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梅二人不會內(nèi)家功法,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的眼界和見識。畢竟他們有一個內(nèi)功超絕的師父,黃藥師。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黃藥師固然沒有傳授內(nèi)家功法給陳梅二人,但是他偶爾也會當著眾弟子的面秀一秀新創(chuàng)的武功,其中多有內(nèi)家絕技,眾弟子雖然不知心法無從修煉,見識卻是與日俱增。
所以此刻陳梅二人一眼就認出來周伯通玩的這一手是內(nèi)功絕學,而陳玄風更是暗暗對照記憶里書中的記載,認出來這竟然是一招全真劍法,名為“細斟北斗”。
這招細斟北斗,顧名思義,是將北斗七星比作一只酒壺,以劍使出之時,劍尖斜指對手膝間,便如同欲將北斗這只酒壺斟出美酒一般。
然而周伯通卻活用劍法,拿了一只真正的酒壺往外斟酒,卻又默運玄功將壺中酒水封住,不使外流,這手段自是高明之至。
周伯通不知陳梅心中所想,只道已將二人鎮(zhèn)住,不禁很是得意,說道:“現(xiàn)在我再仔細講講這武酒令的規(guī)矩,只要你二人識得我這一手的來歷名目,即使你們無法模仿也算平手,大家都不喝酒,否則陳老弟你便須盡飲兩杯!”
陳玄風心說反正這酒也灌不醉你了,索性就跟你玩玩,萬一僥幸反過來唬你一把,也算是在這個世界里裝成了一個滿分的逼。
只不過周伯通這個提議實屬事發(fā)突然,這會兒工夫要想找一個辦法唬住他卻是難比登天。
他一邊絞盡腦汁一邊拖延道:“為什么我要喝兩杯?”
周伯通道:“你不是要替你家娘子喝么?加上你本人的,正好兩杯?!?p> 陳玄風道:“這么說來,如果你輸了,你也得喝兩杯咯?”
周伯通一生賭品、玩品俱是一等一的好,不論是與人玩耍還是賭賽從不作弊耍賴,此刻聽聞陳玄風的約束就更是豪氣勃發(fā),笑道:“不要說兩杯,三杯我都肯喝!只要你能贏我!”
陳玄風一拍桌子道:“好!這可是你說的,現(xiàn)在我就說說你這一手功夫的來歷名目!”
周伯通才不信有人能夠識破他的手段,不要說陳梅兩人都是外家武者,就是師兄門下那七個徒弟,都認不出自己這一手的妙處。當即笑道:“你說便是。”
陳玄風道:“你這一手乃是全真劍法,名為細斟北斗,不知我說的可有差錯?”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比周伯通自己更了解周伯通,那就是陳玄風了,陳玄風相信周伯通一定不會耍賴,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絕對不會撒謊。
果不其然,周伯通聽了“細斟北斗”四字之后立馬神色大變,看鬼一樣地看著陳玄風,顫聲道:“你如何知道我這一招是全真劍法?”
周伯通本以為,他今天靈機一動、妙手偶得了這么一手,除了已經(jīng)仙逝的師兄王重陽之外再也無人能識,怎料到竟然被對方一語道破,這怎么可能?
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猜疑——這陳涯到底是誰的弟子?為何對我全真劍法如此精熟?
這樣說吧,就算此時陳玄風實話實說,說自己是黃藥師的弟子,周伯通也是堅決不信的,黃藥師武功自是極高,可要說他對全真劍法如此熟悉也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說他的徒弟了。
陳玄風當然不會說實話,只微微一笑說道:“你這細斟北斗也算不得全真派最上乘的功夫,只是被你拿來活用在內(nèi)功上面、才顯得頗有創(chuàng)意。至于劍法本身,如今長安附近百姓的孩子都能使上兩三路,我知道又有什么稀奇?”
周伯通聽罷便即有些不快,心想長安一帶的孩子自然是一些俗家弟子了,自己那七個師侄為了擴大教門廣招徒弟倒也無可厚非,可也不能把本派武功如此不加限制地外流出去啊!
幸好眼前這對夫婦是不相干的人物,若是被歐陽鋒那毒蛤蟆看去了,摸透了劍法路數(shù),今后你們七個拿什么跟他斗?天罡北斗陣么?那樣可就去哪里都得七個人在一起了,少了誰都會出事。
周伯通在這里暗暗后怕,梅超風卻是驚奇萬分,剛才那會兒,她可是臉都紅了的。
對方玩的分明是內(nèi)功,丈夫卻說這是劍法,這不是胡說八道么?這樣不懂裝懂被人拆穿了多丟人啊,還不如老老實實喝兩杯酒呢。
若不是陳玄風嚴肅告誡不許她說話,也不讓她喝酒,剛才她就會反駁丈夫,再搶過兩杯酒喝了,那樣也好過輸了丟人不是?
然而事實卻是周伯通一臉的震驚和惶惑,然后現(xiàn)出一副心悅誠服的神情,這就讓梅超風看不懂了,這……是丈夫贏了?
終于,周伯通腦袋一耷拉,端起面前酒盞一飲而盡,陳玄風奇道:“不是說好了只要我說對了來歷名目,這一場就算平手么?怎么你反而喝酒了呢?你又沒輸?!?p> 周伯通慚愧道:“可笑我還以為自己奇思妙想的一手足以瞞住天下,誰知連你一個外家弟子都瞞不過,如此愚蠢自然該罰!我這是自罰三杯!”
說罷又連續(xù)斟滿兩杯酒喝干了。陳玄風急道:“你干嘛???這酒不花錢?。窟@么個喝法?”
周伯通道:“無妨,待會兒我去結(jié)賬,你那錠金子我替你取回來就是?!?p> 眼見周伯通如此狂飲,陳玄風瞬間又燃起了希望。周伯通可不是整天背著一只大酒葫蘆的洪七公,真要是這么個喝法,說不定今天還真能放倒他,想到此處,不禁胸中熱血上涌。
周伯通連干三杯,放下酒盞說道:“好了,現(xiàn)在該你行令了,看看你有什么絕活是我無法模仿的,先說好了,如果我能說出你絕活的來歷并且模仿成功,你可是要喝酒的,兩杯!”
周伯通發(fā)出挑戰(zhàn),卻不知陳玄風此刻正在想:如果放到了老頑童,只需把他身上的經(jīng)書抄一遍就行,但是要抄一遍就需要提前準備文房四寶……
陳玄風剛想到文房四寶,就聽見周伯通讓他出題,腦中靈光一閃,哈哈笑道:“剛剛你只不過是封住了一只壺嘴不使酒水流出,雖然內(nèi)功精湛,卻也算不得什么絕學,且來看看我的本事!”
說完立即揚聲道:“掌柜的,再來一壇酒,順便拿文房四寶過來!”
周伯通見狀大奇,笑道:“怎么?你這是要跟我比文的了?難不成你還能寫出什么傳世佳作來令我拜服么?也成!”
陳玄風冷笑道:“誰跟你比文的?”
周伯通一臉問號:“那你要什么文房四寶?”
陳玄風淡淡道:“來了你就知道了!”
不多時,小二左手抱著酒壇,右手拿著托盤進來,托盤里正是文房四寶,陳玄風接過托盤放在桌上一角,又從盤中拿了一張紙出來,隨手抖了一抖。
南宋的紙,雖然質(zhì)量遠遠不及后世的打印紙,但是用于眼下之事卻是夠了。說道:“老婆,磨墨!”
非但周伯通不知道陳玄風想要干啥、就連梅超風都不知道,只不過梅超風卻很順從地磨了一汪墨汁出來。
陳玄風把手中紙張對折兩次撕開,撕成后世扁平煙盒一般大小,然后提筆蘸墨,在那張紙上寫了一個美元符號“$”,然后用嘴吹了吹,待墨汁稍干,就把這張紙放在了面前酒盞上面。
他面前那酒盞中酒水極滿,正是周伯通斟的。古人斟酒講究的是滿而不溢,這樣既尊敬了對方,又不浪費。
周伯通看得一頭霧水,問道:“你這是要干嘛?”
陳玄風也不說話,只伸出一只大手平平按在盞口上的紙上,然后用另一只手將酒盞拿起,突然倒置過來,然后緩緩移開蓋在那張紙上的手,奇跡出現(xiàn)了!
在周伯通和梅超風的視野里,那只已經(jīng)倒過來的酒盞,竟然被那張紙封住了盞口,一滴酒水都不曾流出。
這真應了陳玄風那句話,封住壺嘴算不得什么,封住盞口才是神奇!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內(nèi)力能夠解決的問題了!至少周伯通自忖辦不到。
周梅兩人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陣,酒水也沒有流淌出來,周伯通的額頭已有汗珠冒出,口中喃喃道:“這……這是符箓么?你這畫的是什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