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火焰撲騰而起,“嗖”一下似一把扇子一樣,帶著灼灼熱風掃過藺幽文身前。
她連忙后退一步,火星子擦著她的裙擺,在她的衣角灼燒出一個小洞。藺幽文反手就是向下一揮,腰帶卷向飄飄裙角,將火星扇滅。
“它本來就會噴火,還是這金子給它的能力?”
大猿搖動著腦袋,嘴角的血緩緩沒入臉邊深色鬃毛,尖利的爪子狠狠扣著地上泥土,眼睛泛著紅光,忽地仰起脖子,又是一團明火從它的嘴里噴出。
“嘩!”
火焰粹著空氣中的灼氣,向藺幽文臉頰飛騰撲去。藺幽文又是向后一跳,背卻驟然感到疼痛,撞到了一棵細樹樹干上。眼看焰光逼近,她的眼睛似乎都被焰光灼亮得燃燒起來,一雙手卻猛然從上往下?lián)谱∷碾p肩,將她拽上了樹。
“茲拉”
焰光舐上樹根,火舌躍動搖曳擦過兩雙靴底,司空臨將藺幽文架到身邊樹枝上,對著她燦爛一笑道:“還有一種可能,金子是用來堵住它嘴里噴火口的。不然它吃東西時豈非很容易燙到自己的手?!?p> 他當然是在接藺幽文剛才自言自語說的話,繼續(xù)討論了下去。
藺幽文苦悶道:”這種說法感覺有點無聊。“
“咚,咚”
大猿遠遠看向了兩人方向,眼珠里的紅血混著恨意幾乎就要滴下,四肢硬邦邦跺著地,滿身深色皮毛隨著呼吸豎起又落下,油亮亮反射著火光。像是碰到獵物的貓一般,慢吞吞抬著頭走到了樹下。
“吼……”
它齜著牙,火光在獠牙間隱隱閃爍,仿佛馬上就要迸出。
“它又要來啦。師姐我們分開來,看看我們兩個它更討厭誰?!?p> 司空臨微微一笑,腳下輕盈一點,就已飛身竄到旁邊一棵矮樹上。
“我說是我。”
藺幽文撇撇嘴,雙手抓住腳下枝條,忽地跌下身子,腳高高蕩起,飛身擦過大猿腦袋,跳到了它的后方。
“嗷!”
大猿一甩腦袋,身軀靈活向后轉動,大手卻已扭過半圈,抓向了藺幽文頭。
“我就說是我吧?!?p> 藺幽文單手一甩,腰帶立時卷曲捆上大猿毛腕,她的力氣卻也不夠直接拉動大猿沉重的身體。她改用雙手抓住腰帶,猛地放沉身子,借著大猿手腕力氣,兩腳向前推地,迅疾鏟向大猿身下,急急避開大猿口中新噴出的火焰,手又一松,被腰帶上的反力掀得向外翻滾,正好擦著大猿倏然轉來的身軀而過。
“師姐,接著?!?p> 一道閃光劃破半空,藺幽文單手撐地穩(wěn)住身子,左手隨便接過司空臨拋來的匕首,一翻手腕就向大猿眼睛狠狠擲去。
“哧”
匕首猛地扎進大猿左眼,登時血漿四濺,青色的猴臉上瞬間溢慢了鮮紅色,鬃毛吸飽了血,看起來顏色更加深了。
“吱?。。 ?p> 它仰天大吼一聲,一大片火焰在半空中猛烈噴出,頓時將這一小片地方烘得炎熱沉悶。
”師姐,往左邊去一點?!?p> 藺幽文右腳向后一踏,身子微微傾斜,一股冰冷冷的風忽然擦過她的手,刁鉆詭譎迅速流過,向大猿噴在半空的火焰突然而去。
藺幽文向后看了一眼,奇怪道:”怎么感覺冰流速度慢了一點啊,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了,師兄你那個前輩沒出來幫忙嗎?“
司空臨淡淡道:”我想著老是叫他出來幫忙也不太好呀?!?p> ”欻“
只見大猿粗壯毛手一揮,冰珠隨著風一個激靈附在了它的手臂上,一點點融成半凝固的水珠將它的毛發(fā)打濕結成一團,看起來濕漉漉又閃亮亮。
它插著匕首的腦袋左右神經(jīng)質(zhì)地一個晃動,似是不理解這冰冷觸覺,嘴巴一張就是一團火向自己手上噴去。
”嘩“”茲拉“
火焰迅速融化了黑毛上的冰水珠,”滋滋“幾聲蒸發(fā)而出水汽,卻帶起火焰更上一層溫度,熾烈烤過大猿皮毛。它尖叫了一聲,手臂甩出迅速將火撲滅,那一塊的毛發(fā)卻已全部萎靡掉下,留下一塊焦黑色的肉,猶自冒著熱氣。
”唉?!八究张R嘆息了一聲,松開掐訣手指,反手拿過弓向著大猿瞄準而去。
”吱啊啊啊啊?!?p> 大猿忽地張開大嘴,口里竄著細碎火焰,猛地一口咬上了那塊焦肉,牙齒迸著鮮血和火焰,在半空中仿佛撒下了艷紅色的顏料。
它拼命嚼動著嘴,眼中匕首插入流出的血已經(jīng)漫過了它整張大臉。它喉嚨重重吞咽了一下,把那塊咬下的焦肉完整吞了下去,手臂上那塊那塊地方已然缺下一大塊,暗紅傷口被火焰灼燒后就像結了一層疤,已不再留血發(fā)熱。
”該說它聰明好還是笨好。“司空臨喃喃道。拇指忽地一擰,一支銀箭就已彈過弓弦,抖著翎羽,急切熱烈向大猿身上刺去。
大猿雙手向外一張,高高怒吼一聲,一口火焰吞下銀箭,渾身黑毛油亮張起,滾地里就向司空臨生猛撞去。
口中的火焰映亮它滿臉的鮮血,獠牙上的殘余的血肉已被燒得焦黑,它的大手直接推倒向司空臨站著的那棵樹,另一只手尖甲橫出,仿佛一股黑風一般要和火焰來個左右夾擊,將司空臨完完全全摧毀殺死——
“轟“
忽然間,一道清光卻從它壞掉的那只眼邊燦爛晃過,倏地精確擊上大猿眼中匕首,電花涌動撲騰匕身,讓匕首輕輕顫動向內(nèi)推進,鋒芒劃過眼眶里的肉,在大猿腦袋里顛顛轉動了幾下。
”?。。?!“
大猿猛地捂住腦袋嚎叫了起來,司空臨趁機手往旁邊一撐,雙腳翻動跳到了一邊。人還未落地,手又迅即拉過弓一甩弦就向大猿射去。
藺幽文收下滿是電花的手,繃緊精神趁時從另一棵樹上飛下,手往大猿手臂上猶自捆著的腰帶上一帶,身子扭曲傾斜避開大猿朝天噴出的火焰,腰用力擰起,腳又斜上踢向了已經(jīng)深入大猿眼眶的匕首柄!
一縷黃的白的東西混著血流到了大猿臉上。
”唰“
但見兩只箭”嗖嗖“釘入大猿毛茸茸腳掌,箭頭上的斜棱拉住肉將其腳固定在了地上。藺幽文人在半空狠狠一抓腰帶,身子靈巧一翻,飄揚起衣裙向下微微一蕩,繞到大猿身后落到了地上。
”呃呃呃……“
藺幽文只聽身后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似是大猿在從喉嚨里發(fā)出咯咯聲響,她連忙又用力拽了拽腰帶,將其不熟練甩下,腳腕一擰,人又跳到了司空臨邊上。
”呃呃呃呃呃“
大猿喉嚨聲音越來越響,似是有什么東西堵在里面似的,嘴里干喝了兩聲,噴出一些干燥微弱的火花,渾身顫抖,黑色皮毛都仿佛蔫了下來。
”應該是要死了。“
司空臨拉起弓,搭起一支箭,朝著大猿腦袋瞄準而去,利箭破空而出,筆直穿過了大猿腦干。
“哆哆”
大猿渾身顫抖著,手忽然抓向身上的毛,手指間握滿了黑色毛發(fā),猛地朝天嘶吼一聲,聲音直接震蕩四周樹冠。
“轟!”
一股熱火猛烈破開它皴裂皮膚,燒灼毛發(fā),洶涌噴向四周。地上“嘩嘩”燃氣熊火,熱氣將空氣灼燒得讓人難以呼吸,滿目閃耀焰光中,大猿血肉就已化為肉沫,被火烤得滋滋作響,不一會就焦黑縮成一塊。
藺幽文拉著司空臨猛地向后一連跳了幾棵樹,火氣撲騰燒過他們的臉,讓他們臉上微微泛出紅光。藺幽文皺眉問道:“夕鵩人呢?”
司空臨搖了搖頭道:“沒找到。我過去時那里什么都沒有?!?p> 藺幽文疑惑道:“那他被抓到哪里去了?總不會已經(jīng)被吃了吧?!?p> 她立即又自己否定道:“不對,剛剛這大猴子過來時嘴角沒有血,就算夕鵩真的被吃了也不是它吃的。”
“師姐!”
一滴水珠忽然隨著聲音濺到了藺幽文臉上,她抬頭一看,只見一股水流猛地傾倒而至,恍似飛瀑落地,從前方樹上直接湍急而下,瞬間打穿了火焰,淹滅了火光。
藺幽文只覺水汽混著灼熱火氣不斷蒸騰在半空,空氣悶熱又潮濕,謝棲露卻已穿過水蒸氣最炎熱的地方,踏過地上兀自插著的箭頭,向她待著的那棵樹下奔來。
她立即也跳了下來,匆忙道:“阿露,你來啦。”
謝棲露焦慮道:“師姐你跑得太快啦,我和胡道友在一起,只能催她動作快點,心里卻急死了?!?p> 胡祈樂的聲音陰陰從前方傳來:“萬事小心些總沒錯?!?p> 她輕輕揮著衣袖,手倚著一棵細樹,樹葉陰影斑駁遮住陽光打在了她的臉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她和胡好樂簡直像極了。
那個青年侍從也跟在她的身后,沒好氣地瞪著藺幽文,撇著嘴滿臉不屑。
謝棲露飛快轉頭沖著胡祈樂點了點頭,卻立馬臉色凝重地看著藺幽文臉上的血痕,擔憂道:“師姐,你們沒事吧。那個夕鵩道友呢?”
司空臨也已跳下了樹,嘆了一聲氣道:“沒找到他?!?p> 胡祈樂咳了一聲,慢吞吞走到三人身邊,又深呼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做著什么準備一樣,忽然擺出一張溫柔友善的臉,緩緩說了起來:“兩位還是太魯莽了,這不是也沒找到那位小道友嘛,下次不能這樣啦。謝道友擔心你們擔心地都快哭了,我說別急,我先調(diào)遣一波人,再一起——”
“是你調(diào)遣來的嗎?”
左邊那株矮樹樹冠上忽然傳來一個嬌嫩女聲,樹葉間隱隱綽綽似乎有人站著。
胡祈樂臉色一僵,嘴瞬間癟了下去,冷冷道:“我召集的?!?p> “那你好大的威望哦。只是這火是我滅的,和你一點關系也沒?!?p> 胡祈樂冷笑了一聲,似乎已繃不住那副溫柔親切的架勢,表情陰冷道:“不是我叫你過來,你怎么滅的火?”
“山上燒起那么大一團火,我是瞎子看不到嗎?不管你叫不叫我,我都必定會把火澆滅,你的行動對我的行動起不到必定作用,懂嗎?”
一個妙齡少女忽然自樹上飄飄跳下,絲綢腰帶在空中曼妙飛揚,上面用藍絲線繡著大大一個“茅”字。
她應該就是過來爭奪金礦的眾人之一,玽水茅家里的人。只見她故意甩了甩手腕,上面水珠組成的手鐲向下一落,“噗”的一聲散開水花消失不見。
她得意地望著自己的手,眉毛眼睛簡直都要飛起:“我這手法術,你只怕永遠都使不出來?!?p> 胡祈樂咬著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呵呵”笑了兩聲,僵硬道:“茅道友天賦異稟,實在是厲害啊。只是有人被這深林中未知妖獸拐了去,現(xiàn)下實在不是欣賞閣下法術的時候。”
少女抬著頭,用鼻子看著胡祈樂道:“看來瞎的的人是你啊,我這飛水流花動靜這么大,你竟然沒看到?”
胡祈樂冷冷道:“我當然看到了?!?p> 少女也冷笑道:“看到了你也能說沒欣賞?我這法術放出來,看到了就是你們這些人賺到了,賞心悅目,懂嗎?!?p> 藺幽文煩躁地看著她們,轉過身就向前方走去。
世木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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