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xiàn)身
“哧……”
圓瞪的雙眼貼近李域的臉前，鼻尖那股惡臭的氣息直打在他的臉上。
而那眼睛的主人，彎了大半的腰，脖子伸長了近米長。
一個頭戴鴨舌紅帽，彎腰的高度便已超越了貨架的巨型人型生物，就這樣直直站在李域的面前，靜靜地俯視著他。
浮腫的身軀腫成了一顆大球，渾身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這是李域所聞到過，最難以接受的味道。
姚明在他面前，恐怕也只能攻它下盤。
“我就說嗎，怎么可能只有個收銀員?！崩钣蜣涡陕暎瑢⑸眢w暗中往后移動，右手摸向了腰間，“我是顧客……能不能幫我找下其他食品區(qū)，這里全是肉食，最近有點吃多了?！?p> “哼哧~”
泡腫了的大圓臉抽動了臉上的肌肉，猛地喘息了兩下。
它的目光緩慢地收回，脖子也在回縮著。
“在那邊……”
巨人詭怪似乎并不打算對李域做什么，只是伸出水杯一樣粗大的畸形手指，友善地為李域指明了方向。
幾滴烏黑的水珠從它伸出的指間滴落，啪嗒一聲砸在地板瓷磚上。
“謝了，下次考慮一起打籃球！”李域笑笑，也對巨型詭怪施展著善意。
他退后的步子加快，三步并做兩步，退向巨人所指的方向。
然后立刻扭頭，疾走了起來。
右手顫抖地握住刀柄，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這樣巨型的生物，是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我的身邊？”
現(xiàn)在的李域全是后怕，背后的汗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沒有預(yù)見，沒有模擬，突如其來地遇到這樣的詭怪。
如果他沒有轉(zhuǎn)一點頭，余光注意到了異常，誰知道那個巨型詭怪會不會把他當商品補了。
“不行，得趕緊找到房東要的，然后買了就走，再也不多看一眼了！”
李域苦不堪言，恐怖片里的經(jīng)典套路，被他撞到了不知幾回，來的刺激感更是無法言喻。
他腳下生風，幾乎已經(jīng)是在這超市里沖刺。
現(xiàn)在的李域，滿腦子里只想著盡快離去。
“咚！”
突然一聲巨響，李域身后兩排的貨架齊刷刷地倒塌，傳來接連的金屬碰撞聲。
“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奔跑的李域并不想回頭看個究竟，依然腳底抹油，生怕巨型詭怪給他來個突臉殺。
但之后傳來的人類慘叫聲，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李域猛然回頭。
“??！救命，我不想死，救命！”
一個拖著半條胳膊，滿頭是血的男子向李域的方向沖來。
噴涌的斷口鮮血流出一條血道，嚴重的失血使得男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喊叫聲卻越來越響。
“有……有怪物啊！”
他的后面，正是跟著那巨型詭怪。
“商品……需要排放正確！”巨型詭怪身影的移動超越李域的理解能力，那龐大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巨臂瘋狂舞動，砸倒一排又一排貨架。
男子的速度在它面前不值一提，巨型詭怪手臂猛地一揮，扔出一塊鐵架命中減速的男子。
“砰！”
男子的身體如同的斷線的風箏，直愣愣地甩出。
“嘩啦！”
他的身體正是落在李域的面前，揮灑出來的血液濺射了李域一臉。
“救……我。”男子認出李域的人類身份，癱軟的身子使出最后一絲力氣，向李域呼救道。
僅存生機的眼睛帶著丁點希望，向最后的光芒伸出手掌。
“救……”
李域僵在原地。
他想要伸出手掌，拉起地上的男人，而驚變的恐懼卻告訴他要第一時間逃跑，男人已經(jīng)失去活命的可能。
在那一刻，他陷入了兩難的選擇。
但，一只巨大的手臂替李域做了決定。
它輕而易舉地提起軟成一灘爛泥的男人，拎雞仔一般地將他揉搓著。
“咔嚓，咔嚓。”
可怕的骨骼斷裂聲響起，瀕死的男人爆發(fā)出最后的聲音。
在瘆人的咔嚓聲中，凄厲的慘叫落寞。
“處理完畢?！本扌驮幑謱⑷喑蓤F的男人尸體放在一旁的貨架上，滿意地拍了拍手掌，付出擊鼓般的響聲。
“你……還沒找到嗎？”處理完的巨型詭怪扭頭，看向了凝滯在原地的李域，不解地問道。
“找到了。”李域低著頭。
巨型詭怪在如此身高下，自然是看不清李域的表情和動作，它晃動著肥大的身軀轉(zhuǎn)身走去。
李域低垂在腰邊的右手，正緊緊握著菜刀，篡緊的力度逼出清晰可見的青筋。
“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死了？”李域有些茫然，聽著身旁貨架滴落的液體聲，以及那身體慣性復(fù)原的嘎吱聲。
那可怕的血腥味和人類死亡的慘狀，血淋淋猙獰地展現(xiàn)在李域的面前。
惡心，反胃。
幾秒前還能大聲呼救的男人，就這樣死在了這家超市的深處，死在面前這巨型詭怪的手掌中。
而他什么都沒做到。
不管是聊天頻道中死亡的信息，還是那不斷浮動的人數(shù)數(shù)字，都遠遠無法表現(xiàn)現(xiàn)實的慘烈。
真正的現(xiàn)實，要比文字描繪得殘酷萬倍。
任何人，都無法對生命的逝去無動于衷，何況是自己的同類。
對詭怪的恐懼，對死亡的害怕，生理上的不適，在這一刻只轉(zhuǎn)換成莫名的憤怒。
對自己瑟瑟發(fā)抖的憤怒。
但在這種詭怪面前，人類的怒火又能做到什么。
“喀嚓，喀嚓。”
李域的手指勒在刀把上，隱隱的刺痛從中傳來。
他萌生一種沖動，一刀砍在那丑陋、瘋狂的野獸身！。
“不行，不可能戰(zhàn)勝這種怪物的！”李域清醒過來，眼眸中多了幾分理智。
“即使是有房東的道具，但眼前的怪物恐怕并不弱于房東，怎么會輕易被殺死，要冷靜……”
可身邊那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還在不斷地刺激他，在提醒他。
同胞就這么簡單地被虐殺，而他做不到任何事情。
冒然出手的話，他也會這么輕易地死去。
李域的右手食指再次放在嘴中，竭力控制著顫抖躁動的自己。
“既然你知道方向，那我就繼續(xù)處理工作了，還有一件商品不老實躲起來了呢?！本扌驮幑稚灰恍?，咧起夸張的弧度，朝著李域搖手離開。
它龐大的背影，落在了瞬間意識到異常的李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