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瑞王的頭疾
話自然是對林幼儀說的。
她快速穩(wěn)住心神,抬起腦袋卻低垂著眼皮,一眼不看瑞王穆錚。
實打?qū)嵉氖匾?guī)矩。
穆錚清冷目光掃過她精致的臉,不屑的嗤了一聲。
小太監(jiān)聞音知雅意,冷聲問道:“問你們呢,哪個宮里的,在瑞王殿下跟前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小宮女嚇得一哆嗦,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回,回公公的話,,奴婢是靈犀宮的,并不是有意沖撞殿下?。 ?p> 她膽戰(zhàn)心驚的,把臟水都往林幼儀身上潑。
“這位小姐是今日進宮赴宴的,蕭妃娘娘叫她去御花園擷花簪頭,奴婢只是負責(zé)引路,誰知道走到這兒時她忽然不走了,奴婢擔(dān)心娘娘著急,這才催她?!?p> 小宮女是真怕了。
這皇宮里除了皇帝,讓她們最怕的人就是瑞王了。
瑞王是先帝唯一嫡子,向來端著,有時候架子比皇上都要大,后宮里連等閑妃嬪是入不得他眼,說罰就罰,說訓(xùn)就訓(xùn)。
有皇帝包容著,太后寵著捧著。
誰都不敢惹瑞王。
他又是嫡皇子,重規(guī)矩,誰在他面前落了錯比得罪了皇帝差不到哪去。
因為瑞王不近女色,軟硬不吃。
“沒規(guī)矩?!?p> 穆錚冷斥。
小太監(jiān)又問:“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
林幼儀心底一冷。
她知道穆錚的脾氣,在他面前沒規(guī)矩,一定會被大肆訓(xùn)斥。
如果是平時也就罷了,可這時萬萬不能叫母親名聲上再有一點差池了。
思及此,她忙以頭抵地為自己辯駁:“殿下,臣女戶部左侍郎府上,萬不敢沖撞殿下,實在是瞧見這一株山茶花長得極好,適合娘娘簪發(fā)這才停留。”
她當(dāng)然不能說自己懷疑御花園有人等著自己。
思來想去必定是蕭余安。
以這位爺?shù)男愿瘢绻掑姘才帕诉@事,就是沒規(guī)矩,他不會給蕭妃臉。
娘要嫁進城陽侯府,就不能得罪蕭妃。
她不能給蕭妃找麻煩。
林幼儀胸腔砰砰直跳,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宮女,冷冷睇著她:“這位姐姐細想想,我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目光沉穩(wěn),清清冷冷的。
小宮女張了張嘴,最后點點頭:“是,好像是這樣的?!?p> 她不傻,如果牽扯到蕭妃娘娘她就沒活路了。
穆錚居高臨下望著林幼儀。
雖然只能看到她小小的頭顱,卻從她身上瞧出一絲凜然不屈不撓的風(fēng)骨。
他許久不吭聲,抬腳欲走。
腦袋卻驟然被什么抽緊,急促的似是被一根麻繩勒過,隨后就是炸開的疼。
“唔?!?p> 他悶哼一聲,身形搖搖欲墜。
小太監(jiān)驚呼一聲扶住他:“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疼,頭疼。”
穆錚緊咬牙,手指骨節(jié)泛白,明顯忍著巨大的痛苦。
小太監(jiān)慌了。
殿下舊疾犯了。
“奴才,奴才這就去告訴太后娘娘!”
穆錚死死抓住他,冷眸狠厲:“不許告訴母后,去,叫榮成來?!?p> 小太監(jiān)驚慌失措,點頭應(yīng)下后也顧不得別的。
他指住那個小宮女:“你去立刻打水來?!?p> 又看向林幼儀:“請這位小姐看著殿下,若殿下出了什么事,你們府上誰也活不成?!?p> 話落轉(zhuǎn)身就跑。
小宮女一點遲疑也不敢有,提著裙子也跑著去了。
一時之間,這里只余無言的林幼儀,以及靠著墻的穆錚兩人。
林幼儀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小心翼翼靠過去。
她不想招惹接近穆錚,但現(xiàn)在也躲不開了。
“你過來?!?p> 穆錚忍痛睜開眼。
林幼儀心頭一跳。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親眼看見穆錚,她知道他生的好看,卻沒想到會這么好看。
穆錚一身繡金線玄色錦袍,胸口一只三爪金龍騰云駕霧要飛出來一般。
他長眉入鬢凜然如劍,狹長眼眸揉著冷光沉靜如潭。
深邃精致的五官刀如刀削出來一般完美。
林幼儀再沒見過比穆錚更好看的男人了。
穆錚聲音沙啞,一字字從齒縫咬出:“坐到本王背后。”
林幼儀忙照做。
她不知道穆錚要做什么,直到他整個人靠進她懷里。
林幼儀呆住了,下意識想推開他,但伸出手卻沒那個膽子。
“殿下,這樣……于理不合?!?p> 你不是最注重規(guī)矩,這樣不合理吧?
“普天之下天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都是皇室之臣,伺候照顧本王是本分?!?p> 難道要他靠在硬邦邦的墻上?
林幼儀:“……”
原來這位殿下竟是這樣的想法。
就在她盡力說服自己時,忽然想到了什么。
上一世穆錚也是有頭疾舊癥的,他后來雖沒根治,卻治了標(biāo),因為全國上上下下到處都種上了能止他頭疼的花花草草。
民間多了制香包的習(xí)慣,用的就是那些花草,可以預(yù)防風(fēng)寒,也能驅(qū)蟲。
林幼儀她帶習(xí)慣了,前幾日正好做了這么一個香包。
看著穆錚好看的五官擰巴起來的模樣,她莫名有些于心不忍,不動聲色掏出自己腰間香包,悄悄放在他臉旁。
穆錚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他疼的思緒紛亂。
一縷縷淡香飄了過來,縈繞在他鼻尖。
他焦躁的心忽然就沉穩(wěn)了下來,要炸開的頭也不是那么疼了,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平緩了下來。
穆錚豁然睜開眼睛。
不對,他頭疾已有許多年,每次如果不是榮成扎針,他都要疼個半天或是一天。
今次他居然只疼了……約摸有一盞茶的功夫?
狹長的桃花眼冷光一現(xiàn),他緩緩起身別過腦袋看向背后的女子。
是她的問題?
他沉沉開口:“你叫什么名字?!?p> 林幼儀心里咯噔一下:“臣女林幼儀?!?p> “戶部左侍郎似乎姓張?!?p> “那是臣女舅父?!?p> 穆錚正欲說什么,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領(lǐng)著個醫(yī)官狂奔而至。
“殿下!殿下您沒事吧?!”
榮成跑的帽子都歪了。
穆錚已經(jīng)起身,他撫平身上褶皺,深深睇了一眼林幼儀后迎上兩人。
“本王無礙,榮成隨本王回府?!?p> 話落沒再理林幼儀揚長而去。
林幼儀長舒了一口氣,剛起身就看見蕭余安遠遠踱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