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像!
夜色沉沉,道士也不多言,轉(zhuǎn)身進了道觀。
白澤卿一看四周夜色沉沉,只覺背心一涼,趕緊跟著跑了進去。
“啊喲!”只是剛走到門口便兜頭撞進道士懷里,然后一瞬間就被扔了出去,在院里直轉(zhuǎn)了兩個圈才停下來。
只見那道士不知從哪里摸索出一把大黑傘遞給她,道:“拿好這把傘?!?p> 道士思索片刻,皺著眉道:“一會兒跟我去后院,你站在陣石中央,撐開傘,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傘的范圍,更不可以離開陣眼?!?p> 說完,道士還是嫌棄了一句:“真麻煩,還是老母雞好,不用多說也不怕亂跑?!?p> 白澤卿已經(jīng)自動忽略了嫌棄的部分,被道士的叮囑嚇得背脊發(fā)涼,心中發(fā)毛,她望了望天,月亮還掛在天際,絲毫沒有落雨的跡象,她瑟瑟發(fā)抖的接過已經(jīng)遞到她眼前的傘,顫聲道:“又不下雨,打傘干嘛……”
她其實結(jié)合道士前前后后瘋瘋癲癲的話,和書籍話本里看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學(xué)識,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卻并不怎么愿意相信。
夫子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她不信不信不信!所以,能不能,就,不守……那啥?
……
不守是不可能不守的。
白澤卿打著嗝,在黑夜中撐著一把大黑傘,邁著從來未曾有過的閨秀小碎步磨蹭到了后院,站在道士擺在后院的石陣中。
“道……嗝,道長,又,嗝,沒下雨,為什么要打,嗝,傘啊……”白澤卿為了克服害怕堅持著不恥下問。
“撐好傘!不要妄動!”
道士嫌棄的“嘖”了聲,叮囑了一句,懶得多說,就抬手一指白澤卿面前。
他這一指仿佛帶了什么靈通,所到處,只見一陣疾風(fēng)無來由地升起,打著旋,卷著地面枯草碎石騰空直上,那旋渦中心有一線凌厲的金線,似乎從道士指尖而出,被一道天降的閃電照亮,晃花了白澤卿的眼。
這怪力亂神的靈通一指將白澤卿看得目瞪口呆。
“道道道道長,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你站在傘下,什么都不用做?!钡朗渴罩附Y(jié)印,闔上眼說:“我來?!?p> 一腳踏出,他適才灑下的陣石都亮了起來。
那一瞬間,整個小院黑氣騰然沖天,像盤結(jié)蜿蜒的群蟒,吞噬著閃著星光的陣石,觸之又離,魑魅妖邪的哭嚎咆哮仿佛在耳內(nèi)響起,直刺靈魂。
明明被濃密猶如實質(zhì)的黑氣包裹其中,道士卻安靜站在那里,手中結(jié)印,敏捷又爽利的變幻著,唇在動,似乎在吟誦,卻并無半點聲息傳出。
白澤卿緊緊盯著道士的身影,感覺自己也都被圍裹在其中。
事實上,她身周,包括整座道觀都被黑氣籠罩。
除了傘下。
一裊黑霧繞著大黑傘旋轉(zhuǎn),試探,仿佛傘下藏著什么美味他卻無法觸及。
下一秒,黑霧忽然放肆恣意的開始撞擊大黑傘,但每次撞擊,就仿佛化為黑傘的一部分,讓那墨色更弄幾分。
“道、嗝、道長……”
白澤卿越來越看不清道士的身影,仿佛還在黑霧之中,又反復(fù)已經(jīng)被黑霧吞噬,她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傘下的時間仿佛忽然靜止,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仿佛這蒼茫天地間只剩她一人。
孤寂、幽森、恐懼……
那黑霧還是鍥而不舍的撞擊黑傘,明明無聲,卻總像有人在身后嘆氣似的。
白澤卿嚇得夠嗆,不敢再說話,盡量壓抑著嗝聲,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陰風(fēng)極盛,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雨點便落了下來,噼里啪啦的打在傘面,反而讓白澤卿鎮(zhèn)定了一些。
那一剎,白澤卿看見道士正朝她緩步而來。
“道長……”她試探著輕喚一聲。
“沒事了,把傘收起來吧?!?p> 道士的聲音在雨里不甚清晰。
“嗯嗯……”白澤卿愣了愣,“???可是下雨了……”
不下雨讓她打傘,下雨了讓把傘收起來?
她將手伸出傘外,冰冷的雨滴落在她手上,很真實。
“走吧,進去吧?!钡朗康穆曇艉軠睾?。
她感覺道士拉住她伸出去探雨的指尖,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皮膚,觸感涼得驚心。
白澤卿猛的將手抽了回來。
這不是道士的手,活人的手根本不可能是這種觸感。
?。?!
那,這人是誰?
這人,額,這東西,想讓她把傘收起來,或是,引她離開陣眼!
她盯著那東西,和道士一模一樣的臉,輪廓分明,眉眼深邃有神。
但那張臉竟然對著她笑,還笑出了臥蠶!
咦~~~
白澤卿打了個寒顫,那道士嫌棄她得要命,怎么可能對她笑。
這笑好看歸好看,但這個時候,真的,很恐怖啊!
“怎么啦?”他嘴角含笑,又把手往前遞了幾分,卻并沒有進傘里,“走啊。我們進去!”
進去個鬼?。?p> 她緊緊抓住傘柄,短暫的凝滯——
“你,你是什么東西?”她試探著問。
那張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又輕緩的朝她走了一步,柔聲道:“你說什么?”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她寸步不離追著道士跑了大半日,那道士總是眉間桀驁,冷冰冰幾乎沒什么表情的一張臉?,F(xiàn)在這些生動的表情出現(xiàn)在同樣的一張臉上,白澤卿“呵呵”兩聲,還真是,畫人畫皮不畫骨。
隨著那張臉又靠近了幾分,白澤卿簡直忍不住想要后退。她咬著牙,心中默念,不能動,有傘,不怕不怕。
她將傘沿壓得很低,擋著斜雨,也擋著那張臉,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清瘦好看的下頷。
“我不怕你!你,你走開!”白澤卿說。
“嗯?”他還是在傘外,緩緩?fù)露?,抬著眼,璨如星子的眼眸直直盯著她,道:“我聽不清,你近一點?!?p> 白澤卿身上已經(jīng)淋到了雨,不敢再把傘往下斜了,那目光便直盯進她眼底,驚得她背心發(fā)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冰冷的雨水讓她冷靜了幾分,她想起舅母曾經(jīng)說的,只要行得正膽氣足,臟東西也要繞著走,你若越是害怕,便越是欺你,像那些壞人一樣。
她默念了幾遍“我不怕”,然后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譏嘲道:“鬼東西!你學(xué)得一點都不像他!”
話音未落,她突然掄起傘就懟著那張臉頂了過去!
慕容琳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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