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扔這斧頭的??”
回了南山李佑剛剛坐下就不由牢騷道
“咋了?”
吳大鼎莫名有些惶恐,李佑的威信越來越大了,他小聲道:“不該扔嗎?”
“該!”
李佑看著進來都是吳大鼎這幫挨底人,繼續(xù)道:“可你不覺得扔錯了人?就應該照著張壯根臉上給來一下!”
“嘿嘿……”
王廷行一聽不由得嘖嘴笑著,他現(xiàn)在是真的越來越喜歡李佑的行事作風了。
李佑掃了他眼道:“笑啥!”
“我覺得相公是一點兒做事兒都不像個秀才,倒像是……倒像是……,”
“土匪嘛!”
李佑看他不敢說,就接了話茬道:“反正我也不是個秀才!”
這話驚得吳大鼎睜大眼睛看了李佑一眼,不過其他人根本沒啥反應。
李佑每天早上教導大家讀書學習,而且對于天下大勢,特別是地理山川了如指掌,這對他們來說怎么可能不是秀才公?
可吳大鼎是知根知底的啊,他發(fā)覺沒人在意李佑的這話,這才松了口氣,苦著臉道:“牽馬的人是趙獨眼啊,非要拐個大彎……一斧頭劈了張壯根……這也忒離譜了吧……再說張壯根和武大頭在一條線上,我怕一斧子先把武大頭給結果了!”
“有啥離譜的,劈了就劈了,就憑他手下那幫只會造糞蛋的飯桶,能奈何我們?”
周垠對于自己的兄弟有著無限的自信!
要知道李佑帶著他們可從來都是真槍實彈的干仗,不是欺辱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加上周垠本身就對這幫下三濫看不起,恨不得早早和他們火拼一場!
“現(xiàn)在怎么辦?”
李欽相見著話題馬上要跑歪,趕緊出聲詢問李佑。
李佑也是坐了下來,皺起了眉頭,先是定下調(diào)子道:“屠殺百姓的事,肯定是不會干的,可這樣的話又成了個死結……”
“我看啊……就是他們知道相公心善,故意想壞相公名聲,而且也是想讓我們隊伍和他們同流合污……入他娘的,這投名狀真陰險!”
“要不算球,和他們掰開了直接干算了,盡是些烏合之眾,人多又如何?武興山那次我們也不才二十幾個?今天我們也不是才四五十出頭的人馬,照樣不是我們打贏了?”
高從龍不以為然說著,連續(xù)的勝利早已經(jīng)讓他忘乎所以,根本不將武諸葛、張壯根手下的人往眼里放!
可是李佑知道無論是武興山還是今天的一戰(zhàn),都是有很大的運氣因素,隊伍越大,承載的希望越多,他反而越不敢去靠運氣。
在武興山那毒龍豹突然吼了一聲,原本那幫逃跑的潰兵就和瘋了一樣忘了生死,這真是讓他難以想象!
北寨的人去搶掠或許會膽怯,萬一要奪走他們生存的根本,誰保證他們不會拼命?誰能保證他們不團結對外?要知道北寨可是有著二百人上下。
最重要的是李佑想的更遠,未來的發(fā)展可少不得這些士紳的力量,他更想和平交接成為沔縣士紳在龍門寨的代言人,這樣鹽、鐵、農(nóng)耕才能利益最大化。
“我也覺得不行就直接干算了,這幫人多都是手上染著許多無辜性命的人,尤其是張壯根手下的人,被他們整死的肉票多到數(shù)不清,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屠了他們,順道讓我為老當家報仇??!”
劉龍進也是鼓噪起來。
項虎、黨鎖志也都是紛紛附和,李秀雋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她通紅的眼睛早就代表了一切。
廂房內(nèi)多是好找戰(zhàn)的聲音,唯有李欽相沒有說話。
李佑擺了擺手,瞬間安靜下來開口道:“和他們火拼并不是個好主意,一來火拼勝算不大,就算贏了,我們折損也是非常大的,誰能保證損了人馬,以后我們還能護住這些小孩和婦女的周全?
二者,武大頭手底下也不盡是些十惡不赦的人,比如苗顯祖、時炎志、王邛、張倉……甚至還有瓦青云和劉龍進以前也都是龍門寨的人,很多人還是保有良知的,我覺得這些人是可以爭取的……這世道死的人太多了,想要擴充隊伍圖謀發(fā)展,就不能一桿子都打死,當然帽兒壩那些爛到根兒的馬匪除過!
三則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龍門寨是官匪,那就是拼贏了他們,接下來我們怎么做?糧食總會有吃光的一天,吃光了我們還是要搶嗎?那樣的話,說到底我們最終還是做了土匪?。?p> 所以現(xiàn)在撕破臉時機還不到,我得慢慢去了解細鹽鐵錠這行生意,至少得謀一條不當山匪的仰仗……
明年開春,想要下山耕地種糧食,慢慢就守著這里進行發(fā)展,那么有些人是不能得罪太過的!”
李佑這番話說的很多很長,可是除了李欽相,其實沒有幾個人知道李佑說的“有些人”指的是誰。
無論是什么世道總是逃不了一個二八定律,尤其是在這封建時代,豪右縉紳掌握著大量的社會資源,比如農(nóng)業(yè)上的耕地、耕牛、農(nóng)具、糧種;
工商上,更是掌握了當?shù)亟^大多數(shù)市場和人脈,牙行就是鐵證,最為主要的在于輿論上,他們有著合法的政治地位以及極大的輿論導向,所以想要在這漢中府長遠發(fā)展,絕對不能把他們?nèi)康米锪恕?p> 雖然他有著超長的視野,可是還是得按著這個時代的一定規(guī)律辦事。
“那咋辦?不拼就得去殺老百姓,老子可不干?我娘就是被雜種山匪搶去糟蹋,最后吊死了,我寧死,也不干土匪的勾當!”周垠頓時紅了眼眶,悶聲說道。
屋子內(nèi)一時安靜了下來
李佑抿著嘴,突然福靈心至,對著劉龍進道:“我記得張壯根是娶的誰家的女兒?”
“原先青羊驛的驛丞,邢有道,世道沒亂時住在城里,如今應該是在鄉(xiāng)下書州鋪杏李村,他家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巡檢司,一個在褒城當?shù)淅?,而張壯根老婆一直在娘家住著!?p> “都是些個好官不成?”
劉龍進嗤笑道:“怎么可能呢?邢有道一直有張壯根的分紅,要不然這次四川商會北上,青羊驛就早早給張壯根發(fā)出了消息。其次邢家、茨角坪的孫家、雷門寺,這三處是沔縣周邊出了名的三大害,都是從頭壞到腳指頭的畜生!”
“那我們就為民除害,歇上幾天,讓瘦猴兒、余達多注意張壯根的動向,就用他和他老丈人的腦袋納一個投名狀!”
這話震的屋內(nèi)頓時一靜,個個睜大了眼,又是驚駭,又是激動,但更多則是摩拳擦掌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