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趴在地上,身后是一條長長的爬行痕跡,可以斷定是從一個地方一直爬過來的了。收起小刀,先拍了拍她的后背,沒有反應,又輕輕地推了她一下仍然沒有反應,我腦子里第一個想法就是她會不會死了?這讓我很害怕,因為她剛才還在動著草叢。
手指伸到她鼻子下方后,我感受不到氣息,再朝頸動脈摸去,她的脈搏已經(jīng)非常微弱了。
不管她是從哪里來的,現(xiàn)在這樣一條人命擺在我面前,身為一名士兵,我不可能不管。
女孩的體重很輕,長得也很矮,我估計她甚至還沒有成年。同時我在檢查外部傷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沒有佩戴生存探測儀,按理說,在西陸平原生活的人幾乎都在試用探測儀,而且它一旦戴上之后很難再取下來,需要用到專業(yè)的工具。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她來自北陸高原,是帝國的居民,因為當時探測儀發(fā)行的時候是沒有帝國的那一份的。
除此之外,她的大腿上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劃痕,從腿外側(cè)一直延伸到腳踝上方,包括手臂,腰,甚至臉上也有亂七八糟的擦傷,就像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的一樣。我把她放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從菲斯的包里拿來一些傷藥和繃帶,我沒怎么用過這些東西,繃帶綁得也是凌亂不堪,但至少能起到治療的作用。女孩臉上全都是泥巴,衣服也都破得差不多了,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去找一件干凈的衣服過來的時候,女孩醒了。
她吃力地睜開眼睛,只能從一條縫看清東西,當她發(fā)現(xiàn)燈光之后,便開始四處張望。很顯然,她現(xiàn)在處于那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剛才很可能是暈過去了。
“你醒了。”我對她說。
她聽到我說話后,沒有表現(xiàn)得很驚訝,也沒有害怕,也許根本就沒有力氣動起來,接著,她嘴唇動了一下,好像是在說什么。這時我才想起來,流了這么多血,還有不知道在地上爬行了多久,此時她急需補充水分,這也可能是她暈倒的原因。
從廚房接了一大碗水,用勺子一點點地喂給她,很快,她就又閉上眼睛了。之后我也不知道該干什么,就一直在沙發(fā)邊上等著,等到了天亮。
“小楓,我們要去外面工作一段時間,你就寄宿在賈斯汀叔叔家里吧。”
媽媽的臉龐就靠在我面前,或者說,是過去的我。
又夢到那天了。這樣的夢我至少做過十次,有時候我回到了六歲,有時候我只是作為旁觀者看著這一切。
“媽媽,那你和爸爸什么時候回來?”他抬著小臉問道。
“去問賈斯汀叔叔吧,他會告訴你的?!闭f完,媽媽走了,關(guān)上了那扇我已經(jīng)十多年沒見過的門。
循環(huán),無限的循環(huán),這一晚上,夢境中循環(huán)了數(shù)不清多少次的這個場景,我就在一旁看著,仿佛隔了一層沖不破的屏障,我想喊他,可他盯著大門一聲不吭,我想去開那扇門,叫住那兩個剛出去的人,我想哭,卻連悲傷都感覺不到。
夢境越來越模糊,我突然就驚醒了,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早上,陽光照進了客廳。
是安東把我叫醒的?!瓣犻L,怎么在這里睡著了,還有,旁邊這個女的是誰???”
“啊……”說出話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已經(jīng)干到不行了,而且有種火燒的感覺,憑經(jīng)驗,我感冒了“那個,你聽我說,這可能有些奇怪,昨天晚上我睡不著,去外面走……結(jié)果”說到這里我堅持不下去了了,連忙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
安東跟過來,說:“然后呢?”
“然后我在旁邊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她,是從一個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爬過來的,當時全身都是傷。”
安東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現(xiàn)在幾點了?我好像有些著涼,早知道就不睡在沙發(fā)旁邊了。”
“七點不到,隊長,你打算拿那個女孩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等她醒來再說唄,現(xiàn)在連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端著水杯,我緩緩走出了廚房,眼角瞥見了探測儀中發(fā)來的早報:巨型客輪觸礁,上方千名乘客遇難,現(xiàn)在聯(lián)盟會正在派出軍隊搜救幸存者。一看時間,正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難不成,這個女孩……是那艘客輪上的乘客?
安東也看到了消息,說:“如果她是那里面的乘客之一,從失事的地點來看,確實有可能通過抓到一些漂浮物漂到圣托帕尼上來?!?p> “嗯,應該可以確定了,把大家都叫起來吧,這件事還需要討論一下?!?p> 安東看著我身后,說:“不用討論了,看你后面?!?p> 轉(zhuǎn)過頭看去,我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可算是醒了……”我走過去,問她“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她沒說話,看見我手里的杯子,直接搶過去把里面的水全灌進嘴里。
“別……”
沒等我說完,她又把喝進去的水吐了我一臉,那可是剛燒開的水。
安東在一旁看著,笑了一聲,說:“看來是沒事了?!?p> 擦干臉上的水后,女孩終于說話了:“昨天晚上……謝謝你救了我?!?p> 我撇了她一眼,說:“原來你記得啊?!?p> “我都知道,只是沒力氣動了,感覺有好多東西壓在身上。”
“沒事就好,現(xiàn)在先別動,你腿上的傷口很嚴重,需要一段時間恢復?!?p> “嗯……那個,能給我點水喝嗎?”
我進廚房后,聽見安東在外面說:“你真的要好好感謝他,他為了照顧你在你旁邊睡了一晚上,都有些生病了?!?p> “安東,這不是廢話嗎,我救了她一命耶,感謝我不是應該的嗎?”
女孩接過杯子,里面是我剛剛調(diào)好的鹽水。
“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叫瑋,叫我小瑋就行,姓鄧爾費里德,是這樣的,我原本要坐船去圣納羅市的老家,這不是病毒戰(zhàn)爭剛結(jié)束嗎,但是在海上的時候,輪船突然觸礁了,我坐著救生艇逃出來,但中途又遇到了大浪,我被沖下來了?!?p> “然后呢,為什么會到這座島上?”
“島?”
“這里是圣托帕尼?!?p>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救生艇沒有導航系統(tǒng),駕駛員也是逃出來的,可能朝了反方向開,被沖下船后我就一直被海浪拍,但好在沒有沉下去,沒多久我就感覺被拍到沙灘上了?!?p> “那個時候你還有力氣爬?”
“看見有亮光,我就知道那里有人,也不管其它的了。”
“而且你還穿過了泥濘的叢林,里面都是蟲子啊?!?p> “都快沒命了,哪想得到那么多,感覺腿上是有點痛,也不管了。”
“你要是看到你自己的傷口,就不會這么說了?!?p> 我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她其它的問題,大致是知道了整件事的經(jīng)過。小瑋在病毒戰(zhàn)爭爆發(fā)后搬家到了生命線西邊的西南半島,父親參加了當時的那場貿(mào)易聯(lián)盟暴亂,是被派往感染區(qū)的一名商會成員,不幸去世,小瑋此次回圣納羅市正是為了給父親吊喪,可是乘坐的客輪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故。
“你們是聯(lián)盟軍啊,就是你們打跑了感染者的?”
“額,也可以這么認為吧?!?p> “那……你們可以把我送到圣納羅市嗎?我真的很想回去?!?p> 我還在猶豫,如果要小瑋回去,她們?nèi)齻€肯定也得跟著去,猜都不用猜,她們肯定不樂意。
我:“要不你先在這里休息一陣子,我們暫時還抽不開身啊?!?p> 安東:“誒?我們……”
“這里是聯(lián)盟軍的基地,我們在這里執(zhí)行任務?!蔽掖驍嗔税矕|想說的,畢竟小瑋才從鬼門關(guān)回來,再奔波的話,恐怕吃不消。
“好吧,我住這里,不會麻煩到你們嗎?”
“不會不會,等你傷勢好點了,我們再送你回去?!?p> 之后,我向妮法,思怡,菲斯三個人解釋了事情的經(jīng)過,她們沒有顯得特別吃驚,就是妮法有點不開心的樣子,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我盡量表現(xiàn)得不那么刻意。
之后我在整理小瑋的隨身物品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張沾滿血的照片,看起來是小瑋一家人,照片已經(jīng)快看不清了,有血水、海水、汗水的浸泡,沒準還有淚水,勉勉強強能看清是四個人,還有一個比小瑋大點的男生,可能比我稍大一點。是她的哥哥嗎?不然也不會出現(xiàn)在全家福里。
此外我還在她換下來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變成碎片的生存探測儀,這也就意味著她在離開圣托帕尼之前,幾乎不太可能和熟人聯(lián)系。
可我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是該說小瑋的命太好了嗎?能碰到我們也算是幸運,只是我不知道,碰到她是不是件好事,至少命運這樣安排,我們終究是要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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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楓Sople
最近幾篇有點水,不好意思,馬上就要開始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