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妖身上撕裂開來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著血,蓋過地上閃閃發(fā)亮的靈石陣石,配著店里明晃晃的燭火燈光,好似寶石化成的水,詭譎卻又美麗。
千鈞一刻之際,藺幽文剛重新進(jìn)店就感到一絲古怪,本能地就甩出了匕首,腳下意識踢到前方,給自己擋住了危險!
真厲害,藺幽文在心里對自己剛才那波的發(fā)揮表現(xiàn)評價是非常厲害,較有高手風(fēng)范。
她踏過深藍(lán)血泊,一腳踹到店老板身上,騰出手抽出匕首,在其衣物干凈的地方上擦了擦,就要重新插回自己的腰帶上。
“嗖”
一股惡風(fēng)卻忽然間從后向前撲騰而來,帶著細(xì)微怪味,似刀一般猛烈劈向她的后腦勺。
藺幽文突地一低頭,腳傾斜向前,帶著身子往下讓去,左手拿住碎片,右手重新抽出匕首,反肘就向上一刺。
“哧”
匕刃瞬時劃開對方柔軟的肚皮,藍(lán)色的血珠撲涌而出,落到了地上。藺幽文只覺手臂微沉,飛快甩了甩手,將又一個類似猴子的妖物尸體從匕首上用力甩脫。
眼看著這只殘余猴妖失去呼吸,和“店老板”冰冷冷地一齊排列躺在地上,藺幽文這才重新吐出一口氣,重新運起力,讓兩股力繼續(xù)通由碎片在體內(nèi)分開循環(huán)。
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的方法,那就是強行屏起力,讓自己經(jīng)脈閉塞,靈力流通停滯不前。這樣做的壞處就是身體僵硬,只能憑著肌肉本能做些小動作,好處確實可以暫停兩力循環(huán),讓自己多騰出些時間做事情。
靈力緩緩?fù)ㄟ^經(jīng)脈,由于剛才扔匕首時強行閉塞的時間多了些,所以她只覺靈力通過一陣酸麻難受,另一股煙團(tuán)怪氣經(jīng)過的地方又脹痛軟綿。
她撇了撇嘴,將封住店面的門板一腳踢開,陽光重新照射而入,讓店里重新通明光亮起來。
外面的腳步聲好像已經(jīng)停止了下來。
藺幽文厭惡地看著店老板的臉,陽光照亮了他一半臉頰,另一半則隱隱于店里陰暗之處。
“真有你的,這么會演?!?p> 她又背過身,重新走入店外燦爛日光之中,悶熱的空氣讓她渾身一凜,卻又感覺身上經(jīng)脈好似冬日烘著火堆一般,說不出的舒服輕松。
店里,店老板的眼珠還是保持著震驚之態(tài),向前凸起,黑色瞳孔渙散不清,虛虛盯著上方。
…………
“剛剛外面那個所謂的怪物又是什么東西演的呢?”
藺幽文站在小鎮(zhèn)中央,偌大的高塔聳立而起,塔頂?shù)耐咂谌展庀麻W著金光。她望了望四周,這里除了那些店住結(jié)合的屋子,好似便只有這座塔了。
她剛剛其實并沒有看到什么怪物,只是聽到了腳步聲響起。神識由于是由靈力所出,所以不敢放出去,但周遭氣味正常,也無什么煙霧塵埃,那響起的腳步聲又沉重緩慢,是以她也放下了心,判斷過應(yīng)該沒有什么厲害的,便回到了小店配著那個“店老板”繼續(xù)演戲。
其實她早已看出來這個店老板不老實,看著就像在演戲一樣。這是她第二個覺得自己有些高手風(fēng)范的地方,竟然能夠看破別人在表演。
“什么沒有痕跡都有,莫非那腳步聲和震動都是放出來的障眼法,外面其實根本什么都沒有?”
她又大聲說著,企圖吸引這里還存在的活物過來,周圍卻仍舊安靜平淡,日光熱烈照下,四下卻連風(fēng)都沒有一絲,透著一股異樣的沉悶。
難道這里除了那兩個猴妖和“店老板”,就連一個妖也再沒有了嗎?
她失望地撅著嘴,走過塔下小徑,這里周圍照舊沒有裝點綠植,青石砌成的平整無塵,兩旁雖然挖出了好似花壇的凹坑,里面卻只填了一層黑色的薄土,什么東西都沒種。
塔門朱漆金環(huán),鎏金的獸環(huán)上鑲著兩顆碩大的紅寶石,閃著光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頂開門走了進(jìn)去。
…………
“吱呀”
老舊的木制樓梯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每一步走上去都搖晃不停,卻沒有散出一絲木屑灰塵。
藺幽文靜靜走過狹窄樓梯上,塔下第一層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桌椅家具,也沒有供奉著任何神臺牌位,只有一層通向第二層的樓梯悄然藏在角落,兩旁的雕花欄桿精致干凈。
第二層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臺階驟然截止,霍然露出一大片空地來。第二層依舊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窗外的陽光明亮地在蓮花紋磚地上投射出幾條光柱,空氣里卻沒有一絲塵埃飄舞。
她撇了撇嘴,繼續(xù)沿著樓梯向上爬去。
第三層、第四層……第六層,每一層都是一塵不染,空空似洗,這里的墻壁梁柱無一不精致美麗,地磚憑欄無一不雅致秀氣,就像是一個包裝精良的盒子,內(nèi)里卻空空蕩蕩,虛無縹緲。
這豈非就跟這個小鎮(zhèn)一模一樣?
藺幽文站在六樓憑欄旁,這里已是最頂層,能看到整個小鎮(zhèn)棋盤一般的交錯布局。她能看到一片片屋頂上的瓦片泛著閃亮光芒,能看到灰白的小徑串聯(lián)起屋后小院,能看到小鎮(zhèn)盡頭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突兀地橫在前方。
”那就是小寶物山?“
藺幽文還是大聲地說話道。
從這里瞧去,這座號稱藏有寶物的小山卻看起來如此平平無奇,疏忽平常,綠的是綠,巖石是巖石,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沒有什么仙霧索繞于上,看上去還沒眠燭一半怪異巧妙。
她左看看,又看看,彎下腰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這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撇撇嘴,厭棄地轉(zhuǎn)身向樓梯走去。
“咚?。 ?p> 忽然,整個塔樓猛地迸出一陣巨響,樓梯嘎吱搖晃,整座塔內(nèi)仿佛有什么東西撲面而過,掀起一道看不見的巨浪,將塔身晃蕩得顛顛欲墜。
“撲簌簌……”
一陣灰屑終于從天花板上下,飄飄晃晃落到藺幽文眼前,她眨了眨眼,塔樓卻驟然停止了晃動,恢復(fù)了平靜。
這段簡短卻劇烈的動靜就好像是有什么巨大透明生物遽然來到塔內(nèi),又施施然坐下,龐大的身子頂?shù)盟镛D(zhuǎn)頭向四向張開,最終又由于“它”的分量趨于穩(wěn)定。
藺幽文稍加思索,轉(zhuǎn)過頭又搶步向上,重新跑到六樓憑欄旁,向前一張望——
眼前的山還是原來那座山,小鎮(zhèn)還是原來那個小鎮(zhèn),只是原本翠綠清秀的山已經(jīng)驟然火燒聚頂,染成了鮮艷灼人的紅色,沿漫到了云邊;原來平靜寂寥的小鎮(zhèn)忽然間變得人聲鼎沸,熙熙人群散于街道之間,叫賣聲歡笑聲不絕于耳。
這里已經(jīng)突然變了樣!
藺幽文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小寶物山上的火光倏地一閃,火焰影光翩跌閃動,小鎮(zhèn)里的人群便也跟著幽然一滅,變成了半透明的小點,直到火光再一次映照而來。
“怎么會有這種小鎮(zhèn)?”
藺幽文詫異地皺起眉頭,驚訝地轉(zhuǎn)過身,三步并兩步竄下了樓梯。塔內(nèi)還是原來那副空空如也的模樣,她推開門,一束強烈火光啜著日光驀然扎向她的眼睛,兩個身著鮮艷衣服的人一左一右侍奉在塔門邊。
“你是誰???”
左邊那個年輕人憤然看向她,驚訝地道。
“怎么進(jìn)去的?”
右邊那個中年人陰沉著臉,兩手背在身后,腰間的金色腰帶在光下閃著光。
“你們干嘛的?”
藺幽文急急停下腳步,猛地一剎車,扶住門框,懷疑地左右看了看兩人。
但見那個年輕人滿臉震驚,手無措地垂在兩旁,似是還未反應(yīng)過來。藺幽文撇過頭,眼角余光還未完全越過年輕人,卻見那個中年人肩膀已拱起,兩只手臂緩緩向前擺來,一絲藍(lán)光隱隱約從他還半在背后的手腕傳來——
她當(dāng)機立斷,猛地斜過身腳下一擰,旋轉(zhuǎn)著身子跳在了空中。左腳狠狠一向前一擺,從下往上踹向了中年人的胸口。順落而下的右腳向旁邊斜扭,擺準(zhǔn)方向往年輕人的肩膀。
“啊!”“呃……”
藺幽文在空中轉(zhuǎn)完一整圈,穩(wěn)穩(wěn)落回地上。
落在地上的卻不止她的腳,還有年輕人和中年人倒下的身體。
她飛快瞥了中年人一眼,一柄細(xì)劍”叮咚“聲響,泛著藍(lán)光落在他的身邊,應(yīng)當(dāng)是由于被踢中胸口失了力,所以脫手飛了出來。
她撇了撇嘴,一腳踢開劍,沿著小徑飛快向小鎮(zhèn)市街之中奔去。
她在這兩個人眼中應(yīng)該確實是個高手。
“仙葫蘆,釀金團(tuán)……”
“磨刀換靈石啦!”
“幫通經(jīng)脈,通靈力,補全陣石磨損……”
一大群人轟然映入她的眼簾,各路小販叫喊聲與街邊閑人的嬉笑聲響了半邊天,原本緊閉的店面盡皆大開。小寶物山的火光雖然罩在眾人之上,他們卻渾然不在意似的,一邊笑著,一邊照舊聚在街中游戲。
藺幽文身子向旁邊一避,一個小販挑著長長的扁擔(dān)從她身邊竄過,扁擔(dān)籠里煙氣香味裊裊升起。
“新鮮的餛飩,姑娘要嗎?”
小販驟然停下,用肩上一塊破布輕輕擦了臉,調(diào)整了下挑擔(dān)姿勢,睜著大眼睛看著藺幽文問道。
“不用了?!?p> 藺幽文搖搖頭,看著那兩個守塔人的身影隱隱從小徑邊走來,她晃了下身子,一條魚似的竄進(jìn)了人群。
這個小鎮(zhèn)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過接踵而來的小販游人,一邊看著街邊熱情開放的小鋪,“安居菜”,“靈瑜軒”,“識器閣”,一個個她來時看到緊鎖門板的小店,都已重新張開店面,小二掌門掛著燦爛笑容站在店門口,沖著街邊行人和鄰居愉快地打著招呼。
“來嗎,今天釣到一條好魚,正適合慶祝你筑基成功吃?!?p> 她聽到安居菜的老板對著他的鄰居親切高聲道。
“這塊好玉卻是我昨天與一個過路的修士換的,說是蘊藏靈力,與中品靈石無異?!?p> 她看到靈瑜軒的老板摸著胡子,沖著路過的一個行人炫耀道。
她皺著眉,腳步靈巧穿行過熙熙攘攘的人,撥開一個又一個橫來的扁擔(dān)挑棒,終于來到鎮(zhèn)口地界,回過頭,那兩個守塔人已沒入人群之中,沒了蹤影。
“大哥?!?p> 她想了想,忽然抓住一個路過鎮(zhèn)口向深處走去的行人,疑惑道:
“這里是哪?”
那行人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嘴張了一下,似是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思,想了一下,這才指著前方地界道:
“這里當(dāng)然是琉渝鎮(zhèn)啊,你不會看地……”
“唰”
山火驟然消失,籠罩于上的火光晃然滅下,行人的手指抖了抖,整個人忽然化作了半透明,話還沒說完,便就沒了身影。
藺幽文疑惑地看著忽然間就又變得空蕩虛無的街道,人群都已消失,小店皆已闔上,吵鬧的嬉鬧聲已經(jīng)消失不見,熱鬧的煙火氣已然滅下無蹤。
一切都已重新歸于平靜。
“這么古怪?”
她嘀咕道,似是說給自己聽,又是說給一息之前還存在的人群聽。
她摸了摸重新變得一塵不染的地面,回頭沿著路,朝船走回。
岸邊卻繼續(xù)給她透著古怪。
“師姐?!?p> 藺幽文一路沉沉思考,還未走到船邊,便已聽到司空臨的聲音。
只見他從船邊走來,沖她招著手,旁邊的地上似乎躺著十幾個暈倒的人。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沖天的熱浪幾乎將空氣扭曲。
只聽司空臨道:
“江水燒起來了!”
世木蟲
“高手”小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