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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衣

第一百零四章 幻境

青冥衣 世木蟲 4979 2023-01-23 20:07:23

  決斗快要到臨,號角將要吹響!

  場下的觀眾朋友們已經摩拳擦掌,探頭挺身,只等待著二位當事人走到場中,開始落雁山中這第一次爭斗對決!

  左邊來的翩翩少年正是司空臨,只見他撩起紅繩,走到空地正中,還有閑暇沖著沖藺幽文揮了揮手,笑容得意燦爛,似是十分有把握。甚至連弓都沒帶上,只是徒手進了去。

  右邊來的?右邊的大堂哥呢,原來他還猶自縮在手下奴仆中間,黑壓壓一片稠緞,實在是叫人分辨不出他的身形!

  嗯?他似乎還在自顧自說著什么,看起來尚未準備就緒。

  “我是不是不該和他決斗?”

  “這樣做是不是不吉利?”

  “決斗到底算是什么啊,活動?該怎么解讀黃歷上的兇吉?”

  看起來我們的一個觀眾有些性急,已經忍不住質疑起來了,是,就是這位穿著紅衣裙的觀眾:“你怎么還沒好?你在山下面搶劫的時候也是這樣猶猶豫豫嗎,怎么不怕?lián)尳贁哪愕倪\氣?”

  哦?看起來大堂哥被說得有些生氣了,他可真是容易著急,裹著全身的黑衣服是不是就是用來替代他黑成鍋底的臉的:“那些狗雜種就是生來被我搶的,怎么可能我敗壞的運勢!”

  這下他是真的被激起斗志啦!我們看到他也拎起了紅繩,長長的衣角整個拖在地上,像個拖巴一樣,總算走到了圈里!

  “你現在討?zhàn)堃瞾聿患傲?!?p>  大堂哥竟然放起了狠話!對決似乎既將開始——

  …………

  大堂哥深深呼吸,凝神貫注,目光似是能透過晃在眼前的黑紗,看到司空臨的一舉一動。

  輕風一卷,吹拂起黑紗角落,只見司空臨身影一閃,仿佛這陣清風在托著他的身子一般,轉瞬間黑紗下落,再一看時,司空臨已經到了大堂哥身前,手就已經拉向他的幃帽!

  原來司空臨的手早在進場時就已經背在身后,悄悄掐起了訣,身邊已然刮起了微微細風,將大堂哥衣袖牽引飛向前方,就要落到他的手里。

  大堂哥大驚失色道:“你耍陰的是不是,為什么要打我帽子衣服的主意?”

  他卻也已經使起了術法,腳步一晃,便已急速退到了紅繩圈邊緣,兩只手從上往后強行拗過,探向了擁擠在圈外好似一堆黑花的奴仆群。

  司空臨笑道:“堂哥,你怎么請幫手呀?”

  大堂哥冷冷笑道:“這不是請幫手,他們都是我修習功法的一部分,平日里都是我強行將靈力灌到他們身體里去的,現在憑什么不讓我用?”

  他竟是將人當作靈石來用!只見那幾個奴仆微微屈身,身上的黑紗無風自揚,漫漫飛舞,卻隱隱形成規(guī)律,狀似開花,向著大堂哥方向引去。

  大堂哥的身子也隨著一點點漲起,黑色紗袍里似鼓了風一般,衣袖飄飄仿佛詭異花瓣,不斷回旋擴大,一直逼到司空臨身前,反客為主就要把他給反吸進來。

  夕陽斜下,黃昏配著黑色亂舞的袖袍,在司空臨眼前壓下黑漆漆壓抑一片。他好奇地看著大堂哥張牙舞爪,笑了笑道:“你為什么不直接用靈石呢?”

  大堂哥的聲音現在聽起來都仿佛有些不一樣,顯得雄厚又飄渺:“那當然是因為這樣做有好處,關你什么事。”

  司空臨淡淡一笑,腳下捻轉,突然向后跳去,黑紗剛堪堪擦過他的衣角,大堂哥手已經伸長向前,在他的玉佩上“呼”地虛虛滑過——

  “嘩!”

  司空臨回身收回玉繩,卻覺腰上玉佩忽然間開始發(fā)熱起來,猛地迸出一絲細微亮光,讓他肺腑發(fā)癢,內臟發(fā)沉,身體里莫名奇妙感覺到一股的燙燒之感。

  他嘆了一聲氣,道:“前輩果然開始犯病啦,還好我沒帶弓?!?p>  “唰啦!”

  只見閃光一現,銀色光芒迸開碎裂,在地上投出長條亮線,旋轉交錯打進膨起的黑袍里面,仿佛帶著更強力的吸力,要將周圍一切都向光芒聚來。

  大堂哥整個人仿佛楞了一下,身后奴仆處本來源源不斷傳來的靈力突然被打斷,讓他不由自主停頓楞下,順著長袍牽引向下跌去,突然并身投入仿佛水一般陰冷流動著的黑色衣綢間。

  他的心肝脾肺,他仿佛不能呼吸——

  “撲通……”

  大堂哥猛然吸氣,回神立身,一只雞傻站在他的面前,兩只眼睛瞪著他,似乎對他很不滿的樣子?

  他在哪里?這只雞又是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那個司空什么的呢,滾哪里去了?”

  大堂哥滿頭霧水,卻見公雞仰頭長鳴,猛地就沖著他的腳就俯沖啄來。

  “堂哥,聽說你命里犯雞,所以打小就不吃一口雞肉,甚至就連拍衣服的撣子也只用鴨毛的。這只雞是我放出來的幻覺,希望能夠冒犯到你?!?p>  司空臨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身邊傳來。

  大堂哥猛地回過頭,卻發(fā)現司空臨就站在他的身邊,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能發(fā)現。只聽“噢”的一聲響,他頓覺腳尖一痛,再低頭一看,那只公雞已經啄上了他的腳趾,雞掾閃亮堅硬,揮舞著翅膀氣勢十足。

  “晦氣東西!”大堂哥一腳將雞踢開,伸手拍了拍自己皺巴起來的長袍,卻又看到司空臨似乎對著他笑了笑,什么話都沒說。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里是哪里?本來在干什么?你搞什么呢?”

  司空臨笑了笑道:“你再看看?!?p>  大堂哥再回過頭,卻發(fā)現自己的父親就在腳下,頭破眼腫,鼻子都在流著血,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

  司空臨含笑道:“這是令尊大人,像你這么迷信的人,自然應該知道自己犯了’雞‘諱,所以難免發(fā)生些不幸的事,比如這此你就不當心當了大孝子,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唉!你別生氣,氣運本就是這么奇妙的事,你難道不知道?”

  大堂哥怒目相向,轉身朝里走去,卻忽覺腳下一頓,一股股威壓猛烈狂飛,吹壓到自己身子之上。他想抬起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卻無論怎么樣都動不了身子。

  司空臨的聲音又幽幽響來:“大堂哥,你抬頭看看啊。”

  大堂哥咬著牙道:“難道你沒感覺到嗎,場上被人做了手腳,我的手指都動不了了!”

  司空臨嘆了一聲氣,道:“當然感覺到了啊。因為手腳就是我做的?!?p>  “你!”大堂哥憋紅了臉,勉強俯身拱起屁股,這才保持住平衡,他一點點挪動著抬起頭,卻見眼前烏壓壓一片旋亂,似乎是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風。

  一個蒼老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傳來:“下去吧。”

  大堂哥驚喜道:“祖母!老祖母你來了!”

  他趁著“幫手”趕到,趕緊手指掐訣,身周靈力亂轉,每一寸肌肉纖維似乎都被靈力拉扯開來,不斷脹大,幾乎快要變得有兩人多長,還差臨門一腳就完完全全施完了術法。

  身后卻突然又傳來了“咚”的一聲響,司空臨不知從哪一腳踢到了他膝蓋后的軟骨,讓他身子一凜,整個人泄了氣,術法在最以后一刻被打斷失效,人又縮了回去。

  這樣的臨門一腳?

  “你干什么!”大堂哥惡心欲嘔道,“老祖母,祖母,這人欺負孫兒,你要替孫兒報仇啊?!?p>  老祖母卻道:“嗯?!?p>  大堂哥總算接著進度將術法施完,聽著老祖母聲音,匆匆忙忙抬起頭,卻見老祖母高坐在巨大椅子之上,四周圍的旋風亂舞,為她遮住外來的視線,身子和臉完全隱藏在暗處。

  “老祖母?”

  大堂哥忽然感到一絲驚慌,聲音都開始打起了結。

  “你為什么還不下去?”老祖母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卻似乎沒有聽見大堂哥說話似的,只是機械性地重復著這句話,讓人感到不明所以。

  “老祖母,你怎么不看看孫兒???”大堂哥心中慌亂,跌跌沖沖向前跑去,一陣風卻打著卷,將他變得巨大的身子輕輕向上一托,便帶到了三丈之外。

  他卻也趁著被吹到半空中的機會,伸長脖子拼命向前看去,只見一片灰暗風動之中,老祖母似乎別轉過了臉,毫無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五官靈動,看起來美麗動人,正與先前被他悄悄殺死的行人老婆一模一樣。

  “啊?”

  大堂哥張大嘴巴猛然灌進一大口風,源源匯入空空軀殼,掃蕩過四肢百骸,讓他猛地受過刺激,一下子又回復到了原身大小,重重落到了地上。

  “咚”

  “唉,“司空臨嘆氣道,”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亂殺過人。你要知道命理因果也是迷信的重要一環(huán),之前你悄悄殺了一個人,自然是會在之后的生活中付出代價。我聽說有的人宣稱這些含冤的人會一直在暗處不斷對你下絆子,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他們的愿望,就好像祖宗一樣侍奉著他們?!?p>  大堂哥連滾帶爬,身子癱在黑袍底下,恨恨道:”是你,都是你搞出來的事!“

  司空臨苦笑道:”其實也不能完全說是我弄出來的啊?!?p>  大堂哥終于眼前發(fā)黑,胸腔發(fā)甜,他的心肝脾肺又開始了,他又不能呼吸了!他只覺得身體不斷上升起伏,不由自主就嘔出了一口鮮血——

  “嘔……”

  面前卻又似乎有什么擋在那里,似是一只靴子,又似是一堵墻,直接將鮮血反向沖碎,重新濺了回來,落了他滿臉血珠子。

  司空臨嘆氣道:“不是我擋在你面前?!?p>  大堂哥被煩得渾身發(fā)抖,突然大聲發(fā)難道:“用不著你亂說話!”

  他終于使出了最后手段,手猛地伸進黑紗紗袍之中,反復攪動似乎是在掏著什么,黑紗便也宛如泡沫一般,越攪越大,稀稀疏疏向半空散開。

  “呼~”

  身后卻突然又傳來一陣風聲,這一次大堂哥早有防備,小腿拼命繃緊,腳趾順勢頂向地面,突然重重一踏,平地里筆直起身,手往前猛地伸出,半邊黑袍向外吹開,吞噬般狂舞壓下,似是要將周遭東西全部侵吞下肚!

  旁邊卻什么東西都沒有。

  “你人呢!”

  大堂哥嘶聲吼道。

  司空臨笑了笑道:“我這此不在你旁邊啊?!?p>  “呼~”

  半邊袖袍猛地下落,空空癟下攤到了地上。那陣風卻倏然從頭頂再次而來,摟住尚未完全落下的另一邊袖袍,猛地反砸到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將他的臉重重甩到了一邊。

  他忽然又被打得能看見東西,睜開眼順著方向一看,只見一堆人靜靜站在那邊,眼睛無神僵硬,渾身散發(fā)著詭譎陰森的氣息,面無表情地好似在瞅著他。

  “這又是怎么回事?”

  大堂哥又是一驚,雖然整個身子無力疼痛,幾乎不能動彈,但還是憑借著先前打架的經驗,顫動著手指重新掐起訣來!

  那些人卻突然抖了抖僵直地腳,顫了顫臃腫的脖子,兩手擺動,就要向他走來。

  大堂哥猶豫躊躇,手俯著地,腳輕輕向后,似是想要往后退去,卻又覺厲風劃來,讓他腳跟一痛,后退路徑一滯,那些人趁機猛地就撲了過來!

  “這些人是誰???”

  “他們本是你殺的幾個行人,他們的靈魂都化為厲鬼,附身在你身上?,F在見到你失勢,全都跟過來找你索命啦!”

  “我他媽只殺過三個人!你看這里像只有三個人的樣子嗎?”

  “萬一他們帶著全家都來報仇了呢?”

  “他們看起來是一家人?”

  大堂哥不知從哪里迸出一股狠力,猛地一拍地面,錯過那些人搶來的手,突然站了起來!

  “轟咚!”

  “我知道了,他們都是被你害慘的奴仆,現在你做了壞事,自然要被他們懲罰啦。”

  “我的手下仆人,你看有長這么完整的嗎?!”

  大堂哥只覺身后風聲獵獵,轟鳴不斷,似乎那些人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重重砸出一個大坑,讓無數灰屑漫飛飄散,他的眼前也是灰蒙蒙一片。

  大堂哥只有咬著牙繼續(xù)跑著,一邊努力掐著訣,企圖重新將剛才的術法弄起,一邊仔細放開神識尋找著司空臨,卻由于大多數靈力都用在施法了,所以什么東西都沒觀察到。

  “那只有是被你搶劫過的人,看到你在這里犯傻,所以跟了進來!”

  “被搶的那些都只是些煉氣修為的人,最多不過筑基,哪里有這種本事?!”

  大堂哥連續(xù)幾下被那些人橫出來的手封鎖路徑,打斷行動,又是慌張又是喘氣,眼前卻突然又閃來一道黑影,連忙腳下輕巧一晃,腳腕勉強調轉小角度,向后跑去。

  “這些人究竟是什么鬼????!”

  “這些人就是你這些亂七八糟,東拜拜,西求求,胡亂請來的鬼神,現在你不繼續(xù)祭拜,當然要找你來算錢啦!”

  大堂哥怒目圓睜,大聲叱喝道:“你放屁!根本就沒有什么撈什子鬼神!”

  司空臨微微一笑道:“是啊。那你一直在求些什么呢,你成天在堂弟堂妹面前炫耀的沾血娃娃又是怎么回事?你每晚對著這些器物拜的又是誰?難道是想要那些死去的修士殘魂,附在你身上娃娃器物里嗎?”

  “啊——”

  大堂哥眼珠幾乎就要瞪了出來,不知何時他的帽子已經跌落不見,讓他的臉露了出來,若不是臉頰寬度還有些區(qū)別,不然還真以為他是莊白雪的嫡親兄弟。

  “你為什么要這樣弄我!”

  司空臨又慢悠悠道:“堂哥,不是我搞你的呀?!?p>  “不是你,那是誰在搞我?難道我們不是在決斗嗎!?”

  司空臨笑道:“你都說了是決斗,那為什么還要問我為什么要搞你?!?p>  大堂哥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那當然是你不遵守規(guī)則,沒有公平對決啊?!?p>  司空臨又笑道:“難道堂哥你很遵守規(guī)則嗎?不過我們決斗的規(guī)則是什么,我怎么聽都沒聽說過?”

  “轟隆”

  死去的修士白著臉,圍著他,繞成一個圈,莫名奇妙停下手上動作,呆楞地看著他。

  他們的大口張開,從喉嚨伸出又顯出一個小小人頭,里面又張開著小嘴,再里面似乎又是一個更小的人頭,層層疊疊,永無止盡。

  明明是在身后,怎么又突然出現在身前?明明是在往遠里跑,為何卻又像是自己在靠近?

  難道自己真的觸了霉頭?

  大堂哥只聽到自己牙關打顫發(fā)出“咯咯”聲,聽到自己骨頭僵直“嗡嗡”聲,聽到自己血液飛濺“咚咚”聲——

  他的心,他的肺,他的肝脾!他忽然感覺口鼻被捂住,身子被揉起,他被擠成了一團,又忽然被推開變成薄薄一層,他又不能呼吸了!

  他躺在地上,似乎只能仰視,那些人的原本麻木的眼睛都顯得有些上挑,呆楞張開套著一圈又一圈小人的嘴巴似乎都在笑。

  “你們究竟是誰?”

  他喉嚨一緊,窒息暈了過去。

世木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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