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棘將目光投向黑格，面帶淡笑。
停頓之間，黑格思緒也在流轉(zhuǎn)。
他目光深沉，已然知曉自己所面對之物。
但他并不覺得這就是最終的答案。
此刻，獅棘仍沒有將他的擔憂全數(shù)告知黑格，光是他說的這些顯然不足以需要向黑格善意隱瞞，因而黑格也仍沒有見到他真正想要的那個答案……
于是，黑格開口了：
“但是，獅棘，這即是答案，也并非全部吧？”
獅棘見狀一嘆，無奈苦笑了一聲：
“唉，瞞不過你……”
“如你猜測的一樣，亡骸世界十年便會洞開一次，我們理應早已習慣，即便大多數(shù)人都是臨近最緊要的關頭才會準備，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是這樣?！?p> “實際上，你沒有經(jīng)歷過之前一次，所以不知道——尋常情況下，亡骸世界其實并沒有那么危險，反而是低階學徒和中階學徒的盛宴?！?p> “至于高階學徒……只會覺得分外無趣?！?p> “亡骸世界說小不小，但說大——肯定是遠遠不如我們所處的世界，里頭能激發(fā)高階學徒利益之心的東西也不多?！?p> “高階學徒去往其中，更多的還是借此了解恩怨，至于通向巫師之路上的艱苦前行——還是在于平常?！?p> 獅棘嘆了一聲。
但黑格已經(jīng)敏銳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
他尤其注意到了一個詞——巫師之路！
他思緒飛速轉(zhuǎn)動，很快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含義，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你是說，這次的世界洞開，竟然與學徒晉升巫師有關！”
黑格知曉學院中高階學徒與巫師之間的比例，因而也明白晉升巫師對眼前之人的含義！
而獅棘看向他，眼底也不禁流轉(zhuǎn)過一絲贊嘆。
“沒錯，圣甲螟蛉——這是高階學徒突破成巫師的關鍵之物，其他學院或者外界或許會有所不同，但至少是我們學院中學徒用于突破的關鍵?！?p> “若是沒有此次世界洞開，那么我們就只能暗地里爭搶那稀罕的晉升名額，但這一次……”
獅棘說到此處，從眼中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光！
黑格從未見過這樣的獅棘，即便是對方為實驗而癡迷的時刻，也未如此失態(tài)……
只見眼前這個健碩寬厚的男人，嘴角帶笑，如若看見了圣潔的光，微微低下頭，向黑格看來，目光流轉(zhuǎn)著粼粼火熱的向往：
“贊美螟蛉！”
“學院這次為我們這些尚在巫師門外的求知者，開放了通向巫師的大門！”
“只要拿到圣甲螟蛉，我們便可以獲得使用晉升儀式的機會！”
“這機會十年難遇……不，百年難遇！?。 ?p> 獅棘眼中滿是向往，黑格也能理解其心情。
那言語中的熱切，猶如火焰一般炙燙，甚至也點燃了黑格的內(nèi)心！
無形之間，一滴墨汁點在了白紙之上。
深沉的漆黑飛速將那一抹明凈渲染……
黑格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來，仿佛要隨著內(nèi)心的火焰歡樂的大笑……
下一刻！
黑格瞳孔卻猛然一縮！
他突地意識到了什么，慌忙低下了頭去！
黑格不敢再看向獅棘，甚至不敢再去聽辨——獅棘那歡快而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怪異喃喃……
這一刻，火焰在他內(nèi)心燃燒，他卻只覺得自己遍體寒涼！
眼底是難以遏制的驚悚！
“……”
“好了，獅棘……”
不知多久之后，黑格終于回過神來。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獅棘打斷。
沒曾想，話語出口是那樣的干澀、枯敗……
仿若布滿了劃痕與銹斑的齒輪相互摩擦……
“可以停下了。”
“我已經(jīng)知道我要面對的是什么了?！?p> 黑格依舊低著頭。
即便嗓音干澀，說話也是分外艱難，仍是堅定地發(fā)出了聲音。
而獅棘也仿若夢中驚醒一般。
那高高揚舞起的手臂緩緩下落……
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他并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只下意識感到疑惑：
“是嘛……你已經(jīng)知道了？”
“可我還有很多沒有告訴你呢！亡骸世界里面有……”
“等等！獅棘！”，黑格出聲打斷！
他繃著一根心弦，壓抑著自己情緒，不令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驚恐，但內(nèi)心的情緒仍是止不住地從言語中流露出來……
“說過了！這些你都說過了！”
“不必再說了！”
獅棘皺起了眉頭，模糊而混亂的記憶令他感到疑惑。
但古怪的感覺并沒有令他懷疑自我，他與他真正的自我之間，仿若被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帷幕……
他看向黑格，忽的一笑。
既然黑格堅持，那肯定就是他之前說過。
不記得就不記得，不妨礙。
只是……
他記得黑格向來深沉，像是一個喜歡黑夜里獨自漫步的紳士，可不會像今日一樣，像個小貓兒般如此活躍，甚至……
還有一點點恐懼的意味。
是被嚇到了嗎？
果然，這種事情告訴一個低階學徒，還是太超出其能力了……畢竟涉及到了高階學徒的爭斗，這里頭的危險，怎么都會令他懼怕的吧？
他畢竟還只是個低階學徒……
獅棘眼中恢復了清明。
他很快就理清楚了“思緒”。
接著，他寬厚一笑，摸了摸比他稍矮些的黑格的頭，像是一頭健碩的金毛雄獅，在安撫一只受驚的黑貓一樣……
“我說過了，這會給你壓力的?！?p> “你看你現(xiàn)在怕了吧？”
獅棘看著頭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驚懼的黑格，不禁覺得好笑。
他臉上洋溢起陽光，釋放著舒緩的溫暖。
黑格不知獅棘的內(nèi)心想法。
因而也沒有抗拒獅棘的動作，只是由衷地替獅棘恢復正常感到了一絲舒心。
驚懼也在其寬厚的手掌下漸漸平復……
只有那眼底，依舊流轉(zhuǎn)著無比的凝重。
是啊，他是真的怕了。
他又如何能想象到，獅棘口中的壓力會如此……
駭人
知識腐墮，原來不止于書中……
連言語都可以變得如此可怕！
若不是他一直都保持著警惕，也正是這份警惕將他從那詭異的腐墮力量中喚醒，此刻只怕已然迷失在了里面，甚至都毫無覺察……
一如獅棘
黑格凝重地看了一眼“正常的”獅棘。
他不知道“貿(mào)然告知獅棘此事”會發(fā)生什么，因而不敢隨意告知，也擔心這樣的舉動可能引來他難以抵抗的“注視”。
最糟糕的結(jié)果是——他既救不了獅棘，甚至也都救不了自己，因而即便是想提醒，他也只敢將想法埋藏于心，不敢輕易開口……