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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后天晴之人間無情

第二十三章 春獵日求休棄

羽后天晴之人間無情 林非諾 4227 2022-12-02 20:00:00

  正在天晴沉思之際,言睿突然問:“今夜,你可玩得開心?”

  天晴點了點頭,又說:“你可怨我?”

  言睿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入府后,悶悶不樂,只要能讓你開心,都隨你,我又豈會怨你?!?p>  天晴睜大眼睛又問:“可今日是你的生辰……”

  言睿語氣一沉:“反正我從來不過生辰的,也從來不辦生辰宴,我唯一一次是九歲那年受封之日,慶過生,與其說是慶生,實際上是受封宴,做做樣子罷了。你無需因此掛懷?!?p>  “誰掛懷了,我就…隨口說說?!碧烨缃忉尩馈!翱赡阌譃楹尾贿^生辰呢?”

  言睿又沉默了會,拿過玉笛,冷靜地說:“因為老王妃,從我記事起,我便從府中下人口中得知,我出生時,母親難產(chǎn),差點因我而死,我的出生給她帶來了久治不愈的心疾,而父親也是在我生辰后不久便離世了。我的生日便是她的受難日,王府的受難日。為了考慮母親的感受,我自小就不會主動要求過生辰,母親未曾提及。而我的生日又恰逢新春首日,漸漸地,便只是慶祝新年,吃團圓宴,而非生辰宴。如今母親,不,老王妃已離服,我想這團圓宴也是不必了吧。”

  天晴沒想到,言睿原來自小也受著如她相似的冷漠。而且小時候的他,也并不知道,待他如此的并非他親生母親,盡管老王妃將他教育成人,確也未曾給過他親情的溫暖,哪怕是一個懷抱。看來姜晚兒的事,老王妃始終掛懷于心,才編出了難產(chǎn)之事,她只是不想在每年言睿生辰之日,又回想到自己曾經(jīng)滑胎,而她畢生所愛的老王爺,卻擁新人入懷,還生得一子。最終老王爺還因此女而死,留她一人面對這即將傾塌的王府大院之中,臨終還要求她續(xù)養(yǎng)了情敵之子。

  天晴沒有多言,只是說:“我還未曾聽你當面吹奏過這支玉笛呢?我能聽聽嗎?”

  言睿注視著天晴,她雖為多言,但他能看受到他的那種落寞,天晴是全然明了的。他拿起玉笛,開始吹起了那首《平沙落雁》。

  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天晴突然扔掉隴長的紅袍,隨著笛聲,盡情的舞蹈起來,正如他們初遇時一般。漸漸地她雙眼迷蒙,笑眼彎彎地對言睿說了聲生辰快樂,隨后便趴在了案板上,尋了舒服的姿勢,許久未動,似乎是睡著了。

  言睿放下了玉笛,替她重新披好長袍,看著她微紅的臉蛋,心想:“慕天晴,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何有時如秋風般清冷,有時又如夏日般熱烈,時而如冬雪般冷漠,時而如春絲般難解。”言睿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她的臉頰。

  天晴突然睜大了眼睛,捧著臉,猛地站起來說:“剛發(fā)生了什么?”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嘟嚷著:“還好還好,還在還在?!?p>  天晴又異常嚴肅地說:“王爺,今晚叨擾了,告辭告辭!”

  雪早就停了,天晴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寢殿,她急忙嗅了嗅那個醒酒香囊,再加上屋外的寒冷,令她瞬間清醒了不少。她瞧著自己腦袋暗自責怪自己:“慕天晴!你在搞什么!說好的裝冷漠呢!現(xiàn)在竟差點失了身!”

  言睿一直目送著天晴走遠,暗自派了奴婢護送她回了撫云閣。

  天晴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計劃失敗,種種惡行卻并未使言睿主動提出和離。冬寒已逝,她終于感覺到渾身有了些力氣,不像之前那般連遠路都走不了。那么眼下只有跟他明言了。言睿也并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吧。

  天晴收拾了多日的行裝,一晃春獵日將近,借此出府機會,王爺心情必然大好,順水推舟,將此事畫上句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逐漸恢復如初的天晴,終于等來了春獵日。她路過了王府東院,看到興王正在專心致志地練習著騎射?!把灶?,你在干嘛呢?看起來挺有意思的。果然是王爺,用的彈弓都是巨型的!”她裝作無知村婦的樣子問。

  “這是射箭呀!你不會沒見過吧?哈哈哈?!毖灶P﹂_了花。

  “射箭?沒聽過,我也想試試!”天晴很感興趣地說。

  “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想試試,我今日就帶你出府,去我們城東的騎射營地。”言睿拉著天晴便興沖沖地出了府。

  他們并沒有坐馬車,這次言睿直接抱起天晴,兩人騎著一匹黑鬃馬駒向營地而去。天晴有些緊張,倒不是她第一次坐在馬背上,而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在馬背上被一個人抱得這么緊。言睿并沒有如往常一樣策馬奔馳,而是緩緩地沿著小河行進著。還有她離府的行裝也并沒如愿的帶上。她想算了,都是些身外之物,舍了也罷。

  快到正午了,他們終于到達了營地,沒想到永興城內(nèi)竟然還有這么一處如郊野般的地方。

  營地門口的余謙看到王爺竟然帶著王妃而來,吃驚不已?!芭d王,您今日怎么有空帶王妃來這?”余謙當著其他人的面,對言睿敬語相加。

  這下言睿又樂了,“你這家伙還挺會裝!還不去幫我安排!”

  他們?nèi)俗哌M了營地,跑馬場上竟然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程若錦,一個是洛星程!

  可若錦騎的那匹馬似乎失控了,朝著天晴直奔而來。就在馬蹄即將踏向天晴的前一刻,言睿竟然奮不顧身地擋在了天晴的前面。就在余謙拔劍欲刺向那身的時候,若錦最終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拉住了馬韁。此時的天晴已大驚失色,言睿緊張地抱著她,也驚魂未定。

  還未等言睿開口問,余謙便急忙解釋道:“若錦非說要過來玩玩,我也沒辦法,你懂的……唉,沒想到這馬竟然驚擾了王妃……”

  “余謙!這里可不是對外開放對場地,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這里帶的!剛剛多危險!”言睿很生氣地責備余謙,憤憤地盯著洛星程,放佛下一刻就要把他給抓起來。

  余謙有點意外,這并不是他認識的言睿,難道是因為剛才意外?他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不安,拉住了正要離開的若錦,準備向言睿道歉。

  “若錦姑娘,你未來的媳婦兒,自然是可以來的。但是……旁邊那位公子是誰?我好像在哪見過……哦,之前看過他的畫像!是她那位帥氣逼人的良人洛少爺嗎?”言睿突然笑著問。

  “那是洛星程,其實他是若錦的表哥。也是興雅學院的?!庇嘀t松了口氣說。

  言睿一聽,便轉頭問天晴:“那你們不是都認識?”

  天晴點了點頭,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二人身上。果然他們不是情侶,誤會了這么多年。洛星程突然看到了天晴,心里一驚,正準備下馬過來打招呼。言睿便已拉著天晴離開了馬場,走向了射箭場。

  天晴開始拿起弓箭,言睿緊貼著站在天晴身后,兩手扶在天晴的手上。言睿在天晴身后耳語道:“晴兒,抓緊了,屏住呼吸……射!”天晴心跳突然加速起來,那是許久未曾有的感覺了。言睿的手捂熱了天晴的手,而他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也正在敲打著天晴的心門。

  這一箭果然如天晴所意,射歪了。此刻洛星程竟遠遠走道天晴身后,拿住天晴的弓說:“可否讓我也來試試?”

  余謙趕緊跑過來拉開了洛星程,說:“你可知這是興王和興王妃!不得冒犯!”

  天晴突然說:“都不必幫我,我自己來!”沒想到天晴用力拉開弓,嗖地一下便將箭放了出去。

  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脫靶了,但卻打中旁邊的柳條!天晴故意說:“第一次嘛,脫靶了也正常?!?p>  星程又露出了他標志性的笑容。因為星程早就聽語珠說過,天晴其實自小在憂無村外野慣了,時常騎馬涉獵,怎會打不中靶心。

  “沒事,我來慢慢教你。”言睿又握住了天晴的手說。

  “不用了,我對這些沒興趣?!碧烨邕B忙推脫,其實她哪里沒興趣,興趣大了,只是不想在最后一日,還與言睿過多糾纏。

  “天晴,若錦在那邊已經(jīng)做好了午飯,我們一起去吃吧!”星程對天晴說。

  “興王,王妃與我們難得一見,您該不會不許吧?”星程又對興王提出請求。

  “當然可以,我們一起吧!”言睿倒也大方,便隨他們一起去午飯了。

  余謙在一旁心驚膽顫,好在并沒發(fā)生沖突。只是沒想到星程對天晴似乎有種異樣的情感。這令他更加焦慮了。午后,他只有找個理由讓若錦和星程早早離開營地。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呆在營地里。她,自由地奔跑,好像又回到了城外的日子,回到了年少不羈的曾經(jīng)。天晴與星程在一旁敘舊,談論學院往事,而言睿都插不上一句,而是默默地走到了一旁,觀察著他們。他似乎知道天晴是有意為之,她和星程其實也并沒有什么。

  倒是余謙覺得有所不妥,怕他們起了沖突,于是讓若錦借故拉走了星程。

  其實星程并沒有離開營地,而是變成了他的真身,一尾金朱色魚順著河流又游回了營地,一直徘徊在天晴身邊。他早就打聽到興王今日春獵日要攜家眷出府,于是以別的理由托了若錦,這才與他們“恰巧”碰上了,看到天晴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承受了很多,瘦了,可他也無法直言。畢竟天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興王妃了。而他卻只是一尾魚。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天晴欲和言睿明言。言睿卻一直在忙,原來他并不準備當日回王府,而是準備搭帳露營,在營地過夜。天晴在營帳外拉住忙碌的言睿:“言睿,我有話跟你說?!?p>  言睿仔細地瞧著天晴,似乎心里有了答案?!斑@些日子來,你還是頭一次主動找我說事。我知曉你想說什么。你也不必說了。本王心里清楚,你就是憋久了,想以后你想經(jīng)常出府玩,本王知道了,允了!”

  天晴急忙說:“不是這個,我想說,我們…….”

  言睿打斷了她,渴求地說:“你能先陪我好好看看星空嗎?就當是補給我都生辰禮了。你知道嗎?小時候每年生辰,我都會獨自爬上屋頂,看看那日的天空,我總覺得我生辰那日的天空,便會離我更近些,好像我能觸摸到一樣。偶爾飛過的鳥,嘰嘰喳喳地叫著,仿佛在對我說生辰快樂?!?p>  天晴又被他逗笑了,但在言笑中,她也能感受到言睿小時候的那份孤寂,這令她也回想起自己兒時的寂寞。

  天晴不知自己何時起便離不開這個,她曾經(jīng)一點都不想邁入的高墻深院;離不開這個高高在上、長相冷俊,待人卻溫暖如春的興王;更離不開那一陣陣在她初入王府時,無數(shù)個孤冷的夜晚,伴她入眠的玉笛聲。雖然他們的開始是個錯誤,如若他們也就這樣,將錯就錯下去了,是否能真的能互相取暖,幸福一生?那份到嘴邊的分離之詞,開始變得那般難以啟齒。

  可天晴最終還是勇敢地說出了口,不說就不是她慕天晴了:“言睿,我們和離吧!”

  言睿其實早已知曉她的打算,只是他總抱著一絲希望,通過他的努力,希望她能為了他留下來。只是他沒料到,天晴骨子里竟是如此的冷血,對于他的付出,無動于衷?!澳阏娴倪@么討厭王府嗎?這么討厭這個王妃之位嗎?為了我,都不能留下來嗎?”

  天晴看著有些委屈的言睿,就像一個小孩討飴糖,有點心疼,但她卻無法改變自己的決定?!拔覀儽揪筒皇且粋€世界的人,你就是那輪明亮的圓月,是所有人眼里的光,是美好的象征;而我只是一顆暗夜里漂浮的星,在你不亮的時候,偶爾發(fā)出微弱的光,沒有人會在意,注定我要回到自己的軌道上,消失在你的這片夜空里?!?p>  言睿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天晴說話:“可沒有星星的月,他很孤獨,他甚至不知為何而亮?!?p>  可天晴真誠地說:“你會找到屬于你的那顆星的。而你我之間本就天差地別,注定無法同行?!碧烨缫娧灶5皖^不語,她又補充道:“這樣吧,考慮到你作為王爺?shù)臑殡y,干脆以七出之條休了我。這樣也保全了你的名譽,而我,本就無名無譽,無所謂的。”

  言睿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也不想強人所難。強顏歡笑地說:“好吧,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今日離開,那我總不能把你捆回去吧。我會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和離書,我回府后自會補上,到時候命人給你送去?!?p>  天晴雖然有些神傷,強忍心中不舍,擠出笑容說:“多謝興王,您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您。那我先收拾收拾,告辭了。”

林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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