠罩著校場。周帝目光沉沉地望著臺上那人,神色如常,非但沒有疲累,竟然越戰(zhàn)越勇。
赫連歡手握九節(jié)鞭,逆著日暮的霞光站在那兒,輕笑道:“若無人來戰(zhàn),我便贏了?!敝艿劢K于無法,他示意一旁的遮云,讓他上場。遮云得了命令,便提了長槍,走上了比武臺。
他方才可沒閑站著,而是將赫連歡的武功摸了透徹。倒是比他想象中厲害些,且九節(jié)鞭使得極好,一般人根本進不了身,更別說打敗她了。但凡事一體兩面,雖然長鞭在長度上占優(yōu),但輸在不夠靈活,一張一弛間的空隙太大,而那便是最好的時機。遮云整理好了策略,便上了臺。
只是,當他看向?qū)γ嫒说臅r候卻怔了怔,只見赫連歡不知何時竟又換了長槍,不在用九節(jié)鞭了。但遮云也只是晃神了片刻,立馬想到她之前可能也是為了不想讓他看出破綻,所以不得已便換了長槍。
遮云想到這,心中更確定了幾分,若是比長槍,他就更有把握了。二人彼此示意,便在暮色中開始了真正的對決。
赫連歡雖處于弱勢,但卻選擇先發(fā)制人,倒是讓遮云有些沒防備,他原以為赫連歡換了不常用的武器,此次比試會更加保守,但卻沒料到她竟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進。遮云連忙轉(zhuǎn)換攻勢,抵住了赫連歡的長槍。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還在后面,赫連歡借著先聲奪人的這一擊,成功壓制住了他,迫使他轉(zhuǎn)攻為守。遮云再次刷新了對赫連歡的認知,她并非是迫不得已才換的長槍,這槍法明明更為精通。
若說九節(jié)鞭的威力是控制,那么她此刻使的長槍就如同出水蛟龍,大氣磅礴,直沖云霄,勢如破竹,一旦被她取得一點先機,她就能緊追不舍,讓人無暇應對。遮云這時候才真的慌了,他方才已經(jīng)勉力應付,但說實話,長槍確實并非他所擅長,他作為暗衛(wèi),使用最多的自然還是劍,今日為了不引人注意,才刻意換成了長槍。
他用劍干脆利落,掌中帶風,但長槍卻讓他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覺。而一邊的周帝緊緊盯著臺上二人,在他看到赫連歡用了長槍那一刻,就隱隱覺得不妥,果然,就如今的局勢來看,赫連歡是穩(wěn)穩(wěn)壓制住了遮云。
臺上人打得如火如荼,臺下人也是各懷心思。周帝身旁的侍臣走過來,不安地問道:“陛下,您看這……”周帝只是蹙眉,并不答話。
那侍臣頓了頓,大著膽子問道:“陛下,若這云陽郡主真的贏了該怎么辦?”周帝終于開口了:“她若有那個本事,朕自然不能反悔。不過你太小看遮云了,且瞧著吧,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他這話剛落,便見臺上形勢一轉(zhuǎn)。遮云雖被壓制,長槍使不得,但赫連歡也始終無法再進一步,二人長期對峙,她瞧著很吃力,但反觀遮云就輕松許多,目前他只守不攻,還時不時能找出些破綻稍稍打亂赫連歡的招式。
臺上的赫連歡自然也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已經(jīng)慢慢轉(zhuǎn)變攻勢了。只是她沒想到,她才稍微露出一絲松動,遮云便緊跟著貼了上來,讓她不得不繼續(xù)努力應對。
臺下宇文懿瞧得心急,但他卻幫不上什么忙,甚至都想好一會兒赫連歡下來他要怎么安慰幾句。只是沒等他想好說辭,竟瞧見臺上局勢又是幾經(jīng)變幻,赫連歡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一改頹勢,長槍更為凌厲,讓人避無可避。
但如此一來,她的弱點也就暴露給對方了。遮云看準了時機,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左肩,畢竟只是比試,他自然不會傷及性命,但只要他刺中了左肩,就證明他有能力刺入心臟,這場比試也就贏了。
遮云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為這最后一招蓄力。赫連歡似乎并未察覺他的意圖,對要害處絲毫沒有防備,只是一味進攻。
遮云心中一喜,瞅準了一個極佳的機會,眸光泛著冷意,刺向赫連歡。本以為她會避上一避,他也做好了一擊不中再回槍刺入的準備,只是沒想到赫連歡不是是不是疲勞了,竟毫無防備,生生受了那一擊,長槍刺破衣衫的聲音傳來,臺下眾人皆是一驚,方才打得再激烈,卻都沒有真的見血,就連周帝都有些心驚,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
赫連歡中了一擊,卻還笑著,而后忽然道:“陛下,是我贏了……”眾人一愣,再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赫連歡不閃不避,確實是被遮云擊中,但受傷的也只是肩膀,她這傷換來了近身的機會,此刻她的長槍正抵著遮云的脖頸。
周帝震驚極了,臺上的赫連歡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望向他。
“云陽郡主真是讓朕意外,給朕一次次的驚喜啊……”周帝如此道,話中也聽不出究竟是夸是諷。但不管怎么樣,話是他說的,總歸是賴不掉。不過沒關(guān)系,護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并不是那么好當?shù)模v然坐上了這個位置,最終能不能坐穩(wěn)還得另說……
周帝想通這些,便道:“朕一言九鼎,既然是郡主勝了,這護衛(wèi)軍便交給郡主了,還望你不要讓朕失望。”赫連歡走下臺,步履從容,領(lǐng)旨謝恩。
待周帝走后,偌大的校場便只剩下赫連歡與宇文懿二人。他走上前,問道:“護衛(wèi)軍不是好呆的地方,你走這步,是為了什么?”雖然他這么問,但心中隱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赫連歡不答,宇文懿只得接著道:“父皇給了我羽林衛(wèi),你何必要多此一舉,是覺得我護不了你嗎?”誰知,卻聽赫連歡道:“不,我只是怕,我護不了你……”
宇文懿有些愕然,他并不覺得自己會遇到什么大不了的事,連羽林衛(wèi)都不頂用的那種。而更讓他驚訝的是,赫連歡做這一切竟不是為著自己,而是為了他嗎?
二人一時無言,還是赫連歡先道:“王爺,您還是先送我回去吧,我這頭……有點暈……”說著竟毫無征兆地倒下了,宇文懿一驚,連忙把她扶住了。
好不容易把人抱上馬車,隱日正為其守著,被赫連歡這情況弄得有點懵,宇文懿一時來不及解釋,只吩咐他趕緊回去。倒是赫連歡還有心思開玩笑:“喲,我記得你當初在北城府,可是……抱不動我的……”
宇文懿恍然想起,她從房頂上掉下的那天夜里,半天嘆道:“是,我的錯,以后我一定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