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這里是什么情況了。”
藺幽文和司空臨飛速地將剩余的陣法畫完,她快速地在上面澆上一些枯草,燒出一串防火隔離線,干完這些事,又急匆匆跑回秋花村。
“這里的一切都是仿照琉瑜鎮(zhèn)弄出來的,你還記得我們當時看到的鼎,上面冒著兩種顏色的光嗎。這里地下的血流代表火云,又代表琉瑜鎮(zhèn)小鼎上那些紅色的光芒,水流則代表上面藍色的光芒,混在一起,既起到了火云放出靈力的效果,地面又整個像是一座大鼎,包裹住了尸體和骨灰??梢哉f是成功地將兩者結(jié)合在了一起?!?p> 他們兩個清點了下各自儲物袋里的靈石,估摸了一下份量,如果只是在村子地面鋪上薄薄一層的話,還是勉強夠用的。
“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不過是這些尸體的神識和靈力。就像是器靈,特殊鎖在某種介質(zhì)里面,可以和元嬰化神修士的靈力神識一樣牢固?!?p> 司空臨招來冰風,藺幽文點起熱火,一冷一熱間,靈石自動爆開化成碎片,他們再用劍柄將碎片敲成粉末,混著米漿汁,快速地在地面上粗略抹了遍。
空地里的村民見到他們路過的身影,也會向他們打著招呼:“兩位仙長?要不要幫忙?”
還未等他們回答,李金丹已經(jīng)翻著眼睛,惡聲惡氣道:“他們不用。你們就不能好好待在這嘛?!?p> “神識靈力被抽出來之后,并沒有消散,而是直接融合在了血水里面,漫布整座村鎮(zhèn)。我猜沈家工藝不精,還需要在生前救將人的神識全部抽出來加工一番,而琉瑜的大巫卻可以不用這么麻煩。我覺得,這也是為什么柴家兄弟前幾日《還魄》功會突然發(fā)作——肯定就是因為這兒做出了什么吸收神識的陣法功法,才會把他們兩個人的神識給吸過來?!?p> 做完這些事,已經(jīng)過去三個時辰了。
藺幽文和司空臨滿意地站在出現(xiàn)尸體的那戶人家院里,這里地上原先扎著的箭支已經(jīng)在抹靈石漿時被拔起,現(xiàn)在的地面卻依舊閃著亮光,仿若將星光打碎黏在了地上,腳走在上面也會帶起一串黏糊糊的閃光。
司空臨笑道:“算弄好了?!?p> 藺幽文抹著臉道:“總算好啦?!?p> 司空臨微笑道:“現(xiàn)在,是不是就到了試驗師姐你說法對不對的時候了?”
藺幽文也展顏一笑,道:“我覺得我推測的是對的?!?p> 司空臨眼神閃亮,輕聲道:“我也覺得師姐你猜的是對的!”
他和藺幽文擊了一掌,笑道:“那我就去空地埋伏著啦!”
藺幽文揮了揮手道:“有事我會放陣石告警的,放心吧。”
…………
“……噼啪!”
電流自她經(jīng)脈里湍湍流過,一次爆炸就是一串火花,一串火花就是一次疼痛。她早已習慣這種感覺。
她能感受到雷電從她的指尖流出,一瞬間,好似有兩股力在她的身體里牽引在一起,又仿佛是誰也看不慣誰,撞在了一處,總之相遇的兩股力在她的指尖綻放出亮光,一眨眼,輕巧地竄出半空。
“噼哩噼啪”
雷電云云集結(jié),好似一團樹枝糾結(jié)在一起不斷扭動,偶而還有會一根”樹枝“忽地甩了出來,在半空中猛地爆白熾出亮光,炸開一聲響雷!
”轟!“
霎時間,地面仿佛鋪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雷云,游游漫漫,好似云霧一般在輕輕流動,轉(zhuǎn)瞬間,又忽地炸開火花,灼燒過冰冷空氣。
藺幽文雙手平置于地面之上,火花時不時飄在她的身上,讓她不至與感到寒冷。她瞇著眼睛,盡力體會著手下靈力漿層傳來的情況。
只是幾息功夫,她的雷氣變已鋪滿了整座村莊,除了中間那處空地,其余地方已經(jīng)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幸好我現(xiàn)在金丹了?!彼哉Z道,忽地打了個哈欠,想到要是搞事的人今夜不來,明天她又該如何指揮那些村民。
“窸窸……”
夜風并不大,似乎傳來了蟲子的叫聲。
她眨了眨眼睛,難得覺得有些困意,這是否是因為自己今天已忙碌了一天,就連一刻鐘都沒有休息過?
她又服下了一顆謝棲露做的隱身丹藥,這樣那個搞事的人就只能憑著肉眼來找她了。
“窸窸……窸窸……嘻。”
夜風里似乎有人在笑,是風把蟲叫聲扭曲了,還是真的有人在笑?
“嘻嘻!”
星空一般的地面不斷閃爍,在遠處越來越閃亮,仿佛有人故意在踏著這些米漿,注入靈力,讓靈石發(fā)光。
藺幽文忽地抬起頭,道:“來了。”
“來了?!?p> 夜風里的聲音道。
這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他當然不是真的往布滿雷氣的靈石漿里注入靈力來發(fā)的光,他的腳現(xiàn)在正穿著一雙閃閃發(fā)亮的鞋子,手上鼻子上,甚至額頭上都畫滿了眼睛。
密密麻麻的圓形眼睛在看著藺幽文。
藺幽文卻只看向正中那雙真的眼睛。
這個人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羸弱的身體薄得像是一張紙,虛虛飄在空中,確實和幽靈沒有什么兩樣。
他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琉瑜鎮(zhèn)的沈意?!?p> 藺幽文禮貌地道:“我是洛山的藺幽文?!?p> 沈意指了指地面道:“你可以把這些黏黏的米漿和上面的雷電弄走嗎?”
藺幽文道:“你可以把地底下的血和水弄走嗎?”
沈意笑起來也像張紙,意思是笑意很淺,就像是紙的側(cè)面,薄如無物:“不可以。你見過哪家村子里,沒有井水的?井水來自哪里,還不是地下水?所以我當然不能把地底下的水弄走。”
藺幽文撇嘴道:“那血呢?”
沈意輕聲道:“當然也不行。山是不是有生命,村子本身是不是有靈魂,血液本就應該流在這里地底下,這本就是土地自己應該生出來的?!?p> 藺幽文冷笑道:“就像是沈珉,本就應該這么傻?”
沈意滿意地道:“你很有悟性?!?p> “茲啦”
一串電花忽然猛地竄了上來,幾乎把沈意嚇了一跳!他急忙向后飄了一下,身體看起來也和一張紙沒什么區(qū)別,轉(zhuǎn)了一個圈才停了下來。
他哀聲道:“你快把我嚇死了。要是自己控制能力不強,就別干這種要求精細的活啦?!?p> 藺幽文并不理睬他的話,而是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死人?”
沈意手掌輕靈地翻了翻,就像是某種舞蹈動作一般,上面畫著的眼睛仿佛在俏皮眨眼,他道:“你覺得我像是嗎?其實我確實也死了。”
藺幽文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的?”
沈意還在那樣笑,道:“因為這里的事就是我主持的。你應該也去過琉瑜吧,是不是聽說了我的事?”
“沈曲告訴你的?”
“是的?!?p> “我現(xiàn)在是算妨礙到你在地底下流通血水了嗎?”
沈意搖搖頭道:“沒有?!?p> 藺幽文道:“所以你還有時間閑心來和我廢話?”
沈意的眼里忽然閃起某種異光,道:“不是,這不是在廢話。我找你本就有事,我提前做好事,擠出了時間,就更該好好利用起來。所以我來找你了。”
他頓了頓,笑意逐漸尖銳起來:“你自己呢?你又是怎么想的?我拖了這么長時間,絮絮叨叨和你說了這么久的話,難道不正合你的心意嗎?你覺得你的計劃怎么樣,就算把我逼了出來,你真的覺得你打得過我嗎?我死前已有元嬰修為,不用順著血水,神識自然就能留存下來,到處穿梭前行?!?p> 藺幽文道:“只要把你逼現(xiàn)身就行了,不管你是像現(xiàn)在這樣自己出來的,還是被逼出來的,只要你出來了就行?!?p> 沈意雙手叉腰道:“那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腳下這些雷電,我可是和你說明了,根本就碰不到我一根汗毛?!?p> 藺幽文忽然笑了笑道:“死人也有汗毛?”
沈意瞇了瞇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藺幽文冷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剛死了幾天,怎么可能就這樣完整地形成身體模樣,地底下的血水隔著我的雷氣,也完全傳不到上方來。你死得很特殊。你根本沒有被做成只能順著血水而行動的神識鬼魂?!?p> 沈意冷著臉道:“你什么意——”
藺幽文飛快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說你已經(jīng)有元嬰后期修為,但是沈曲自己卻只有金丹左右,我不覺得你們家中會放著你這樣的修為天才去深山老林里找陣法,沈曲這種資質(zhì)平庸的反而能夠繼承家業(yè)。這完全不合理?!?p> 沈意冰冷地道:“你什么意思?!?p> 藺幽文道:“你往你背后看?!?p> “轟”
但見雷光映天,熾熱的白光爆起閃爍,幾乎直接照進了沈意的眼珠,蒸發(fā)了眼球,燙過四肢百骸,燒穿經(jīng)脈肺腑,又輕飄飄落到了地上。
“茲啦!”
地上的雷氣一擁而上,明明灼燒出一連長串火花,忽閃忽閃的電花幾乎將沈意的尸體整個吞沒進去,讓人難以瞧見。
藺幽文吐出一口氣,反手抽出劍,走到了他的身前,薤露”噗嗤“一聲,流暢地穿進了特意留下的心臟!
“哧!”
藍色的血流淌在薤露上,卻又轉(zhuǎn)瞬滴落入地,被雷氣蒸發(fā)干凈。
藺幽文皺著眉道:“看起來只是讓小弟來了,自己還沒有來?!?p> 她索性將劍插進地里,通過劍身,傳送雷氣運入地上靈石漿中,也懶得再蹲地貼手了。
雷氣似乎還在灼燒著沈意,她想了想,還是挑起劍,將他的尸體弄到一邊屋頂之上。
“茲啦”
電還在流動,忽而如同潮水,忽而如同水潭,由靜變動,卻一盞明燈,倏然爆出小小火星,讓她不由粗喘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
有火花在她的體內(nèi)燃燒!
“噼——咚!”
不遠處的天空亮起半邊光彩,那是告警陣石爆發(fā)出來的明亮白光,清楚地照過了藺幽文的身體,逐漸消淡下去。
雷電還在不斷流動,向前抑或是向后并沒有太大區(qū)別,只是其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不停震動,一下又是一下,電光便也跟著顫動起來,忽地炸起一陣光塵——那是米漿中的靈石屑散開來的光點!
“過了多久?”
藺幽文瞇了瞇眼睛,估算著沈意過來后到現(xiàn)在經(jīng)過的時間,手指快速捻動,一連掐了好幾個訣,忽地握住了劍柄——
“唰!”
但見劍身一斜,流光溢彩的光瞬間被反射到了半空,仿佛同時激涌出無數(shù)電光,一連十,十連百,在空中串聯(lián)拉緊,忽地炸開一點火星,地面便開始洶涌燃燒起來!
只見白的光混著紅的火,瀲滟的劍下是燒得發(fā)燙的靈石屑,藺幽文的眼睛也被襯得光芒熠熠,她幾乎成功地復現(xiàn)了自己在礦山上燒出的那把電火海!
“茲啦”
再一閃爍,她的人就已消失不見。電光已帶著她向前竄進,直接到了空地之前——
世木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